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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關逐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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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公孺嬰氣走了燕其羽的時候,馬蹄剛好運功一周天,醒了過來便看見了有莘不破。驚道:“臺侯…不,儲君。”

“別那麼叫。聽著彆扭。”

“那…有莘公子。”(阿菩按:“公子”變成泛稱,當是漢朝以後的事情。戰國之前“公子”一詞和“王子”對應,專門用以稱呼諸侯中公爵的子嗣。比如魯國國君的兒子才可稱為公子。此處阿菩一時想不到更好的稱謂,便用了一下後代泛稱替代。見諒。)有莘不破也不去理會這麼多,單刀直入道:“你可知道於公孺嬰要你做什麼嗎?”

“不知道。”有莘不破冷笑道:“他是要你做我的替身去送死。”馬蹄大吃一驚:“不會吧。於公臺侯說那事情雖然危險,但我還是有點逃生機會的。”

“你信?”

“這…有莘公子,你要救我!”

“你想我救你?”

“是。”

“嗯,那你就要聽我的吩咐行事。我齋戒將滿的前一天晚上…”夏都的平頭百姓都不知道明天將會發生什麼事情,只有少數人預料到明或許會發生大變。

“今晚,”江離喃喃道:“各方面都會行動起來了吧。”東郭馮夷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多草的種子也已經種在有莘不破座車底下,絕對萬無一失!”

“很好。”江離道:“希望他們不要妄動。我並不喜歡血腥。”於公孺嬰也不喜歡血腥,然而他也不抗拒。

三更,他提著一瓶毒酒,敲響有莘不破的門,裡面卻沒反應,於是他乾脆推門進去,屋內滿是酒氣。

“又喝醉了!”他點了燈,拿住“有莘不破”的頸項,翻轉過來就要灌下去,驀地看清那“有莘不破”的面目,不由大吃一驚:馬蹄!正要站起,突然肩頭一痛,被人扣住了。背後那人,才是真正的有莘不破。

“嘿,你不錯,竟然騙過了我。”

“說到騙人的本事,我可遠不如你。”

“哦?”

“你一個商隊的大首領,跟一個小混混說起謊話來也一副誠懇的樣子,若換作是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要被你給哄過去了。”

“你都聽見了。”

“當然。本來,我只是突然想起這小子的牙齒居然能咬破我的真氣防護,想來看看有什麼古怪,誰知道你卻先我一步。後來見燕姑娘也來了,我才閃在一旁。”

“所以你就反過來利用這小子來暗算我?”

“沒錯。”

“現在你制住我了,你想幹什麼?”有莘不破沉道:“桑谷雋到底來幹什麼?”

“他和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有莘不破冷笑道:“你沒請他幫忙麼?”

“幫忙?”於公孺嬰道:“他自家的事情都擺不平,還能幫我們什麼忙!”有莘不破道:“他要去報他大姐的仇,對吧?”

“應該是吧。”

“好。現在雒靈不在,正是幫他報仇的最好時機。”於公孺嬰動容道:“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去幫桑小子。”

“你瘋了麼?”有莘不破道:“我走之後,你馬上召集人馬,從那古井潛走。等夏都大亂,你就帶著他們趁亂出城。”於公孺嬰冷笑道:“如果這小子所言不差,這口古井本沒法通往城外。”

“這我知道。但你們可以先在夏都找個隱蔽處藏起來。”

“藏?怎麼藏!都雄虺的‘影觸領域’張開來足以籠罩整個夏都。本藏不住。”

“都雄虺到時本沒空來對付你們。因為我才是他真正的目標!”有莘不破道:“明天夏都會大亂。你用陶函之海裝了弟兄們趁亂衝出去吧。他們的主要注意力在我,你應該有機會的。”

“陶函之海在龍門山之前那件事山早把靈力耗光了!更何況,就算出了夏都又怎麼樣?帶著這麼多人,本沒法逃出甸服!”

“一出夏都,就叫他們散了。能逃幾個算幾個。”於公孺嬰冷笑道:“你倒照顧他們的啊。”有莘不破一聽這話,怒氣發:“你還好意思說。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什麼把他們帶來。”

“如果沒有他們,夏人對我們的監視和戒心會比現在更嚴厲!我把他們帶來,就是要夏人掉以輕心!”有莘不破怒道:“你這是把他們往火海里推!”於公孺嬰沉默了一陣,才說道:“你可知道,如果東方君主之位空懸,會帶來多少爭奪和混亂麼?”

“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有混亂就會有衝突,有戰爭,有成千上萬的死亡!你把外面那些人看作兄弟,那商國的國人怎麼算!我們這些東方盟國和親族怎麼算!你不忍心這一百個人因你而死,你可又忍心讓一千個人、一萬個人、十萬人百萬人因為你的任而死?”

“你別扯遠了。”有莘不破道:“現在你說什麼也沒用了。我在邰城請姬慶節的父親卜過一卦,他說我的孩子會是個男孩,福澤深厚。如果承他貴言,那東方就算沒有我也不會動亂的。”

“那怎麼作得準!不破,你不要總被眼前的事情牽著鼻子走,要看得長遠些。”

“我做不到。”有莘不破說完,用金之芒鎖住了於公孺嬰的四肢百骸,道:“以你的功力,大概半個時辰就能衝破我的封鎖。不過到時候你已經沒法阻攔我了。這次你無論如何要照我的話做。”說完再不理會於公孺嬰,帶著一直不出聲的馬蹄來到那小院古井旁邊。

“就是這口井?”

“是。”

“很好。你醒來之後,讓於公孺嬰善待你,就說是我說的。”馬蹄奇道:“醒來?”突然後腦一痛,被有莘不破打暈了。

有莘不破喃喃道:“我一直這麼胡鬧,還不是活得很好?而且大家也活得很好。想那麼多幹什麼!”縱身潛入井底。他怕觸動水中的制或法術被人發現,因此並不張開無明甲,只是運龜息功潛水。心想馬蹄在沒有真氣護體的情況下能潛進來,自己多半也能潛出去。他曾遊過大海到屬國朝鮮去,水耐力比馬蹄強過百倍。但這次沒潛出多遠,突然大乏力,跟著腦袋便昏昏沉沉。有莘不破大驚,待要運氣驅趕體內的毒,卻已經來不及了,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有莘不破再次醒來,已是四更。一睜眼就看見了於公孺嬰。

“你!”他登時明白過來,叫道:“你在井裡下毒!”

“不止是在井裡。這幾天我一直在你的飲食裡下藥。井裡的毒只是藥引。”

“可是…你怎麼會…”有莘不破醒悟過來:“馬蹄!是那小子!”於公孺嬰冷冷道:“難道你認為那小子會對你忠實麼?你走之後,他便跑來見我。看來在他心裡,我比你更加可靠。”有莘不破哼了一聲,於公孺嬰道:“你也不用為他生氣。再怎麼說,他也只是個小混混而已。”有莘不破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四更。”於公孺嬰道:“也該開始準備了。”

“準備什麼?”

“準備去九鼎宮參加祭禮,然後入宮覲見大夏天子。”有莘不破沉道:“好吧。我去,這樣至少夏人暫時不會難為你們。”

“我們去,你不用去。”有莘不破怒道:“你說什麼!”暗運玄功,要把毒出來。

於公孺嬰道:“這藥雖然困不住你多久,不過沒用的。”取弓搭箭,對準了有莘不破。道:“這是鎖妖針,入體無形。你在毫無抵抗力的情況下被我中,沒有十二個時辰休想脫困。”有莘不破慌道:“不要…”一句話沒說完,三十六枝“鎖妖針”釘入他三十六大,他只覺全身一麻,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全部失靈,身體竟然變得不像自己的。

“不破,別頑固了,好好睡一覺了。你醒來之後,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於公孺嬰自言自語著,其實他自己知道有莘不破已經聽不到了。

鎮住有莘不破之後,他一個人在屋裡踱步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靜靜來到那口古井旁邊,敲醒了銀環蛇,把放在井口,說道:“我有事情,帶著你不方便,你潛入井裡睡幾天吧。”銀環蛇半截身子豎了起來,和於公孺嬰對視良久,又重新遊了回來,盤在他間。於公孺嬰皺起了眉頭,道:“你怎麼這麼不聽話?”銀環蛇不會說話,只是貼了貼於公孺嬰的臉。

於公孺嬰心頭一痛,突然動,把銀環蛇拋在地上,說道:“滾吧。我不要你了。”轉身就走,突然間一緊,銀環蛇已經纏住了他,扯也扯不下來。

於公孺嬰又想起另外一個主意,到屋內取出一劑藥,混在鳥中喂銀環蛇吃。銀環蛇不知就裡,張口就,沒多久就昏昏睡去。於公孺嬰嘆了口氣,抱了它,仍然來到井邊,低聲說道:“你已經不是她了,何必陪我送死?”輕輕把它放入井中。轉身要走,卻發現間一重,原來銀環蛇的大半截被於公孺嬰放入井中,尾巴上有一小截卻打了個死結,死死纏著於公孺嬰,雖在昏中也不肯放開。

這次於公孺嬰是真的呆了,撫摸這銀環蛇尾上的鱗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