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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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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決只“嗯”了一聲,也不多言,大掌輕輕‮摩撫‬著她的後背。

如此親密的動作,讓安可洛的身子輕輕顫了顫,之前錐心的委屈,頓時化作一汪水,在心裡晃晃悠悠的。

安可洛小手攀上他的肩,微微嘆氣,道:“這麼冷的天,在外面也不怕凍著了…”尉遲決低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這滿是男人的兵營裡,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人在這裡,到別處去。”

“那你之前還吼我…”她出氣似的,手上稍稍用力,掐了一下尉遲決。

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笑聲,手上將安可洛摟得更緊。

她聽著他腔裡有力的心跳聲,臉上微微泛紅。小臉悄悄揚起來一點,漆黑的屋子裡,看不清他的臉。不由自主地,她手移上他的頸子,又摸上他的下巴,順著臉頰撫上眉、眼睛、鼻樑,最後壓在他上。

尉遲決張開嘴,輕輕咬了下她的玉指,安可洛輕呼一聲,趕緊將手縮回他肩上。

她在他懷中悶聲道:“好端端一張俊臉,怎麼留了那麼多細碎的傷痕印子呢”尉遲決道:“打仗哪有不留疤的。身上的更多,你剛才沒瞧見?”聽他這麼一說,安可洛想起之前看到的尉遲決赤的身子,羞得連耳都發燙了,縮在他懷裡,動也不敢動。好半天,她才小聲問:“是不是很痛?”尉遲決笑了笑,道:“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安可洛又問:“為什麼突然回京西大營來?”尉遲決沒有說話,伸手扯過上的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大手在外面替她掖了掖,沒有收回,壓住她那一側的被角,不讓冷風吹進來。

夜靜得出奇,被尉遲決這樣圈在懷裡,她的身子在慢慢回暖。貼著他熱燙的膛,心裡也一點點暖了起來。他護著她的動作,那麼天經地義,仿若已是多年的習慣。她輕輕地笑了聲,這種覺那麼暖、那麼柔軟,就像千年雪峰來第一縷陽光那麼美好。

身子軟下來,柔柔地貼在他的臂彎裡,之前哭累了的雙眼也沉沉地合上,睏意湧來,她張了張嘴,輕輕叫了聲:“尉遲決…”額頭上落下他暖暖的,又移到她耳邊,她在朦朧之中聽到他輕聲說:“我不會娶許國公主…”猛得驚醒。安可洛心裡一陣忐忑,分不清這句話是不是她做的淺夢…

搭在他肩上的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領,安可洛小聲道:“你剛才說話了麼…說了什麼?”尉遲決輕笑,大掌繞到她腦後,出發裡的團花金鈿,壓在枕下,道:“頭上戴著這些就能睡過去,也不嫌硌得慌。”安可洛小手縮回被子裡面,心裡失落不已,果然是自己胡亂想出來的東西…

一想到皇上賜婚一事,她便無論如何再也睡不著,人在尉遲決的懷中動也不動,心上就似壓了一塊巨石。

沉寂了許久,尉遲決突然道:“皇上有意拜我為樞副。”安可洛聽了,心頭一鬆,道:“這不是很好麼,兵制改良的事情做起來也會方便許多。”他手臂緊了緊,低聲道:“我志不在樞府。”頓了頓“就算要入樞府,也得等將來北伐歸來再說。”安可洛心裡一緊,尉遲決果然是想要親自帥師北上…

又聽他說:“依天朝祖制,尚公主及宗室之女,便不可再領兵。”她屏住氣,聽他接著往下講:“所以,我不會娶許國公主。”了口氣,心裡不知是輕鬆了還是更難受了,他不會娶公主,因為他想要領兵去收復天朝北面的十六州縣…

好得很。

安可洛輕咬下,抬起頭,問:“你準備抗旨?”尉遲決大掌壓下她的頭,道:“這不是該你心的事兒。睡覺。”將她所有想要說的話都這樣堵了回去。

不是該她心的事兒…她是什麼身份,是他的什麼人…他的事情,她又怎能干涉…安可洛閉上眼睛,隔著層單衣聽他沉穩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地發顫。

*****

鳥清脆的嘰喳聲劃過窗欞,安可洛微微睜開眼睛,天還未完全亮,外面已有士兵跑動、說話、牽馬的聲音。

眼皮又沉沉閉上,手下意識地往身旁一探,抱住一個溫暖的東西,又習慣地在上面蹭了蹭小臉,正要接著睡過去,突然覺得好似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抱著的,不是她平裡放在上的抱枕…

安可洛睜開眼睛,大眼盯著自己的胳膊,這這這…昨夜的回憶一股腦地全湧了出來,她急忙要回手,胳膊卻被一隻大掌按住,頭頂響起了略微沙啞的聲音:“醒了?”她臉紅著,不敢去瞧尉遲決,想要翻個身背對著他,卻也被他抱住不讓動。

尉遲決大手開帳幔,外面淡淡的光線照進內,安可洛連忙用手捂住眼睛,小聲道:“昨晚都哭腫了,不許看…”趁尉遲決不注意,她飛快地拉起被子擋住臉,小手又胡亂伸到頭頂摸了摸頭髮,在被子裡面悶悶地嘆了口氣——這蓬頭散發的樣子,可叫她如何見人…

尉遲決大笑,出手臂,起身下,一邊穿鞋一邊道:“早晨練,我不可無故不到。你再睡一下,等會兒我回來了,就安排人送你回去。”她埋在被子裡的小腦袋連連點頭,巴不得他趕緊出門,不要瞧見她這副狼狽的模樣。

待門關上後,她迅速掀開被子跳了下來,穿上鞋,從枕下翻出昨晚被他取下來的團花金鈿,握在手裡。

大眼睛在這房裡四處看,樣樣物什都是剛硬黑沉、有稜有角的,她的柔弱倒顯得與這裡格格不入。

安可洛微微嘆氣,想要在尉遲決這裡找到梳子、鏡子這樣的物什,只怕是痴心妄想。

她眼睛掃到房間一角的盛滿了清水銅盆,吁了口氣,總算…

她忙走了過去,掏出隨身帶著的絲帕,浸到水裡。

極冰冷的水,剛一觸到,她便馬上收手,隨便絞了一下帕子,忍著冷,輕輕拍了拍臉,算是拭過面了。又將頭髮散開來,用手指順了順,隨便綰了個髻。把衣裙從頭到腳理了一遍,抖了抖,這上好的緞子,經昨夜那麼一折騰,全皺巴巴擠成一堆。

想要去替他將也收拾了,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安可洛臉一紅,小手按上腹部,,又四處打量起來…

後大箱櫃的頂端出緋一角,她好奇地走過去,拿過那個盒子,眼前一亮。

又驚又喜,也顧不上多想,她打開盒子,拿起一塊桂花糕,便往嘴裡去。

門突然吱啦一聲,在她身後慢慢滑開。

安可洛還未來得及回頭看,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音就從外面傳了進來:“決哥哥,你在裡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