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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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滿意足地斜靠在椅子上，逐條查看著視頻網絡中的回覆及評論。無論是動作和表情，都顯得慵懶，看似漫不經心，卻全神貫注，甚至對有些詞句輕輕讀出聲來，反覆咀嚼。
呵呵。最後，他笑了起來。
漂亮。這一次，乾的真漂亮。
他不想在獨處的時候仍然保持毫無意義的謹慎。此刻，咖啡吧裡空空蕩蕩，女店員在臨走時進行了
心的打掃與整理。放眼望去，就物品擺放整齊有序，桌椅餐具一塵不染。一切都讓人心情愉快，就連坐在牆角擺
玩具的胖男孩都比平時可愛好幾倍。
明天就給她加薪。他暗自提醒自己。多好的一個姑娘。
在這間門窗
閉的咖啡吧裡，除了他和胖男孩，再無他人。然而，那種前所未有的喜悅，讓他有一種衝動，竟然急切的想和另一個人分享這種喜悅。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讓他被自己嚇了一跳，立刻溫和的責備自己:不要這樣，要冷靜。如果別人知道“城市之光”是這樣淺薄的一個人，會怎麼想呢？
及時的自省讓他對自己更加滿意。那種急於分享的衝動卻越發強烈起來，他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原地轉了幾個圈，走到那個胖男孩身邊，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腦袋。
“知道麼，小傢伙，我今天干了件大事。”他的語氣中充滿笑意“很大很大的一件事。”胖男孩只是抬起頭，看看他，眨了幾下眼睛，又低下頭奮力扭動著手裡的小汽車。
“你能看懂那些話就好了。”他指了指吧檯裡的電腦“他們都在誇讚我，崇拜我，把我稱為光，當作這裡的守護神。別看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咖啡吧老班，但是我並不尋常。知道為什麼？我做了他們只敢想——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真該看看那個法官的表情，哈哈像看到死神。你覺得死神這個名字怎麼樣？不好，是吧？嗯，太
惡了，而且太普通了。‘城市之光’呢？這個很好對吧。像一道光，咔嚓一聲就噼開黑暗！”他站起身，伸手做了一個閃電的手勢，重重地噼向斜下方。
胖男孩卻毫無反應，依然全心全意地對付著手裡的塑料玩具。
他看著男孩，不由得啞然失笑。我這是怎麼了？跟一個傻子手舞足蹈地炫耀。
他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心中再次為自己的得意忘形稍
羞愧。不過他仍然覺得有理由犒賞一下自己，哪怕只有今晚。於是，他拍拍男孩的頭，朝自己嘴邊做了一個扒飯的動作。
“走，我們去點好吃的。”這才是對胖男孩最有
引力的事情，男孩“哦哦”地歡叫著，起身拽著他的衣角向樓上爬去。
他心滿意足的微笑著，任由男孩拉著自己。踏上樓梯的一刻，他看看東北角的那張桌子，以及桌上靜靜佇立的桌牌。
明天，我一定要告訴你今天發生了什麼。你一定能聽得到。我相信。
排骨燉小白菜。紅燒雞翅。清蒸鱖魚。水果沙拉。
遲到的晚餐直到晚11點多才開飯。胖男孩一直眼巴巴地盯著他做飯，不時踮著腳尖從餐桌上偷一個雞翅或者排骨吃。等到所有的菜都擺上桌後，男孩已經吃的半飽。不過他還是把所有的盤子都劃拉到自己的眼前，像個貪吃的小狗一樣大嚼起來。
忙活了半天，他反而沒了食慾。吃了幾塊魚
，他就放下筷子，倒了半杯酒邊喝邊微笑這欣賞胖男孩的吃相。
這是難得的休閒時光。很久以來，他都沒有心情做這麼多菜，也沒有人陪他一起慢慢吃完。這個胖男孩雖然智力低下，只保留了動物一般的本能，然而，卻給這間小小的閣樓增添了一絲生氣。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溫暖許多。
食物的香氣與酒的芬芳在閣樓上蔓延開來，這氣味讓人
醉，幾乎想在扶手椅上一直癱軟下去。連
來的籌備與奔波，讓他覺得從骨頭縫裡向外滲出愈加沉重的疲憊。他的眼皮漸漸垂下去，開始無比渴望一夜好眠。
此時，胖男孩終於吃不下去了，手裡雖然還捏著半隻雞翅，卻只是小口啃著。旺盛的食慾正在和小小的肚皮作鬥爭。
他笑了笑，伸手奪下雞翅，又拍了拍男孩的小
股，示意他趕快上
睡覺。
回頭看看杯盤狼藉的桌面，是在提不起神去清理，還是明天拜託小姑娘來打掃吧。雖然他現在就想一頭扎到上睡覺，可是，該做的事情卻絕不能耽擱。
他搖搖晃晃地走下閣樓，也許是因為放鬆的神經，也許是因為那半杯酒，他的腳步虛浮，幾乎在臺階上打了個滑。走到吧檯後面，他先是清理掉了電腦上的瀏覽記錄，隨即，又從吧檯上拎起那個旅行揹包。早上它還是鼓鼓囊囊，沉重無比，現在卻乾癟下去，也輕巧多了。他把揹包甩在肩膀上，忽然到裡面還有個硬硬的東西。想了想，應該是那本電路設計方面的書。
這本書，陪伴了他幾天的時光。今天傍晚，他還在那間民房裡對照這本書，反覆檢驗了自己的成果。當然，那一聲巨響之後，這本書已經再無用處。他想了想，從吧檯上拿起打火機，又從包裡拎出哪本書，向衛生間走去。此時當然不用再戴手套，因為用不了幾分鐘，這本書就會化成幾片黑灰，消失在下水道里。
這讓他到輕鬆，蹲在便池邊，邊哼著歌，邊掀亮打火機，把書掉轉，書頁朝下，湊向那一縷火苗。
然而，觸摸之下，他卻立刻到指間處傳來一陣滑膩。他一愣，火苗卻已經把書點燃。
他急忙把書按在地上，摁息火焰，然後，把還在冒煙的書湊到眼前，小心翼翼地挪開手指。
光滑的壓模書面上，一小塊凝固的油脂清晰可辨，鼻子湊近嗅一嗅，油炸食品的味道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