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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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體一顫,方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轉頭看向旁邊的雁秋,勉強笑道:“我沒事,就是覺得有些巧…”
“是啊,竟有這麼巧的事情,我們六個都被買下了,而且連小宸哥也被一同買下了,真好,我們車裡的人又不用分開了。”陳卉兒欣喜清脆的語調響起。
“是啊,是啊…”周圍幾個女孩子歡快地贊同著。
葉薰強自壓抑住內心的震撼,保持著虛弱的笑容,此時的她心裡只餘下一句話在不停的迴盪著,沈涯,官拜靖北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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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蒼白的陽光如清洌的水晶,投在大周后宮重重的金紅琉璃瓦上,熠熠生輝。在這座整個大周權力最集中的宮殿裡,連空氣似乎都浮動著富貴繁華的氣息。
外面寒風凜冽,陳設美的正堂裡卻暖氣薰人,陽光透過半透明的鮫綃窗紗投進屋裡,將房內端坐的兩個身影籠罩進淡淡的金光華之中。
“母親和歸暮如今可好?車駕走到哪裡了?也不知道是否一路安泰。”一個華服鳳冠的女子依靠在窗臺前,語調略帶惆悵地嘆道。正是大周新冊立的皇后沈含嫣。
“昨天剛剛傳來消息的,車隊已經快到白汶城了,想必今晚就是宿在那裡。等過了白汶,快則三五,慢也不過七八就能夠抵達涼川了。”沈涯依然一身素淡的青衣布衫,含笑說道。
“母親…她身體可好?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原本就經不起車馬勞頓,今次難得過來看我一趟。卻又偏偏無緣得見…還有歸暮,身體也是一直…”沈皇后偏過頭看向窗外,語調惆悵地說道。
沈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影,聲音卻依然平和地安道“你放心,母親身體尚好。有歸暮陪伴照顧,病情也大有起。”
“反正是我不孝,不能順她老人家的意…”沈皇后苦笑一聲,轉過話題問道:“如今你那裡一切可順利?晉封兵部尚書的旨意也不過是這幾天的事情了,朝中切莫再起波瀾。”
“朝中事情我都已有準備,這些你大可不必擔心。”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沈皇后眉頭微蹙,問道:“東西還是沒有找到嗎?”不等沈涯回答,見到他凝重的面,沈皇后便已經知道了答案。她思索了一陣子,忽然問道:“會不會只是蕭國丈那隻老狐狸傳出來的謠言呢?故意擾亂人心,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一封文詔不可能封存這般久遠…”
“也有這種可能,”沈涯沉默了片刻頷首道:“這件事情我會命人暗地裡加緊追查,一旦有消息,我自然會告訴你,你不必太憂心。”聽了沈涯的話,沈皇后沉默了片刻,忽然意外地坐直了身子,抬高聲音說道“別擔心,別擔心,你總是這樣,什麼事情都是別擔心。朝中的事也罷了,還有母親歸暮他們,什麼消息都是報喜不報憂,難道我就不能為你分擔,還是你本沒有相信我。自從我入了宮…”
“含嫣。”沈涯的聲音拔高,語氣也急促起來,打斷了她的話“我怎麼可能不信你,這個世間,若是連你也不可信了,還有我沈涯可信之人嗎?”沈皇后身體一顫,彷彿鬆弛下來一樣依靠到軟椅後背上,沒有說話。
沈涯的語氣放緩,聲說道:“我只是擔憂你,宮中諸般事端已經足夠你又怎麼能讓你再為這些雜務耗費心力呢。至於文詔的事情,此事頗有蹊蹺,待我有了眉目,再好好向你解釋。”沈皇后神依然鬱郁,沒有開口,一時之間,屋裡氣氛陷入沉寂。
“在這裡住了有一段子了,滋味如何?”眼看氣氛僵硬,沈涯放下手中的茶盞,刻意轉變話題笑著問道。
“若要真細說起來,這鳳儀宮的陳設可是比我那緣月宮寒酸多了。”沈皇后頗帶嘲諷意味地笑了笑,無趣地說道。
“那是因為皇上看重你,自然什麼最好的都是先由你挑。”沈涯淡淡地說道,這十幾年來,沈貴妃寵冠後宮,但凡有各州縣以及國外進貢的諸般器皿玩物、衣食果品,除了太后那裡,就是先由著沈貴妃居住的緣月宮挑選,為此蕭皇后也不知吃了多少乾醋,生了多少悶氣,卻始終無可奈何。
聽了沈涯這句話,沈皇后卻只是悶悶地哼了一聲,偏頭看向旁邊窗臺上。那裡陳設的花瓶中著幾枝含苞待放的月光白。若有若無的清香縈繞在花朵周圍,一滴清亮的珠正沿著花瓣將滴未滴。
她伸手去捻起一朵花,觸手處卻覺不對勁兒,這才想起,大冬天的哪裡會有牡丹花,不過是宮中巧手的宮女用新綢緞裁出的假花而已。滴上了幾滴清新的珠,也就維妙維肖了。
無端的心裡頭惱火起來,沈皇后信手拔出一枝花,恣意撕扯著白綾裁剪的花瓣。
“這瓶花又怎麼惹惱你了?”身後沈涯清雅溫和的聲音響起。
沈含嫣不耐煩地扔下手裡的花朵。
“你如今貴為皇后了,明裡暗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眼裡盯著,心裡念著。行為舉止更要小心,步步謹慎。明年又有選秀…”
“這我知道,”沈皇后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道“惦記我的多了去。以前是那份恩寵,現在是這個位子,宮裡頭這麼多年都過來了,豈會在這個時候栽了跟頭?”沈涯的表情微怔,語氣一滯,原本端和的神情浮現起些微苦澀,沉默了片刻柔聲說道:“含嫣,這些年苦了你了。”眼神之中竟然有著毫不掩飾的黯淡。
沈皇后愣了愣,不太自然地轉過頭“也沒有什麼,皇上待我一向很好,在宮裡頭只有我給別人委屈的份兒,再說無論什麼風險,如今我們不是熬過來了嗎。”聲音終於和緩下來。
“當初本不應該送你進來。”沈涯的表情帶著幾分沉痛“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可怨我…”
“別說了。”沈皇后別過頭,不想讓眼前的人察覺她細微的波動,她搖搖頭,緩緩說道“局勢所迫,豈能輪到我們選擇,這些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宮裡頭的事情有**心,你不用費心,好好把神放在朝政上頭吧。”沈涯沉默了半響方才嗯了一聲。正要繼續說什麼,門口傳來一聲高呼:“娘娘,大人,點心準備好了,要奴婢現在奉上嗎?”沈皇后怔了怔,隨即恢復了端莊怡然在姿態,向門口說道“端上來吧。”待幾個宮女掀開簾子走進屋內,屋裡又是大周的皇后娘娘和靖北將軍端坐相對,既是兄妹,亦是君臣。
宮女將果品點心香茶等端上桌。
“這是新近西疆貢過來的金絲棗,與雪蓮子一起熬湯最是鮮美不過,又能醒神補腦,你嚐嚐看吧。”沈皇后含笑說道,微一示意,伶俐的宮女已經將湯盛好,捧上來。
沈涯恭謹地起身謝過賞賜,方才端起來慢慢品嚐著。
也不過一碗湯的時間,女官悄悄上前,湊在沈皇后耳邊輕聲提醒道:“娘娘,已經申時末了…”礙於宮規,外戚自然不能久留,沈涯隨即起身告退。沈皇后送他到門邊方分別。
回到房內,貼身的女官建議道:“娘娘今親手做的棗蓮子湯,不如送去皇上那裡嘗一嘗。”
“不必了。”沈皇后眉頭蹙起,果斷地拒絕道,似乎覺自己有些失態,又補了一句:“皇上不喜歡吃甜的,改天再做別的東西吧。”眼見幾個宮女上前準備收拾茶盞,她擺了擺手“不必收拾了,我想用些點心,你們先退下吧,不必服侍了。”正堂裡很快空無一人,只餘下寂靜的寒風吹過廊下的聲音。她手裡銀調羹無意識地攪動著透明的湯汁,心情卻也如同手裡的這碗羹湯般,像是在被什麼東西攪動著,動盪難安。視線空濛地投向窗外。華燈初上,月清朦。寒風吹過廊下,幾盆花菊隨風搖動,受不住風力的花瓣零星飄落下來,連這個季節撐的最晚的花朵也開始有了凋零的跡象,明明記得幾前還開得正盛的。
她嘴角浮動起酸澀的笑容,帶著淡淡的哀傷,冬的腳步總是來的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