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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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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微弱的星光下,被大海不曾休止的怒號聲所震顫,海濱山看起來彷彿是個海盜的,孤立而非法。籠罩著漁村的黯淡光線,則有如野狼眼睛在森林邊緣發出的磷光,陰森森的,好不駭人!

蘭絲心想:這實在是很荒謬的一種幻想,不像她平常的思路。她知道只要自己回到家中,重溫她一向所悉的家庭溫暖與安全,這種可怕的幻覺便會消失。但此刻她實在沒有時間回去。想到這兒,她突然驚醒過來,這才知道藍大衛剛才問了她一句話,可是沒有聽到她的迴音,因此他再重複一遍。

‘這個教堂有多久的歷史了?’他問道。

‘它的地基始於公元九三六年,在奇蹟出現的第二年。’‘我想我不太清楚九三五年出現了什麼奇蹟。’‘其實也沒什麼好提的。’蘭絲笑著承認道:‘有天早上,四隻白的公牛出現在漁村的草坪上。當人們圍上去觀看時,它們開始部對部的,排成十字架的形狀。村民看了,都崇敬的跪下去,發誓要在這個地點上興建一座教堂。’‘這倒是很奇特。’‘在科學文明之前,我們祖先的想法的確很不一樣。’看見藍大衛在笑,蘭絲解釋道:‘當然,也有些人認為這是個騙局。一直到如今都有謠言指出這是個詭計──據說,當時當地的大修道院院長,擁有本地的客棧,他為了增加向這個地區朝聖的人口,使其客棧生意興隆,特地僱了受過訓練的白公牛來表演這一招。’‘結果呢?大家還是相信了這是奇蹟?’‘是的,因為就在同一年接著又發生了第二個奇蹟!當時,這個村落遭到丹麥海盜的攻擊,在他們搶劫的財物當中,有一個古教堂鐘塔的高音鍾。當他們揚帆駛離海港後,修道院院長從蘋果壓榨機後面跑出來,敲響剩餘的鐘,通知逃到山上躲藏起來的村民:海盜已離去,可以出來了。’‘這些人可真勇敢啊!’藍大衛諷刺道。

‘不錯,他們的確蠻怯懦的,但我想他們有他們的理由。’她持平的說道:‘不論現在的丹麥人怎麼樣,但當時他們的確非常暴殘忍,還好老天有眼,讓他們立刻得到了報應。當修道院院長開始敲鐘,海盜船上的高音鍾也奇蹟似的自動響了起來,它拼命的搖晃,擺動,使海盜船整個翻過來,船上所有的人都葬身海底,無一生還。’藍大衛出批評的眼,說道:‘這麼說來,海濱山的所有財物也隨著沉入大海你?br/>‘這倒是個大諷刺。’蘭絲坦承道:‘我哥哥查理老是說:這件事可以給人們一個很好的教訓,證明生命中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即便是奇蹟亦然。’‘修道院院長的幽靈還經常出沒嗎?’‘當然有啊!很多人都看見過他在半夜裡,帶著頭巾,悲哀陰沈的沿著海邊漫步,每當這時候,遠處便會傳來高音鐘的清脆聲音。人們都把這視為最不吉祥的惡兆。’她一面說,心底一陣發寒,這實在很奇怪,因為從小到現在,這故事從來沒讓她不安過。

龐大而蒼白的粉質峭壁,聳立在馬蹄形的海邊上,有如一個陰森的幽靈。當走私者登陸後開始活動,它卻是最好的屏障。沿著峭壁的底座到狹小的海彎入口,都有岩石圍繞著海岸線;峭壁頂端高聳的突出部份遮住了它下面所進行的一切活動,就像一個大肚皮的胖子無法看到自己的腳趾頭一樣。

像每個心設計過的狐狸一樣,這個峭壁底座也有兩個出口。一個大得足以通過兩輪的貨車,可以深入岩石中;另一個則是彎彎曲曲的岩石小徑,必須側著身子,穿過歪歪斜斜的大圓石和侵蝕得很尖銳的岩石表面,才能進出。

蘭絲和藍爵士所走的就是這個崎嶇難行的小徑。他們不敢提燈,深怕會打草驚蛇;馬匹則系在峭壁的一株橡樹上。為了便於在陡峻的碎石路上前進,蘭絲特地將騎馬的長裙捻到腳踝上。當她不小心踢到一個種有麝香的小土堆,差點滑了一較,還好藍大衛立刻抱住了她的,她才沒有摔倒。他在她上吻了一下,被蹂碎的麝香味瀰漫在他們周遭,整個裡都是這個香味。她不好意思的扭動一下,藍大衛立刻鬆開她。

他們愈往低處走去,魚蝦和幹海草的味道愈來愈強烈,海的回聲撞擊著巖壁,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在巖縫裡,滋生著水草,不但有臭味,而且有毒;這時他們彷彿進入一個低斜的大凹裡,走了好半天,地面才變平坦,他們費力的穿過一片會割傷人的錦葵草,最後終於站在沙灘上。

藍大衛慢慢晃到海水邊,用手抓起一把石頭,他挑出一個扁平的,把它拋到水中,只見它在水中彈了四下,起一陣璉漪,然後才沉入水中。

‘現在怎麼樣,親愛的?’他問道。

被他那輕鬆的態度所惹惱,她不客氣的搶白他:‘我不是你的“親愛的”!’‘當然是,而且比你想像的還要親愛!’他笑著回答道。看她一臉惑的樣子,他不忍再逗她,就說:‘我們要不要互相用沙埋起來,等到那些走私者來了之後,我們再像海怪一樣突然現身?這樣的戲劇效果一定很。’蘭絲用一種冷漠的聲音回答道:‘我早就知道,你最關心的就是戲劇效果。我們很可能會發現有船在我們頭頂上移動;但我想沒關係,因為我們已經躲起來...’看見藍大衛示意她安靜的動作,她住口不言,試著在風聲和海聲中,辨別出什麼。隔了一會兒,她聽見船槳拍打海水的聲音,顯然走私者的船已悄悄划向岸邊。

藍大衛抓住她的手臂,指指峭壁底座。‘蘭絲,躲在那駝峰形的岩石背後,行嗎?’蘭絲點點頭,和他並肩跑向那龐然巨石。他們剛剛掩藏好,顫動的馬打光芒已順著巖壁,逐漸往下移。

‘藍幽靈!’蘭絲別住氣,低聲耳語道:‘它的火焰是罩在一個藍燈罩裡!’‘他們來了以後,你希望我跟他們打架,征服他們嗎?’藍爵士低聲說道。

蘭絲皺起眉頭,使自己看起來又嚴峻,又不相信的樣子。‘我們要想個辦法才行。’‘再製造一次海濱山的奇蹟?’他耳語道:‘我們抓住秦愛華,結果他卻把我們死了?’蘭絲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想到他會帶有武器,她羞愧得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才問道:‘你有什麼主意嗎?’‘去找畢傑來。’‘現在來不及了。’她甜甜的回答他。

他的舌頭髮出一聲咔塔響聲,表示懊惱。‘如果你再提出這種模稜兩可的反駁,我們就無法協商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來。’‘你。’蘭絲鬥不過他,只好讓步道:‘你真是本難移。’在這種狀況下,她本來是該到害怕的,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竟然覺得一陣歡愉、開心自心底升起。僅管藍大衛一向很輕浮,據她對他的瞭解,他絕不會刻意去取悅一個牧師的女兒另僅管自己已對他許下那個可怕的承諾,但在目前這種奇異的狀況下,他的陪伴的確能帶給她一種安撫、鎮定的效果。現在她只求他當時喝醉了,事後再也記不得她的承諾。

在遠遠的海面上,船槳停止搖動,當一盞半球形的手提燈閃亮一下,一束光線出,立刻又熄滅。原來秦愛華正用一塊布遮住自己的燈,回覆船上打來的暗號,然後再任那塊布落在地上。

只見海上的船槳聲再度響起,不一會兒,那艘船就駛近岸邊,水面上呈現出又長又低的黑影。

船上共有三個人,蘭絲和藍爵士可以聞到濃烈的菸草味,聽見船底木板在沙地上摩擦的聲音;只見船上一名水手踩進水中,拖著那小船上岸,接著是一陣濺水聲、空的敲擊聲及低聲的咒罵,那三個人聚集在小船邊談話。

他們清晰、嚴肅的話語從沙地上傳過來,蘭絲可以辨別出其中一個嘎的聲音是村裡的鐵匠曾亨利的。

‘我可沒說我害怕──我本沒說。可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亨利說道。

‘那麼你再說一遍,他們原來是怎麼說的?’蘭絲小心翼翼的從岩石後面探頭出來,看了好一會兒,悠於認出那是葛南森細瘦、容易動的身影。他是本地一個無用的佃農休整天遊手好閒。藍大衛用力把她拉低,躲在石頭後面。

‘沒有什麼好補充的──完全沒有。就像我告訴你的,今天早上牧師的女兒艾拉小姐來找我太太拿雞蛋時,她說她昨天晚上看見它在走動。’這是曾約翰的聲音,他的語氣開始時像往常一樣氣勢洶洶,到了後來卻明顯的透著恐懼。

‘它?’第三個男人說道,那是沈威利,鄉紳的園丁。‘那個修士?’‘是啊!’曾約翰說著,聲音突然降低了兩度,幾乎聽不清楚他說什麼。‘那個老不死的傢伙。就是那個修道院的老院長──拉小姐是從鄉紳家回去時,看見他的。它從陰影裡慢慢現身,並且向她招乎。接著它轉了一圈,用一隻乾枯的手指,直指我家!’夜似乎愈來愈黑,也益發洶湧。蘭絲在他們躲藏的石頭後面嚇得直髮抖,她不由得靠緊藍大衛。‘她以為這一定是哪個小鬼搞的把戲,就直接跑上去,不知她哪來的勇氣,其實每個艾家的人都是這樣──她竟然伸手去抓那個頭巾,想把它扯下來!’他的兩個同伴都為拉小姐的蠻勇驚叫起來。‘可是那兒本沒有頭!除了一陣綠的煙霧外,什麼也沒有!結果,她嚇得沒命似的跑回牧師公寓,直到今天天亮才敢出門!’當藍幽靈加入了這三個人之後,一片藍的光芒散佈在蘭絲躲藏的岩石上。

‘出了什麼事了?其他的人呢?’蘭絲在劇院見習的這段時間,使她的聽力磨銳不少。僅管這個人企圖掩飾原有的聲音,改以較輕脆的語氣說話,但蘭絲還是認出這人就是秦愛華。他尖銳的問題一提出,這三個沙斯人立刻排成一列,作出防禦狀。

‘不肯來。’約翰說道。

‘為什麼?’透過覆蓋在臉上的面罩,秦愛華的聲音帶著脅迫的語氣。那三個沙斯人靜默不語。‘怎麼樣?’他脅迫的質問道。只見這三個人的腳,在沙石上不安的移動著。

‘那個修士又出來了。每次它出來的時候,都沒有人願意出門。’‘還有呢!’是葛南森嘶啞的低語聲。‘他們說這是對我們的一種懲罰──修道院院長的靈魂要來詎咒海濱山的男人,因為藍幽靈派人把私貨藏在教堂裡,陷害教區牧師時,我們都保持沉默,不揭穿它的真相。’‘閉嘴,你這笨蛋。’秦愛華憤怒的叱責他:‘看你們那樣子,一付世界末來臨似的。只有無知識的人才會相信這些鬼故事!你們難道就跟猩猩一樣,沒有一點腦筋?一個撒謊的頑童說他看見了個影子,你們就嚇得躲在下發抖。’沈威利對蘭絲美麗的妹妹拉,向來就很愛慕,所以蘭絲當即聽見他氣憤的叫道:‘看到它的才不是什麼頑童呢!那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拳頭就對準他飛了過去,碰的一聲,他摔到地上。蘭絲越過石頭窺探著他們,發現威利糊糊的坐在地上,約翰彎下檢視著他。南森則仇恨的瞪著藍幽靈。

‘只有拳頭才能使你們這些愚蠢的傢伙學乖!既然只有你們三個來,你們就自己去尹萊斯一趟!’秦愛華非常懂得如何去恐嚇他的聽眾。他的話像張殘暴的契約一樣,套得他們牢牢的無法動彈。‘你們回去後,告訴其他的人下個月要回到這裡來,否則他們全家都將遭殃。’‘我們只有三個人,無法快速卸下白蘭地。’‘別管白蘭地了。’秦愛華命令道:‘我只要你們帶一樣東西。’只聽一卷布由布包裡出的聲音:‘像過去幾次一樣──你們會在卡萊斯的碼頭邊,和一位自稱是盧金的男人碰面,把這小包裹給他,他就會給你們一個裝有錢的封套。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你們將會得到和往常一樣的報酬...搞什麼鬼?’他的話被海面上吹來的一陣溫暖微風所淹沒,隨同那陣微風而來的,還有一種尖銳、淒厲的金屬撞擊聲,那是一種古老高音鐘的響聲。蘭絲抓牢那塊大石,穩住自己,只覺惡夢、傳說與現實整個混淆在一起,形成一股可怕的氣氛。

‘你也聽見了吧?’她轉向藍大衛。‘你聽得到嗎?’‘聽見了。’他以低啞的聲音回答道:‘我懷疑...’只聽葛南森發出一陣尖銳、令人骨悚然的聲音。蘭絲實在無法忍受那種懸疑的氣氛,站起身,越過岩石看著葛南森,只見他用一隻顫抖的手臂指著峭壁的頂端,其他三個人嚇傻在那兒不能動彈。她順著南森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他們頭頂上的峭壁邊緣,有個戴頭巾的巨大身影,在風中張開它罩有袍子的雙臂,它的輪廓整個籠罩在怪異、陰森的綠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