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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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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嫌疑人的範圍可太大了。”方木不由得苦笑“任何一個經歷過學生時代的人,都不可能沒捱過老師的教訓。再說,兇手應該是一個成年人,否則,也不會有那麼縝密的心思。”

“也許是學生時代的傷痛讓他對於光的遭遇同身受,進而去殺人呢。”

“不太可能。”方木搖搖頭“實事求是的說,魏明軍對於光的責罰雖然過分,但是還不至於釀成自殺這樣的結果。於光自己至少要為之付上一半的責任。被罰寫作業——為這麼點事就衝動到去殺人,哪會有心思去佈置那麼複雜的現場,還把痕跡都清除的乾乾淨淨。”

“那他是為了什麼?”楊學武有些不服氣。

方木無語。的確“報復”只是這起殺人案的表像,兇手心中肯定還有不為人知的動機。如果是那樣的話——一絲不祥的預慢慢浮現在方木的心頭。他轉過身,對一臉疑惑的楊學武說:“我現在比較關心的,是他還會不會繼續殺人。”米楠穿著白大褂,背對門口,仔細查驗著手裡的一個足跡檢材。方木敲門,米楠聞聲回過頭來,只是看了方木一眼,就轉身繼續忙活著。

方木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尷尬的站了一會,還是推門走了進來:“有進展麼?”米楠沒答話,只是把手裡的足跡檢材遞過來。

這是一枚反應前掌寬度的殘缺足跡,從上面標註的數據來看,為10。12釐米,方木在心裡默默的推算了一下,問道:“身高在一米七四左右?”米楠點點頭:“較低壓力重,壓力不太均勻,周圍邊沿反應有點模煳,有擦痕。”

“結論呢?”米楠轉身走向牆角的一個鞋櫃,從中挑揀一番後,拎起一雙帆布鞋,對方木說:“跟我來。”兩人來到一間無人的舊會議室。米楠先用拖布把地面擦拭乾淨,然後在地面上潑灑了一小攤紅體。

“把鞋換上。”方木明白了,米楠想用自己的足跡特徵作為參照系統,以此推定犯罪嫌疑人的相關特徵。會議室的水泥地面與案發現場的相似,從承痕客體來看,是個不錯的實驗場所。

方木脫掉皮鞋,端詳著手裡的帆布鞋:“嫌疑人穿著這種鞋?”

“嗯,是一種模壓膠粘的硫化成型膠底鞋。”米楠用手比劃了一下“從鞋底花紋和防滑點來看,懷疑是這種匡威帆布鞋。”

“大小呢?”

“四十二號左右,”米楠垂下眼皮“和你的號碼接近。”方木有些吃驚:“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米楠沒有回答,只是揮揮手,示意他動作快點。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米楠讓方木踩著紅體,在水泥地面上來回走了十幾遍,並把每次行走形成的足跡逐一測量、提取下來。隨即,他把這些大大小小的樣本帶回了實驗室,和現場提取的檢材細細比對著。

方木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米楠的神態專注但耐心,對周圍的一切都渾然不覺。似乎有一面無形的隔離罩,將她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開來。方木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遊移,從手到臉,從緊抿的雙偶爾緊蹙的眉頭,心底有一片祥和慢慢蔓延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米楠放下手中的樣本,幅度很大地伸展著背,似乎疲憊不堪。隨即,她看看一直在旁邊靜坐的方木,輕輕的笑了笑:“餓了。”午餐在一家牛麵館。米楠吃得很香,卻依舊少言寡語,對方木的問話多以嗯啊作答。不到半小時,午餐就結束了。方木還想坐一會,米楠卻已經起身了,無奈之餘,也只能隨她結賬走人。

回分局,一路無話。方木幾次從後視鏡看坐在後座的米楠,對方卻始終望著窗外出神。車開到臨近分局的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方木看看手錶,想了想,開口說大:“時間還早,要不…找個地方坐會兒?”米楠沒吭聲,算是默認。

方木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右轉彎。

今天並非休息,英雄廣場上的人依舊很多。有母親帶著孩子嬉戲,也有年輕情侶在漫步,更多的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的老人。

方木從車上拿下半瓶水和一塊抹布,帶著米南直奔廣場中心而去。

廣場正中有一處方形的水泥臺,周圍被四季常青的松柏環繞。同樣是方形的大理石基座上,一個直徑三米、離五米的巨大圓柱形鋼錠巍然肅立,臺前擺放著幾束鮮花,看上去,不久前還有人來這裡拜祭過。方木把那些花束中的殘枝和枯萎的花瓣去掉,把被風吹散花束扶正。然後,他半蹲下來,用水把抹布澆溼,擦拭大理石基座的正面。隨著他的動作,幾個鐫刻其上的名字顯出來。方木用手撫摸著那些名字,動作變得柔緩,口中還輕聲默唸著。

鄭霖。馮若海。展鴻。

方木的頭慢慢垂了下去,姿勢也有半蹲變成半跪。良久,他抬起頭,用手一點點清理那些名字中的塵垢。清理乾淨後,他又把整個大理石基座徹底擦拭了一遍。在午後的陽光下,基座上的塵土被一掃而空,光輝熠熠。

米楠一直在旁邊注視著方木的動作。在這個時候,讓他獨自完成,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她曾聽說過這個紀念碑,也知道有三個警察被融化在這個鋼錠裡,夜面對著廣場另一側的c市公安局。

方木做完了一切,又拿出三香菸,點燃了,放在基座上,隨即,他就背靠著鋼錠,坐在大理石基座上出神。米楠慢慢地走過去,看看那三個人的名字,又看看方木。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米楠頓了一下“…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將來一定會慢慢說給你聽。”方木笑了笑“但不是現在。”

“為什麼?”方木把食指豎在邊,示意她不要出聲。

“聽,他們在唿喊。”傍晚,方木開車回家。把車停好之後,他坐在駕駛室裡了一菸,又坐了好一會之後,才拎著買好的菜和水果,慢騰騰的下車鎖門。

遠遠地,方木看到自家的單元門前有一個人影在徘徊。方木立刻認出那是趙大姐,他立刻加快腳步,幾乎是跑了過去:“大姐,你怎麼來了?”趙大姐一臉淚痕,看到方木,淚水又了下來。

“你可回來了。”趙大姐一把拽住方木的手“快上樓,我來看看亞凡…”

“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方木手忙腳亂地掏出鑰匙“亞凡不在家麼?”

“我打了一下午電話了,亞凡就是不接。想給你打的時候,已經沒電了。”趙大姐不等單元門完全打開就擠了進去,蹬蹬蹬的往樓上跑。

方木走到門口的時候,趙大姐已經在敲門了。可是無論她怎麼敲,室內就是一點回應都沒有。方木邊開門邊安趙大姐:“也許她出去了…”門被推開,幾乎是同時,方木和趙大姐都清清楚楚的聽到臥室門被咣噹一聲鎖死。趙大姐幾乎是撲了過去,在那扇門上連敲帶拍:“亞凡,亞凡,快出來讓阿姨看一眼…四年了…你到底去哪裡了?”臥室內一片寂靜。方木嘆了口氣,把趙大姐從門旁拉走,按坐在椅子上,又遞給她一杯水。

趙大姐蜷縮在椅子上,捧著水泣:“這是怎麼了…亞凡到底是怎麼了?這麼多年…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我不知道,你也別問了。”方木頓了一下,輕輕拍了拍趙大姐的肩膀“那肯定是你不想知道的事情。”方木靜靜地坐著,知道趙大姐的泣慢慢平復下來。

“這段時間,她一直住在你這裡?”趙大姐接過方木遞來的紙巾,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對。”方木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把求婚的事告訴趙大姐,否則她肯定會把廖亞凡帶走,到時就更亂套了。

趙大姐站起身來,聲音暗啞:“我先走了,你多照顧亞凡,這些年,她肯定受了很多苦,有什麼需要大姐的,就告訴我。”方木急忙挽留:“大姐,吃了飯再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趙大姐擺手“我知道她在就行了。”她轉過頭,看著那扇依舊緊閉的房門,慢慢地走過去:“亞凡,阿姨知道你心裡苦,可是,這麼多年,阿姨的心裡也不好受。老周走的時候,都沒能看你一眼…”她說不下去了,只能一遍遍地撫摸著那扇門。

“…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你回來就好…有我在,有方叔叔在,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你就好好的,踏踏實實的…”忽然,那扇門咔噠一聲開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趙大姐和廖亞凡說了哭,哭了說。等方木叫她們出來吃飯的時候,兩個人的臉上都一塌煳塗,嗓子也啞的說不出話來。

方木提出讓趙大姐留宿在這裡,也好和廖亞凡多聊聊。趙大姐想了想,同意了。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洗漱完畢,又牽著手躲進了臥室。屋子裡安靜下來,方木菸,動手把客廳簡單整理了一下,也躺在沙發上,準備睡覺。

他還是無法把她當成自己的未婚,相信廖亞凡也是同樣的受。當初廖亞凡在向他求婚後,就乖乖地跟著他離開了分局,更多的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

“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我可以幫你打掃衛生、做飯、洗衣服…我什麼都會…我保證不會給你帶來麻煩…”這是四年前廖亞凡對她說過的話,回憶起這些的時候,方木還能清晰的記得她漲紅的面龐。

她就像一個早早被趕入叢林的小獸,在生存中學會了警惕、撕咬、權衡利弊和審時度勢。

方木翻了個身,情緒驟然低落下來。無論如何,方木,都覺得自己應當為廖亞凡的境遇承擔一份責任。

我是一個不詳的人。

既然如此,這份責任的形式是叔叔還是丈夫,就沒什麼分別了。

凌晨時分,方木煳煳的睡著了。朦朧中,方木忽然意識到有人在他的枕邊摸索,他一下子清醒過來,下意識地伸手去抓那人的手腕。

“哎呀!”那人吃不住痛,叫出聲來“是我。”是廖亞凡。

方木一骨碌爬起來,伸手擰亮了檯燈:“你幹什麼?”廖亞凡沒有回答,只是從枕邊的煙盒裡出一菸,點燃,了起來。

方木皺皺眉頭,又看看臥室的方向:“別讓趙大姐看到你菸。”

“嗯。”廖亞凡低著頭“所以我來拿你的煙。”方木的心裡一鬆,廖亞凡不想讓趙大姐不開心,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改變。想了想,他也出一菸,順便替廖亞凡打個掩護。

兩個人默默的相對坐著雲吐霧。一完,廖亞凡低著頭,慢慢地說道:“我想去周老師的墓地看看。”

“行,我儘量安排。”

“還有…”廖亞凡猶豫了一下“你是警察——能幫我找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