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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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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拉牛山,我們被重重包圍,搏後的殘軍只不過剩下四百餘人,一面趕做工事,一面還要派出輕便部隊封鎖各個凡是可以通往猛撒的隘道山徑,和每一條可能暗渡的深谷,弟兄飢疲加,傷者躺在擔架上呻呼號,除了紅藥水外,沒有其他醫藥,我和劉佔副營長都是左臂負傷,我的傷是太輕了,不過被刺刀削去一片約一個老盾大小的肌,兩天後便可運用自如,但我仍在那裡躺了很久,那是我唯一的休息機會,而劉佔副營長的傷卻重的多,他的脊椎骨幾乎被緬軍打斷,但他比我起的早,他吊著那也被刺刀刺傷的左臂,從擔架上爬起來,到第一線去了,我在地上橫望著他那一擺一擺的脊背,心頭升起無限悽切的想,啊,這一個面對著死亡還微笑的沙場英雄,他在不久後如願以償的果然奪得了敵人的那門一o五巨炮和兩千多發炮彈,僅僅搬運炮身便需要一百多人,而且山行不便,使得杜顯信將軍不得不下令拆卸掩埋,然而,四國會議後,劉佔副營長回到臺灣,聽說他在中興新村當砍竹子的苦工,一天收入二三十元,艱苦的維持生活,啊,我不能有太多的回憶過去,不回憶他們,久便都遺忘,我想,還是遺忘的好,回憶起來,便難以排遣我的傷,任何時候,一談起薩爾溫江和拉牛山,我都想到那山嶽震動的炮火,和劉佔副營長那孤忠的和寂寞的背影。

緬軍的攻擊於第二天恢復,一o五巨炮摧朽拉枯的在掃蕩山口,幸虧山口狹隘,它的威力不能完全施展,白天被摧毀的工事,弟兄們在夜間修復。第四天,情形開始危急,我那時仍躺在擔架上,劉佔副營長已經返防,突然間,就在營地所在一排山後面的一排土人居住的草屋那裡,傳出劇烈爆炸,和立刻冒出沖天的煙硝。

“聽!”我說。

“敵機!”一個弟兄喊。

原來緬甸空軍也加入戰鬥,緬機同時還向猛撒、猛布、和拉牛山展開轟炸,而且低飛盤旋,使我們不得不調兩機槍架在山頭防衛。第五天夜間,緬軍開始使用探照燈,像太古巨獸的眼睛一樣,七八條直徑比屋子還大,強烈耀眼的燈光集中山口,使我們的工事無法復建。

鄒浩修營長不斷的向猛撒請援,他守在發報機旁邊,一面在電話上指揮各堡,一面苦苦的望著發報生的那被蚊子叮得滿是瘡疤的手指“的答”

“的答”每一聲“的答”都使人心碎,援軍不來,彈藥還只能支持一天,蔬菜、飯糰,全靠弟兄們下到澗底撈的水草和小蝦,好像全邊區只剩下我們這一支殘軍,從昆明敗逃下的往事又歷歷呈現在眼前。當天晚上,從猛畔撤退那一天便陰沉的天氣,轉為晴朗,明月像一個發光的玉輪在群山上徘徊,探照著山口,我們弟兄在岩石的陰影下搶築工事,除了十字鍬和石頭撞擊時發出的叮叮聲外,群山如死,萬籟都寂,我,鄒浩修營長,劉佔副營長,還有身負重傷的彭少安連長,傍著石壁坐著,劉佔狠狠的著煙,在他發現我一直望著他的時候,他把殘餘的菸頭遞給我,我接過來著,了兩口,火便熄滅了,石裡又暗了下來,只有慘淡的月光籠罩著,就在十步以外,我看到躺在那裡甜睡的李南階,和一些不久便戰死在山下的弟兄,這是最淒涼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