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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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傻了。”看出她的遲疑，他聲道:“接下來幾天會越來越冷，很快就會下雪，你不穿皮會冷死。”她冷死關他什麼事？

她差點脫口間出這句話，卻害怕得到她不想聽的回答，而他說的沒錯，沒這皮，她本不要想撐過下雪天，所以她只能閉著嘴，抬起她的手，讓他幫她穿上。那羊好暖，好軟，將她整個人包裡住。

他替她繫上帶，面無表情的道:“若有人問，就說這衣我不要了，你拿去改來穿。”

“你哪來這麼小的衣？”這話，不經大腦溜出了。

他綁帶的手略微一頓，復又繼續，只聲道:“搶來的。”說著，他回了手，轉身走開。

看著那男人的背影，她驀然領悟，心頭猛地一揪。

搶來的衣，哪能如此合她的身？這衣是他特別和那運糧的蒙古賊商來的。不敢再瞧他，她蹲跪下來，小心的蜷縮回氈毯上，卻意外發現這柔軟蓬鬆的羊，降低了壓迫傷口的疼痛。

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是殘酷兇惡的怪物，可如今，她知道他只是個人，一個男人，一個殺了她孃的男人。

她咬著，只覺淚盈滿。

她不想知道他在乎，不想知道他愧疚，不想承認他對她的好。

可他確實對她好。

對她好。

她合上眼，將一切隔絕在外，躲藏在黑暗之中。

但他依然殺了她娘。

是他殺的，她親眼看到，沒有第二個人。

沒有一她變得很安靜。

那女人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但她總是會忍不住對看不順眼的事情，和他爭辯；就算有時沒說出口，他也能從她的表情看出她對他種種行為的厭惡。

可如今，她安靜異常。

無論他對那些新兵咆哮，抑或是動手毆打那個找死擋了騎兵隊路的傢伙，不管他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她都緊閉雙，只是維持冷靜的表情，安靜的看著，然後在他轉身離開時，上前收拾殘局。

他不認為她是被那件皮收買了，她要是如此容易就放棄報仇，就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跟著他回來。

他不喜歡她那雙又黑又大，深邃如子夜的眼睛，不喜歡她安靜的一直叮著他看，像是看穿了什麼，像是得知了些他無人知曉的秘密。

她變得…不那麼怕他。

他不喜歡這樣，她應該要怕他。

恐懼是會傳染的，但她若不畏懼他，也會有人蠢到相信可以對抗他。

大戰之後，又有三十幾位新來的奴隸兵被拉來補，他不知道下一次開戰會是什麼時候，他沒有時間費，只能更加嚴酷。

當那名倒黴的新兵傻到騎兵隊靠近也不知道要閃，他比那些人還要早動手，將他打倒在地。

“你這蠢蛋，滾遠一點！”那一剎，他看見她，看見她看著他。

他不得不在她面前抬腳，狠踹那還沒學聰明的傢伙，一下又一下。

“你他媽的沒長眼？沒看到有騎兵要過？”每一腳，他都覺得自己像踏在爛泥裡，一腳陷得比一腳還深。

她無言的視線如芒在背，像鐵爪般揪抓著他以為早已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