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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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嗯…”在貞德看來是頗為奇怪的吐吐,布魯克爾為難地擠出一句話:“陛下長得涸啤美。”門“砰”地關上了,男子離去的重重的腳步聲還依稀聽得到。貞德陷入毫無頭緒的水霧茫中“陛下長得涸啤美?這是什麼意思?”看來很嚴肅的將軍閣下,莫非出人意料的是個喜歡聊天的人?還是擔心她見到陛下會緊張害怕?總之…
“原來,布魯克爾是個很親切的人呢。”左手握拳敲在右掌上,少女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得出這樣的結論。。lyt99。lyt99。lyt99身著華麗的淡紅禮服,被稱為真正掌握皇室重權的諾力侯爵渾身散發著高傲的威懾力,然而狹長的藍灰眼睛充斥著的骨刻薄卻破壞了他本該俊雅的外型,過於尖銳的視線從頭到腳一寸寸冰冷的掃視,讓人不覺產生出被爬蟲類盯住般的不快。
她只好垂下眼簾,盯住自己的腳尖。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本以為查理會空來看看自己,結果卻是希望落空。說起來為什麼無論是將軍還是侍從都是大方地敲門進入,而同樣是貴族的查理卻選擇跳窗子的方法並且神詭秘、偷偷摸摸的呢?
“知道我來幹什麼嗎?”站在面前的男人連說話的聲調都同樣冰冷高傲。
她點點頭,小心地問:“是帶我去覲見國王嗎?”有可能的話,她比較希望是那位將軍帶她去呢。雖然同樣面無表情但那個人卻有著安定沉穩使人敬重的氣質。
“是啊…”不快地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按住太陽,諾力厭惡地皺了皺眉,為什麼在南方論位高權重無人能出其右,連陛下都要尊敬相待的他,卻要來做這種接人的侍從工作,只是把這個平民丫頭帶到廣場的事卻非要說成外人萬一洩了陛下的長相就不好了而推選他來接。嗤,陛下那突發奇想的主意只有他們幾個人知道,怎麼可能有洩!對任何事都採取幸災樂禍態度的賽瑞雅會突然如此熱心地提出小心設防的建議,本目的就只是為了使他頭疼嘛。
沿著地毯快步走向門口已備好的馬車,完全不顧身後小女孩碎步跑著跟的辛苦。貞德這幾天都是住在偏殿一隅,猛然在陽光熾亮的白天目睹周圍被枝葉繁花掩映的巧建築不由得左看右看,覺得什麼都很新鮮。
用鼻子哼了一聲以提醒對方上車的諾力轉頭見對方依然張著小口一副天真爛漫的鄉下人模樣不有氣,只好再重重地咳嗽一聲,貞德如夢初醒連忙手腳並用地爬上馬車,差點兒被今早送來要她穿的純白長袍絆住腳摔倒。聽著侍女發出的驚呼,諾力乾脆閉上了眼睛來個眼不見為淨。
本來就對預言傳說一類飄渺的東西不抱期望,在親眼目睹這個愚蠢的鄉下丫頭後,更是連半點兒可信之處都沒有了。想到一會兒,法國人民們期待已久的救國天使就是以這副德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諾力頗丟臉地瞪了一眼對面的少女。
小小的臉孔、大大的眼睛、卷卷的赤金短髮在陽光下泛起微紅的澤,穿著高領寬類似斗篷只在前加以直垂金線作裝飾的純白長袍,難以數計的圍觀民眾矚目期待中的少女終於踏上由廣場東南側通向臨時搭建臺的紅地毯。
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馬車會在廣場旁停下,因四周明顯情緒動的民眾和手持佩劍維護秩序氣息凌厲的皇家騎士團的存在而更讓她覺得怯場畏縮。遠遠望過去,視力不好的她無從分辨高臺上是否就是國王,而早就站在紅地毯上的接引侍者卻已向她行禮示意她跟他前行。
她沒有退路,只能小心地邁步跟進,然而心頭一團霧水。好奇怪,為什麼不是在王宮中接見她呢?而且只是見面而已卻為何像是開什麼慶典活動似的有眾人圍觀?
腳下柔軟的觸是絹鞋與地毯相碰發出的細小磨擦,無法直接踏在泥土上更加讓她覺不安。雖然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的確是有些遲鈍,但她是要見…國王陛下耶!
遲鈍地想到一國之君的威嚴一定比已經見過的侯爵將軍等人更加令人生畏,手心不由得冒出冷汗。心突突地直跳,努力深呼也沒有辦法使它平復,聲稱是救國天使的自己本是個連字也不識的笨蛋女孩,萬一會考她一些很難的問題該怎麼辦?
只是因為查理要她這樣做,所以她想都沒想地照辦了。一心一意地認為見到國王,被他認可,就能夠與查理朝夕相處,在如此的心境下來到了這裡,卻突然到讓頭皮發麻心悚然驚顫的最原始的恐懼。
如果…如果她不能被認可該怎麼辦?
看看兩側站立的高猛士兵,她腳跟有些發軟,大概、大概不是被趕走這樣簡單吧。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要使盡渾身力氣。加…加油啊,貞德!你不勇敢堅強的話,就本見不到查理了啊。查理他說不定也正在這裡的某處看著你,你要讓他看到你這麼膽小的樣子嗎?嚥下一口唾沫,她緊緊咬住嘴,不敢左右亂看,凝住心神只望向前方。對!就把這條路當做通向查理的道路吧!
比起將面對一國之君的膽怯,比起若失敗會落得遠比被驅逐更可怕的下場,比起手心裡全是冷汗的這種單純的害怕,永遠見不到查理才是最讓人無法忍受的絕望。想起那天夜裡,自己全力奔跑回家,卻目睹他翻上馬背就要離開時心臟被重物擊中般的疼痛,那種明明想要留住他,想要擁有他,卻怎樣哭喊也無法實現心願的蒼白無力。哪一種,是自己無法忍受的呢?一定是後者吧。不然自己就不會繼續一點點地向前移動下去了。
儘管害怕得不得了,儘管完全不知道將會面對的是什麼,但她依然是在憑藉自己的意志在移動著腿雙,身體是最誠實的,反映著她惟一的願望…想要見到他…
溫柔的他、美麗的他、不可思議的他,像奇蹟的魔法師,讓她發現在自己身上或許還存在著她並不瞭解的地方。內心中充滿強烈的渴望,希望更堅強,希望更勇敢、希望有一雙風的羽翅能與查理一起飛翔。
踏上紅的地毯,以忐忑的心境前行,如果在地毯的彼端,站著身長玉立的查理微笑著接她,那該是何等的幸福啊…“自稱聽到神的福音的少女啊…”忽然響起的聲音令她回神,原來已經走到了臺階前,她暗暗吐舌,在這種時候還在胡思亂想的自己,沒神經也該有個限度!眼角輕瞟,穿著保守的灰長袍的教士正在大聲以詠唱詩般的音調高聲道:“你是神的使者,將帶給法蘭西榮耀的勝利。請你…在這裡告訴我們,臺上的這些人中,哪一位,將會是我們法國偉大的君主呢?”隨著手臂輕揚,貞德愕然地抬首望去。
在高臺上,並沒有見到預先想象的王座與國王,只有三十多個穿著打扮完全相同的男人。一時間,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左看右望,兩邊的民眾屏聲斂氣,衣著華麗的貴族男子們神情嚴肅地審視著她。
心跳再度怦然加快,為什麼無論事先想好多少種有可能發生的事件方案,最後發生時總會有超出想象之外的情境呢?
“女孩,請你告訴我們,在未來將完全掌握法國的那位神所賜福的君王在哪裡?”隨著教士再次高聲提問,她漸漸醒悟,這是…所謂的考驗嗎?
可是…她、她從來也沒有見過那位陛下啊。耳邊忽然回想起那位將軍說過的話,原來,那句陛下的長相涸啤美,是對她善意的提示嗎?
在周圍目光的催促下,她只好硬著頭皮走上臺,努力睜大眼睛,一張張面孔看過去,只要找到長得最好看的人就行了…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呢?
視線緩慢轉,平凡的臉、醜陋的臉、兇惡的臉、慈善的臉…周邊排行站立著的衣著相同的高大男子們都只是完全沒有任何覺的陌生人而已…
向前走,向前走,腳跟猛地一絆,她不可置信地、慢慢地轉動僵硬的肩膀,世界退為青白兩,一片單調的顏中,望向那惟一鮮亮的存在。
淡金的長髮反著陽光的璀璨,深邃的眼睛好像幽藍的蒼穹,比任何人都更俊美擁有宛若雕像般使人印象深刻的美貌,只要角輕勾微微一笑便可以自緻人偶化身為收服人心的天使…她所想要見到的人…查理!
因極度的驚愕,水藍的眼瞳驟然收縮,瞳仁旋轉出令人驚豔的綠光,少女比他想象的更適合白禮服,站在人群之中就像—朵純潔聖雅的蘭花。
因看到他而出的惑神情太過可愛,讓他不輕笑了一下。如何?我的貞德,來吧,移動你的腳,走向你深愛的人,用你的櫻桃小口,告訴所有的人,誰是神所祝福的法國國君!
為什麼查理會在這裡?
莫名的、疑惑著的少女側著頭,只全神貫注地盯住一個人看。
查理他是國王的親信…對吧…然而這也只是自己一個人的推想呢。
他說:見到法國的君主你就會再次見到我…
他說:等待正式見面的那天…
這些話,可不可以理解為…
她猛地張開了嘴,驚訝無聲地望向他。不…不可能…查理他…查理他…就是…
而視線投注處的男子淺淺的微笑誘惑著她的腳步不斷向他靠近…
教士的聲音好像自遠方傳來般飄渺:“誰是那能使你真心跪拜,願以生命宣誓效忠的偉大君主?”左邊,右邊,所有的臉孔都模糊了,思維在熾亮的陽光下逐漸混亂,耳邊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身體不再服從理智的判斷,雙腳彷彿擁有自己的意志,帶著她不停地向前…
隨著腳步的移動,人群慢慢分開,直直地、毫不猶豫地,她走向他,可以讓她誠心宣誓為之付出生命的人,從來都只有他一個而己。
熾亮的陽光下,頭髮卷卷的美麗少女,身上的白衣反出千絲萬縷的閃亮銀線,彷彿集光耀於一身般,她仰起光潔飽滿的額頭,水藍的眼睛對上深藍的眼睛。四目相對,換著複雜的無法用語言解讀的情。
終於,她伸出手臂,他彎下。她把手放在他的金髮上,大聲宣佈:“據神喻:您就是國王之子,法國…新的君主!將會帶領人民走向勝利…”歡呼聲瞬間由高臺邊的高官口中漫延開來,士兵,百姓,層層炸開,神派來的天使在三十人中找到了國王,她說,惟有查理陛下才是被神選中的君主!
“相信…這件事很快將會傳遍全國吧…”賽瑞雅輕揚嘴角似笑非笑地斜靠在一角向身邊一直高度緊張的人說道。
“我們的士兵和對方的士兵都會聽說。”布魯克爾回以一個滿意的勝利者著微笑。
而高臺之上,最後一個字說完,少女的邊漾起一抹溫柔虛幻的笑容,水藍的大眼睛充滿了氤氳的水光。比誰都美麗,比誰都驕傲,也比誰都更寂寞…讓她願意拋棄一切而愛上的查理,早該想到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