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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青離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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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在下人們之間以各種手勢暗語傳遞著,燈火之下,楚皇一杯一杯的喝酒,面平靜,眼睛裡,卻透著微微的落寞,那麼深那麼厚,一層一層的,像是海一樣。

突然,楚離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沁玉,拿我的披風來。”一名面目溫和的宮女連忙拿出一件漆黑描金的錦緞披風,披在楚離的肩上,大聲的對外叫道:“陛下要出去,擺駕!”

“不用,”楚離沉聲說道:“我自己隨便走走,你們不用跟著。”

“陛下,那怎麼可以?東齊的殺手前幾天還來過,這裡畢竟是齊國的宮殿…”楚離的眼神頓時冷冽了起來,宮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忙說道:“奴婢該死,陛下饒命。”大殿裡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沁玉抬起頭來的時候,只見滿屋子跪滿了下人,而他們的陛下,已經沒了蹤影。

外面的風很大,紛紛揚揚的,漫天都是花樹的香氣。

青夏走了很久,仍舊沒有走出去,由於之前的受了重傷,失血過多,再加上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她的體力已經嚴重的透支,來到一片偏僻的迴廊處,她終於支持不住,扶著柱子,緩緩的靠坐在迴廊的欄杆上。

她清楚的知道,若是不知道路徑,是很難走出這座巨大的宅子的。

看來,應該抓一個人來問問。

一陣風突然吹了過來,角落裡的宮燈頓時熄滅,楚離一身黑披風,墨飛揚,身材拔的緩步走在巨大的榮華宮中。

這個地方,即便是閉著眼睛,他也可以走出去。曾幾何時,他就是在這裡,渡過了他人生中最為悽慘的十個年頭,任人欺凌,任人打罵,像只沒有尊嚴的狗一樣,艱難的活著。他曾經誓,總有一天,他要再回到這個地方,將這裡一把火燒了,將那些欺負過他的人全都踩在腳下,讓他們跪在地上向自己哀求。

如今,他終於做到了,他剷除了東齊,剷除了這個地方曾經的主人,他成為了這片大6的領主,將這個國家變成了自己附庸,奪走了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可是為什麼,他卻是那樣的不開心,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雀躍,反而滿滿的,全是沉重的悲傷。

從什麼時候起,他就已經在他人生的字典裡摒棄了悲傷這個詞語?

悲傷,難過,脆弱,淚,那都是懦弱的人才會有的情緒。經歷了那麼多之後,他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了,只是,為什麼還是會有這種深惡痛絕的情,在撕心裂肺的扯著他的心臟。

前面的拐角處,有一個水缸,九歲的那年,和小太監們玩捉藏,自己帶著她躲在了水缸裡。沒想到水缸太深了,兩人爬不上去,沒有權勢的質子就那樣被遺忘了,他們在水缸裡整整待了一夜,第二天才被莊先生救了出去。

楚離走了幾步,果然看到那隻巨大的水缸。

一陣狂風突然吹起,有黃的沙子被吹了起來,打在楚離的臉上,他仔細的嗅了嗅,似乎聞到了沙漠的氣息,好像是西部的邊關外那滾滾的黃沙厚重而劣的味道。

原來,還是想念的嗎?

黑暗中的男子揚起頭來,低低的笑,似乎是在嘲諷自己。

那個一生奔波,被命運左右,從沒開心快樂過一天的女子,真的就這樣消失在滾滾的黃沙之中,被塵土掩埋了嗎?他彷彿又看到了咸陽城外那個面蒼白的女子的決絕的臉孔,看到她孤獨落寞的纖纖背影,看到那柄斷裂的長劍,毅然決然的橫在兩人之間,像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將他們分成了南北兩極,他在這端,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勇氣和資格可以伸出手去拉住她要回到那個男人身邊的腳步。

或許,真的應該攔住她的,若是那樣,你就不會跟著他去了彭陽城,也就不會傷心絕的追隨而去,最後消失在蒼茫大漠上。

那些不想承認的後悔,終於像是一條條毒蛇一樣爬上了他的心頭。

承認吧,你原來仍舊是一個懦弱的人,即便是你現在擁有了萬里山河,仍舊無法阻止自已陷入那萬劫不復的地帶,把所有的驕傲和自尊都狠狠的踩在腳下,任別人踐踏。

他突然想起了秦之炎最後的那句話,他回過頭來,看著背對著他的男人,雲淡風輕的笑,緩緩的說道:“其實你,才應該是最瞭解我的人啊。”他一直是那樣的不以為然,可是這一刻,他卻突然明白了那是一種怎樣的無力,那是壓迫著心臟的,撕扯著神經的,有心無力只能看著泰山崩於前的無奈。

他緩緩的向前走著,毫無目的,只是盲目的走著。自從登上了皇位,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縱自己了,不去想南方的水患,不去想邊疆的戰亂,不去想幾國的形勢,不去想朝堂上的暗湧,只是孤寂的前行,淡漠的走。

風越的大,呼的一聲,整條甬道上的燈火全部熄滅。

“啊!”一聲低低的輕呼突然響起,楚離眉頭一皺,就停下了腳步。

月亮被烏雲遮住了一半,連光芒都是暗淡的,昏暗之下,楚離只能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靠坐在長廊的欄杆上,曲著腿,秀飄散,白衣飄飄,像是‮夜午‬裡的幽魂。

曾幾何時,也是在這裡,一身破爛滿臉血汙的孩子在長廊上瘋狂的跑著,那個穿著粉紅小褂子的女孩子從欄杆上突然跳下來,擋在他的前面,指著他的鼻子大叫道:“呀!你怎麼啦!”歲月呼嘯而過,生死,上蒼的手在命運的棋盤上凌亂的撥著,咧開嘴角,詭異的笑。

兜兜轉轉幾個輪迴,宿命中的人們,終於再一次站在生命的起點。

“誰?”清冽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像是‮夜午‬裡盛開的一朵白的凌霄花。

楚離握劍的手頓時一抖,眉頭緊鎖,不可置信的猛然上前兩步,原本坐在欄杆上的白衣女子卻突然凌厲的跳了下來,身手矯健的疾步上前,唰的一聲,匕出刀鞘,在黑夜中閃動著寒冷的鋒芒,對著男子咽喉就了上來。

烏雲前行,頓時將月亮完全遮住,黑暗籠罩了整片大地。

“什麼人在那邊?”士兵的聲音突然響起,隨即就響起了雜亂急促的腳步聲。

女子的手腕被男人一把抓住手掌之中,她眉頭一皺,一個小擒拿手就將男人的手掌反扣,拉著他退到一角,翻身就一起躍入了那個巨大的水缸之中。

一把捂住男人的嘴,匕抵在男人的咽喉上,寒冷的說道:“敢出一聲,殺了你。”

“什麼人?”士兵急促的走了過來,左右看了一眼也沒見有人。

“頭,沒人啊。”

“再四處找找,”頭領沉聲說道:“前幾天剛殺了一批,不能馬虎大意。”人群漸漸遠去,越來越遠,漸漸的聽不到聲響。

“老實點,快說,這是什麼地方?有多少人防守?口出路在哪裡?”女子清冷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兩人的距離那麼近,蹲在巨大的水缸裡,幾乎是緊緊樓抱在一起一樣。

楚離的眉頭緊緊的皺著,眼神深邃的看著漆黑一片的前方,鼻息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清新的味道,他緩緩的伸出手來,想要去觸碰女子的臉,對於她的問話,好似聽不見一樣,只是執著的想要去觸碰。

“快說!”女子的手頓時用力,狠狠的捏住他的脖頸,狠狠的說道:“這裡離榮華宮多遠,楚皇現在還在宮中嗎?可曾離開東齊?再不老實…”烏雲終於飄散,月亮破雲而出,月光清冷的灑下偏偏蒼白的光芒。

巨大的榮華宮裡,敗落的西北角太學回廊上的一隻水缸裡,一男一女對視而坐,眼神複雜,萬千情緒奔湧,全都化作了無言的沉默。

時光轉,冥冥中,星圖在不斷的變換,歲月在呼嘯的奔騰,多少前塵往事飄蕩經過,掃過今朝的華。

一晃眼,五年的光陰已過,一千多個夜夜,在歲月的畫卷上書寫下那塊人的白玉。

群山無法同時翹楚,參商怎會永遠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