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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雲龍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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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入黑,百數十個壯漢燃起火把,在練武場四周,又在練武場當中兩丈方圓處,了一個火圈子,是以場上並不黑暗,邱獨行側首微笑道:“司馬兄,前往一觀如何?”司馬之無可無不可的站起來,卻見一人由外面極快的奔入。

那人也是個長衫壯漢,步履之間,顯得身手頗為矯健,一時就來在嶽入雲耳側說了兩句話,嶽入雲劍眉一揚,目中現出光,微微點了點頭,又走到邱獨行身側,附耳低語了兩句。

邱獨行面亦一變,倏然站了起來,方自往外面走了兩步,又回頭向司馬之道:“司馬兄,等會怕有熱鬧好看了。”司馬之心中一動,忖道:“邱獨行的面居然變了,這一定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他說有熱鬧好看,恐怕是真的了——”驀然,外面傳來一陣怪異的樂聲,有些人恍然憶起,這樂聲正是那坐在紫檀木桌上的怪和尚的徒弟所發出的,他們想到那天的事,心裡都很奇怪。

邱獨行匆匆了出去,司馬之也漫步走出廳來,暗忖道:“外面想是有著什麼厲害角來了。”不也注意的望著門口,耳中聽著那怪異的樂聲,正自有些不耐,忽然想起一人。

“來的難道是天赤尊者?”他暗忖著,眼光動處看到邱獨行和一人並肩走入,邱得行身材雖不甚高,但也不能算矮了,但和那人並肩而行,卻只齊到那人的肩下。

那人披著火紅的袈裟,一條頸子又細又長,看起來跟假人似的。不正是名動武林的天赤尊者嗎?

司馬之也不有些吃驚,暗忖:“怎麼這魔頭也來了。”他出道不晚,但在他出道時天赤尊者早已名聲顯赫,而且已隱跡了,哪知事隔數十年,這魔頭卻又在中原武林面。

場中群豪,都被他的目光所引,這麼多人竟沒有一人發出聲音來,天赤尊者滿光的怪眼四掃,怪笑著說道:“好極了,想不到邱檀越這裡竟有如許多人在。”不但那聲音如夜梟般刺耳,那種說話樣子,更令人覺得頭皮發炸。

這時候在場中東南角上並肩而立的兩個瘦小漢子,臉上各個出憤恨的表情,這兩人面目陌生,似乎也不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

天赤尊者身後,並排而行的八個和尚仍在不停的吹奏著樂器,另外四個身態炯娜的僧人也仍舉著紫檀木桌嫋嫋而行。

天赤尊者怪笑著,走到大廳門口,望了司馬之一眼,司馬之也恰巧在望著他,兩人目光相對,各自力對方眼中神光所攝,天赤尊者不驚忖:“這人內功怎麼如此強,我一別中原,想不到中原武林在這些年裡,還真出了幾個好手。”他身形方自站定,那幾個僧人又嫋嫋走了上來,將那張紫檀木桌子放在廳門,四人就分別站在桌於的四角,天赤尊者一邁步,眾人眼前一花,天赤尊者已平平穩穩的坐在桌上。

司馬之和邱獨行俱是識貨之人,見天赤尊者出了這一手,也有些吃驚,嶽入雲急行兩步,站在前面,朗聲道:“又有貴客前來,敝堡實在榮幸得很,這位高僧,就是數十年前已名動天下的天赤尊者,諸位想必都有耳聞吧。”群豪果然又是鬨然,那天赤尊者面上出得意之,箕踞在桌上,場中人頭濟濟,但中原武林群豪,似乎都未曾放在他眼裡。

司馬之極為不悅的哼了一聲,邱獨行神之間卻對他頗為恭謹,司馬之暗忖:“邱獨行這些年來,做人的手段又高明瞭一些。”司馬小霞瞬也不瞬的望著天赤尊者,這天真的女孩子,被他這種怪異的行徑,發了很大的好奇心。

其實此刻場中群豪,又有哪一個不是目光炯炯的在注視著天赤尊者,天赤尊者做的這種排場,怕也就是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吧。

須知人類都有一種喜歡別人注意的天,有些成名人物故意作出避世的形態,還不是藉此標榜自己的身分嗎,當然,有些確是遭遇了很大的打擊和挫折,或是真正看破世情的,那可不作此論了。

千蛇劍客緩緩走到一個場中群豪都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緩緩舉起雙手,朗聲說道:“比武較技雙方動手,名雖是點到為止,但卻難免要傷和氣的,這就失去了這千蛇之會的原意了。”他笑了笑,接著說道:“因此,各位不妨各獻絕藝,卻不必動手過招。”他略為停頓了一下,目光四轉,又道:“這樣有人一定會說,武學一門,制敵為先,若不動手過招,怎分得出強弱。這話雖然對極了,但功力的深淺,卻無法強求,兄弟雖然無能,便這裡盡多武林高手,他們的法眼,諒無差錯的。”盤坐在檀木桌上的天赤尊者怪笑著道:“對極了,對極了,邱檀越的話,果然超人一等,老鈉第一個贊成。”場中群豪,不免竊竊私議,邱獨行朗笑道:“天赤上人既然認為此議可行,那麼就請上人做大家的裁判好了。”

“好極了,好極了,各位就請快施絕技吧,老鈉足跡久未至中原,此番卻可以大開眼界了。”他竟然一口答應,言下大有此地除他之外,再沒有一人可以擔當起這任務之意。

司馬之微微一笑,退後了一步,邱獨行笑道:“司馬兄也是方家,此舉也要多仗法眼。”司馬之笑道:“我可不行。”天赤尊者閃著光的眼睛,向他直視著,說道:“這位施主未免大謙了,老衲眼若尚未昏花,就憑施主的這一對眼睛,也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司馬之一驚:“這和尚果然好眼力。”這些年來,他虛懷若谷,眼中神光,已儘量收斂起來,甚至已與常人無異,卻被這和尚一眼看出來。

場內群豪議論之聲雖不絕,卻仍沒有一人出來亮相的,在這種天下英雄群聚的場面下,自然誰也不願意第一個出來。

夜風吹得四面火炬上的火焰搖曳而舞,於是場內的光線也在波動著,使人有一種忽明忽暗的覺,盤坐在紫檀木桌上的天赤尊者,此刻看起來像是破廟裡泥制的偶像。

他似乎有些不耐,敞開喉嚨道:“各位都是玉,先得拋塊磚頭出來引一引。”他雖非中原人士,對這句“拋磚引玉”的成語,引用得倒還未離譜,他朝那四個站在他身旁的僧人微微比了個手勢,又道:“各位既然不肯先出來,那麼老袖就叫小徒先出來獻醜。”他怪笑一聲又道:“各位就把他們算作引玉的磚頭好了,可不要放在心上。”他說話的聲音很快,口音又難懂,場中大多數人只聽到他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大篇,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卻看到站在那張紫檀木桌旁的四個僧人一起走了出來,走路時居然一扭一扭地,寬大的紅袈裟起了一陣極好看的波動。

司馬小霞和樂詠沙對望了一眼,暗笑忖道:“這四個和尚走路比我們還像女人。”場中的群豪也在暗笑:“這四個哪裡是和尚,只怕是尼姑吧。”但望了天赤尊者一眼,誰也笑不出來。

那四個僧人——僧人是包括和尚尼姑的意思——嫋娜的走到場中,在那小的火圈子旁停了下來,將寬大的袈裟的下襬上,四人相背而立,眾人屏息靜氣的望著,不知道他們在什麼玄虛,不過天赤尊者的徒弟,玩意兒總不會壞吧。

大家心裡都有這種想法,於是都睜大了眼睛去看,只見那四個僧人的頭忽然往後面彎了下去,越彎越低,漸漸頭已碰著地,群豪噓了一口氣暗忖:“這四個尼姑,骨頭好軟。”哪知他們頭碰著地後,還不算完,漸漸,鼻子也貼著地,頭竟由下鑽出來,身體竟弓成一個圓圈,眾人眼睛一花,不知怎的,四人竟面對面的站了起來,眾人又噓了口氣,大聲喝彩起來。

司馬小霞悄悄向樂詠沙道:“這四個傢伙敢情沒有骨頭。”嶽入雲回過頭望了她們一眼,微微一笑,又轉過身,司馬小霞一皺眉子,道:“他的耳朵倒真尖。”這句活卻是故意讓嶽入雲聽到的。

那四個僧人完了這一手,並不是立即離場,齊都深深了口氣,群豪眼睛睜得更大,看他們還有什麼花樣。

四個僧人中忽有一個躺了下來,兩條穿著紅緞子燈籠褲的腿,向另一人一盤,四條腿竟像軟糖般的扭到一起,真像是沒有骨頭似的,躺在地上那人一抬腿,便將另一人抬了起來,在上面的人一彎,將躺在地上那人的手也像扭糖似的扭住,兩個人做成了一個圓圈,另外兩人中一人也躺到地上,伸著腳一勾,將那個圓圈勾了起來。

那僧人躺在地上,兩腿抬起,不住的動,另兩人做的圓圈就在那人的腳上打著轉,群豪看得發呆,連喝彩都忘記了。

還有一個僧人站在旁邊,此時突然一躍而起,穿入圓圈中,身形不知怎麼一縮,竟嵌在那圓圈中,這麼一來,圓圈竟成了球,在那人的腳上,轉動得也就更快了。

球越轉越急,群豪鬨然喝起彩來,司馬小霞看得忘其所以,纖纖玉指戳到嶽入雲的肩膀上,問道:“這是什麼功夫,”嶽入雲一驚,回頭一看,笑道:“小可還不大知道,大約是天竺密宗,瑜咖柔功那類的功夫吧。”司馬小霞“哦”了一聲,忽然發現自己問話的對象,自己本不認識,不紅生滿面,剛低下頭去,樂詠沙卻打趣著笑道:“妹子,幸好你的金剛功沒有練成,不然這一下,不把人家戳個透明窟窿才怪。”司馬小霞的臉,更是紅到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