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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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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就是那四幢樓,當時軍轟炸後不久拍的,珍貴的照片,文字資料也多的,你慢慢看,要掃照片的話去辦公室,反正那裡你也,我還有事,不陪你了。"

"你忙你忙。"我嘴裡說著,眼睛卻緊緊盯在這頁上的照片上,一瞬間的驚詫,讓我甚至忘記對正快步走出休息室的趙維應該有的禮貌。

我不得不承認,這真是一張令人驚歎的照片。

那簡直是一個奇蹟,這張照片所呈現的,是近七十年前的一個奇蹟。

我猜測著這張照片拍攝的時間,是那場轟炸過後的一小時,還是一天、兩天?不可能更長的時間了,因為照片中的畫面上,四處是廢墟和濃煙,見不到一個人。

當年軍轟炸過後,上海像這樣一片廢墟的地方很多,但在這張照片裡,殘屋碎瓦間,卻突兀地聳立著四幢毫髮未損的建築。

這張照片的拍攝地點是在高處,取的是遠景。遙遙望去,四幢明顯高出周圍破爛平房的大樓,分外顯眼。

在剎那間我甚至以為,當年軍轟炸機投下一顆顆重磅炸彈時,這片街區張開了只在科幻小說中才聽說過的能量防護罩,所以毫髮無傷,否則,以周圍建築被炸損的嚴重程度,所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這當然是個可笑的念頭,真有保護罩的話,怎麼四幢樓四周和之間的平房都塌了,就只留了這四幢樓在?可是,照片上所顯示的狀態,顯然比保留下一片街區更為荒謬和不可思議。

我隨手翻了翻前面幾頁,發現其他建築都取的是近景,而且照片只佔整頁的一半左右,可只有這張照片取的是遠景,而且佔了一整頁。我翻到後一頁,果然,後頁上是四幅比較小的大樓近照,以及文字資料。想必當時的編者也覺得這張取遠景的照片極為神奇,所以才給予特殊待遇。

我翻回前頁,凝神仔細看這張照片,四幢大樓的排列很奇怪,每幢大樓都相隔了一段距離,最前面兩幢,後面一幢,再後面一幢。

我總覺得這排列有問題,翻到後面的文字介紹,果然看到這一段。

"當時孫家四兄弟建造四幢大樓,以孫家長兄的大樓為中心,其他三幢大樓呈品字形圍在周圍,每幢大樓之間的距離有五六百米。"我翻回去一對照,果然是品字形。

不知不覺間,我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當年這裡並不是租界區,憑什麼本飛機周圍炸了一圈愣留了這麼大一片盲區?

不對,不是一片盲區,而是特意留了四個點沒有炸?

見鬼了,以今天美國人的確制導技術,都不能保證做到這樣,當年的本鬼子,就算是有心不炸四幢樓,也不能可做得這樣確,這樣漂亮啊。

文字介紹裡也提到了這四幢樓得以保存的原因,和報道里基本一致:住在樓裡的外國人打出了外國旗子,本飛機看到了,就沒炸。

很多事情只要有人給出一個答案,大多數人就不會再去深究,眼前就是個例子。而作為要進行深度報道的記者,我當然不能延續這種思考的惰

只是不論我如何地思索,疑點越來越多,答案卻想不出一個。

首先,那是什麼國旗;其次,為什麼那些外國人不呆在租界裡,到底有多少外國人,多少面旗,如果四幢樓裡都有旗升出來,那麼多外國人怎麼會聚集到這裡來?

即便以上都成立,可是在飛機上的飛行員竟能注意到下面的小旗?就算注意到了,在那樣的戰爭狀態下,寇高昂甚而嗜血的戰爭意志下,還能因為這小小的外國旗就放過這四幢建築?

再者,就是最奇異的地方,即便軍飛行員決心放過這四幢樓,他們是怎麼做到,把四幢樓周圍的建築都炸得稀爛,而四幢樓卻分毫無損?難道說那時他們的飛行員,憑眼制導,就能把確度控制在十米之內?

這些無解的問題在我腦海中盤旋了許久,我忽然失笑,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象,一個難以解釋的奇蹟,難道不是讓這幢大樓保存下來的最好理由嗎?只要稍加炒作,每一個看了報道的人都會認為,這四幢當年在軍的炸彈下神話般屹立不倒的大樓,在今的和平年代裡,難道連半數都保不下來嗎?四幢樓平凡無奇的外觀,建造者有錢人孫氏四兄弟沒有顯赫的身份,這些都將不再成為問題。

複印,然後掃描,該乾的都幹完以後,我把書還了,愉快地走出上海圖書館。報道的主線我已經找到,文章該怎樣佈局已經心中有數,接下來只要找一些經歷過當年戰火的老居民,讓他們敘說一些當年"神話"發生的細節,就大功告成。據資料上的介紹,孫氏四兄弟當年購下這四塊地皮時,曾和地皮的原主打成協議,四幢樓建成後,撥出一些房間給原主居住,所以有一些老百姓在大樓建成後又搬回去住了。從這點上看來,雖然不知道孫氏兄弟是做什麼買賣,此等行徑倒頗有"紅資本家"之風。

下午,在裕通路85口,我很容易就找到了殘存的兩幢大樓之一。在進入之前,我站在門口拍了張照,從新聞的角度講,我需要一張今天的照片來和六十七年前的照片進行對比。

和之前在書上看到的那四幅大樓近景一樣,如今站在了它面前,除了灰的外牆讓大樓顯得老舊之外,沒什麼區別。這實在是一幢極其普通的老樓,毫無建築上的特,和美學藝術之類的扯不上邊,唯一有點特別的,是這幢三層樓的層高很高,大約相當於現在的五層樓。如果不是找到了那張老照片作為切入點,我實在找不出阻止它被拆除的理由。

"三層樓居委會"就在這幢大樓的一樓,周主任不在,接待我的是一位姓楊的副主任。他很熱情地向我介紹大樓的情況,只是他所說的我大多已經瞭解。過了半個多小時,我才有機會打斷他的話,問起目前住在樓裡的老居民有多少。

"從那時候就開始住到現在的老人啊。"楊副主任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想了想,告訴我這樣的老住戶已經很少了,樓裡的住戶大多是"文革"前後入住的,以前的老住戶搬的搬死的死,畢竟已經過了六十多年。

"這幢樓裡是沒有了,後面那幢樓裡還住著兩位。二樓的老張頭,還有三樓的蘇逸才蘇老先生。都是八十開外的人了。"我注意到楊副主任稱呼中的細微變化,都是八十多的老人,卻有著兩種不同的稱呼語氣。看來他對那位老張頭並不是很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