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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雁歸和孔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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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鄭老師取消了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時來學校自習的命令,全班同學都很她,尤其是孔崢,他用手肘推推雁歸,笑嘻嘻地說:“嗨,多虧有你,讓大家少受點罪。”雁歸橫了他一眼:“也沒讓你少受罪吧,反正早自習你都不會來的。”

“總好過聽那老太婆的羅唆。”雁歸把頭扭過去懶得理他。

在雁歸11歲的生命裡,幾乎沒有討厭過一個人,若一定要找,孔崢肯定名列第一,事實上,不止她不喜歡他,里仁巷的居民和學校的老師也沒有喜歡他的。

孔崢是能讓所有大人頭疼的角,出身差、成績差、脾氣也相當怪異,他能做盡他這個年紀該做和不該做的壞事。

因為里仁巷小學一直本著好生帶差生的原則,可憐的雁歸從學前班開始和孔崢同桌,一直到五年級,她覺得這幾年對她來講是一種折磨。

學前班的時候學校條件差,沒有單人椅,同桌要兩個人一起坐那種長條的木板凳,孔崢的拿手好戲便是趁班長叫起立敬禮的時候悄悄把板凳走,害雁歸一**坐到地上,等她面紅耳赤爬起來,他就會很得意的笑出聲來;雁歸那把烏黑油亮的長髮,是孔崢熱愛的玩具,為了他不停的拉扯,雁歸每天要束十多次頭髮,終於在今年被迫把頭髮剪了了事;當然他們也和其他男女同桌一樣會在桌上畫三八線,可是永遠只有孔崢能夠無限制的越線,如果雁歸不小心過線他就用尺子敲雁歸的胳膊。

可是這些都沒什麼,最令雁歸惑不解的是竟然有很多人羨慕她的位置,經常會有不少女生臉紅心跳地偷偷寫小紙條給孔崢,或者放進他的屜或者請雁歸轉,孔崢接過來後心情好時或許會看一看,有時候本就漫不經心地拿了折成紙飛機到處亂扔,雁歸覺得這一切實在讓她費解。

她問最好的朋友劉曉玲:“你們往紙條上面寫什麼啊?”劉曉玲說:“沒什麼啊,就是說一起好好學習,認真準備‮試考‬啊。”雁歸想難怪孔崢不興趣,他本就是不愛學習的人,約他一起惡作劇或許他會更加興趣一點。

她還是搞不懂:“一起學習幹嗎找他啊?班上數他成績最差了。”劉曉玲開始嘆息:“他很英俊啊,你不覺得他像《鵰英雄傳》裡面的楊康?”孔崢個子高挑、高鼻子、大眼睛、頭髮微微卷曲,五官輪廓很深,有點像混血兒,十多歲的小女孩已經很能分辨美醜。

“他很英俊麼?那麼高,像頭熊,而且楊康也是壞人。”劉曉玲唾棄她:“你到哪裡去見那麼英俊的熊?楊康是壞人不錯,但他是個英俊的壞人,而且如果他跟我一起學習,我想他應該會變好。”這是女人的通病,不管是成年的還是不懂事的,她們都認為自己的潛能無限大,可以化一個子。

“雁歸,你跟他同桌會不會臉紅髮燒?他的眼睛每次看到我,都讓我窒息。”雁歸老實回答:“不會,我坐他旁邊又不是在烤火。”劉曉玲白了她一眼:“看你的樣子也知道你不懂拉,你不會懂的,這就是…”就是什麼,因為年紀太小,劉曉玲也說不清楚。

她們有上生理衛生課,可是大人們對男女這些事情總是遮遮掩掩,恨不得告訴她們所有人類都是從母親的胳肢窩裡掉出來,可越是這樣,孩子們的求知慾就越強。

雁歸聽了劉曉玲的話沉默了一下,她很想說其實她是懂的,但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終於就不出聲了。

有一個人,是的,有那麼一個人,讓她見過就覺得臉紅心跳,魂不守舍,那個人是班長柳大偉,不過她還不能確定,她想,或許這只是書上說的內分泌在作怪,就像曉玲對孔崢一樣。

至於柳大偉,可以這麼說——如果說雁歸是里仁巷的奇蹟,孔崢是災難,那麼柳大偉就是里仁巷的希望。

柳大偉住里仁巷42號,雁歸家的斜對面。

他父親是工廠的工人,很早的時候因為一次工傷事故去世,當時廠裡還有人送了紅旗過來,上面印著“模範標兵”幾個字。

這在里仁巷裡算是了不得的榮譽,柳媽媽悲痛絕地接過那面紅旗,同時也接下了丈夫對唯一兒子的期望。

她沒有再婚的念頭,雖然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生病,依然靠著一點微薄的撫卹金和自己少的可憐的工資含辛茹苦地撫養兒子。

人家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柳家卻從來沒有是非。

他們家裡條件很差,幾乎是里仁巷裡最差的,但柳大偉卻被是被教得最好的——斯文有禮,功課優秀,他從不跟巷子裡其他小猴崽子瞎胡鬧,放了學不會在任何地方停留,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念書唸書再念書。

里仁巷的人們都說:“看著吧,這小子爭氣著呢,上次又拿了個奧數亞軍,全市,不,全省也只有那麼幾個人吧?能第一個走出里仁巷的人非他莫屬。”雁歸想:“長得好不好看有什麼緊要,孔崢再好看也就是個繡花枕頭,還愛欺負人,功課好有志氣才最重要。

何況他的情那麼好,對媽媽又溫柔又孝順,這才是最最寶貴的。”想著想著,不由得臉也開始紅起來。

雁歸能確定自己是真切愛上柳大偉而不是出於內分泌失調的生理反應是他把她從孔崢的“魔掌”中救下來的那剎那。

那時候已經到六年紀了,畢業班的功課緊,雁歸白天上課,晚上回家做家務外加複習,忙得團團轉,開始睡眠不夠。

這天上數學課,天氣異常的悶熱,雁歸只覺得眼皮不停往下墜,終於趴到了課桌上,手肘自然而然又過了那條三八線。

或許同樣因為天氣太熱,又或許因為別的原因,那天孔崢特別暴躁,見雁歸過界,竟然想也不想拿起課桌上的圓規一下扎到雁歸的胳膊上。

雁歸當時穿著件薄薄的的確良長袖襯衣,一下給圓規扎到裡,她吃痛頓時從濛中驚醒“哎呀”一聲尖叫出來,往手臂上看時,已經有小小的圓血珠冒了出來。

老師停下講課,怒目而視,雁歸不敢吱聲,訕訕把頭低下去。

“雁歸!站起來!怎麼回事?”雁歸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子,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