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暗影浮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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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萍這才深信,三河的鬥爭並不緣於三河,而是省城高層姓佟的跟那位大樹一般屹立於省委大院的老大之間的又一次較量。老大這個外號,湯萍也是剛剛聽到,可見她有多麼孤陋寡聞!
怪不得省城的空氣遠比三河緊張,這真是臺前唱戲臺後較真啊,她不由得再次了口冷氣。
她急於把吳達功從西安招來,就是怕他心急中再犯什麼愚蠢的錯誤。關於吳達功跟範大杆子一夥的暗中往來,她也是剛剛知道。愚蠢的東西,她再三叮囑過,人一定要慎,他就是聽不進去,揹著她跟小四兒扯上關係,現在又冒出個範大杆子,這局面怎麼收拾?光是跟三河那幫人攪在一起,就已經夠她頭痛,突然多出這麼多麻煩,縱是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擺平。
扶不起的阿斗!這話不知怎麼就從她嘴裡冒了出來。想想為了他,她付出多少心血,又承載了多少委屈!原想讓他能順順當當爬上要爬的位置,也算這輩子她沒嫁錯人,誰知?
算了,想這些沒用,要毀一起毀,要燦爛一起燦爛,這是她湯萍的人生邏輯,既然把他扶到這條道上,是荊棘是泥潭她都認。只是她必須得搏到最後,不到最後一刻,她不會甘休。
眼下她在等,她必須要見老大,無論多難,她也要見到。只有見到他,才會有希望,才會有安全。
消息遞上去已經兩天,她相信這次自己不會白等。
範大杆子的落網極大地振奮了人心,就連秦默,也興奮得要請老曾喝酒。秦默過去跟老曾有點過節,都是因李欣然鬧的。當然,人事關係的事,一向很複雜,現在秦默想化複雜為簡單,說要給老曾擺慶功酒。老曾嘿嘿笑笑,老局長,酒我倒是想喝,可你問問李副,他允許不?我還得蹲點去呀。老曾本來說了句實話,範大杆子一落網,就給相關人員去審,老曾的任務原又成了監視小四兒。秦默聽了,心裡卻有點不舒服,不知怎麼,他還是解不開心裡那疙瘩。
秦默雖說當了將近五年的一把手,但他上任是三河高層在特殊背景下做出的決定,當時的一把手突然得到提拔,幾個副職又都具有競爭力,高層也是意見很不統一,平衡來平衡去,索將一輩子不爭不搶的老政委秦默扶到了一把手位置上。本來也是想過渡一下,看李
江跟吳達功各自的發展情況,然後再做定奪。誰知事態的發展竟是如此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趨向,李吳二人之間的鬥爭越來越公開化,複雜化,三河高層始終舉棋不定,這才讓秦默幹到現在。當然,秦默也是相當不容易,既要平衡兩個副手之間的關係,又要維護自己的權威,偏巧又遇上車光遠,將李欣然的事扯出來,念在親戚份上,不得不站出來說話。這一說,便讓事情更趨複雜,不但一把手的威信沒樹起來,反倒成了兩派勢力發洩的對象。這
子,真是沒當政委時好過。
秦默有時也自嘲地笑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由他去吧。反正已到了退下來的年齡,索來個得過且過。沒想真要退下來,又遇到馬其鳴,把他再次拉到這風口
尖,秦默這才明白,人是沒法得過且過的,況且內心深處,他也不是一個得過且過的人。
秦默知道,問題還是出在李欣然身上,李欣然的事情一天不了斷,無論退到哪,他都會背這個黑鍋。
眼下,李欣然已經出院,被秘密關在吳水。但是關於案情的進展情況,他卻一點消息也聽不到。
秦默猶豫再三,還是撥通那邊的電話,問成名傑,李欣然情況咋樣?
一聽是他,成名傑犯起猶豫來,吭了半天,只說李書記目前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
我不是問他好不好,我是問他到底待了沒?秦默忽然吼道。
這…成名傑不往下說了。
算了,我還是親自過去。說著,啪地掛了電話。
坦率講,李欣然的事兒,秦默並不瞭解,對這個弟,秦默一向是敬而遠之,不僅僅是李欣然個
跋扈,張狂自大,更重要的是,兩人在如何做人如何為官上分歧太大,到一起說不了幾句,便會吵起來。記得李欣然跟劉玉英打得火熱時,秦默曾婉轉地提醒過他,要他做人收斂點,對家庭負責點。你猜他怎麼說?看慣就看,看不慣走,少拿你那套教訓我!一句話差點沒把秦默噎過去。打那以後,秦默便跟
子說,往後,你也離他遠點,你這個弟弟,我看遲早要害人,不但害他自己,還要害你們全家。他
子雖然心有怨言,可行動上,還是跟李欣然拉開了距離。
子死後,他跟李欣然接觸就越發少,除了開會偶爾遇到,象徵
地點個頭,
往幾乎談不上。去年要不是李欣然的老母親他的老岳母上門求他,秦默才懶得替他說話。
秦默趕到吳水,成名傑正在等他。見了面,成名傑牢騷滿腹說,你這個親戚,哪像個當領導的,簡直一無賴。秦默忽地黑下臉,說誰就說誰,少給我扯什麼親戚。成名傑這才發現秦默臉不大對勁,忙換了口氣說,我也是讓他氣的,到現在一個字不
待,還老是拿老師的口氣教訓我。
那你就沒一點辦法?秦默這次是很認真地問成名傑。
我能有什麼辦法,一不能刑訊供,二不能涉案偵查,只能這麼幹熬著。成名傑還想說下去,秦默憤憤打斷他,行了,你的意思我懂,如果真沒本事,就讓有本事的來!說完,他夾起包,理都不理成名傑,憤然離開。
一下樓,秦默便給馬其鳴打電話,說李欣然的事不能這麼拖著,再拖下去,會出問題。馬其鳴問出什麼問題?秦默想也沒想便說,我怕他們審賊的跟賊串通一氣。馬其鳴有點吃驚地說,成名傑不是你推薦的麼,怎麼,他也不可靠?
一句話說不清,總之得換人,而且要快。
秦默這想法也是瞬間產生的,成名傑剛才說話的口氣跟電話裡判若兩人,猛就讓他起了戒心,他決計放棄見李欣然的打算,不過,成名傑必須換。
一聽秦默口氣,馬其鳴知道又用錯了人,可眼下這情況,能用的就那麼幾個人,換誰呢?
讓李江來,對付李欣然,他有辦法。
這不行,說好這案子由紀委管,成名傑是紀檢委員,反貪局副局長,讓他負責名正言順,李江去,不符合程序。
現在還講什麼程序,再講程序,我怕又要白忙活!秦默是真急了,甚至顧不上跟馬其鳴講話的口氣,等肚子裡的火發洩得差不多,才猛然意識到語氣爆了。
也難怪,他原想,成名傑這人可信,人品也靠得住,過去合作過幾次,彼此印象都很好,所以才力薦了他。沒想這才幾天功夫,成名傑就不像了,不只是不像,話語裡面,分明有另一種東西。聯想到香菸事件,秦默忽然怕了,眼下真是誰也不敢信任。他已打定主意,無論阻力多大,一定要讓李江正面跟李欣然來一次較量。
李欣然的所作所為,李江掌握得一定比他多,多得多。
可是話剛開了個頭,李江便堅決搖頭。不行,這絕對不行,他只是雙規,如果我們一
手,就會亂,有人會拿這做文章。
我不管誰做文章,我只要他開口,是紅是黑,他總得開口說呀!
老秦,你不要動好不,這不是家務事,這得符合程序。
程序是人定的,如果他真有罪,我們就有權力調查。
可是目前還不能說他有罪。
沒有罪你們老懷疑他幹嘛,每次總是第一個拿他開刀,要開就開呀,你們又怕。秦默越說越動,言辭裡已有點怪罪李
江了。他潛意識裡,還是想證明李欣然沒罪。
老秦…李江一時語
,不知該怎麼跟秦默解釋。是的,從邏輯上看,每次拿李欣然開刀是有點不太符合常規,當初他也這麼跟車光遠提醒過。但是事情怪就怪在這裡,三河的很多事兒,李欣然是個口袋系,這個系不解開,裡面的亂麻便理不出頭緒,這也是他上次調查中發現的。奇怪的是,初來乍到的馬其鳴也這是想法,可見,李欣然這個瓶頸有多重要。
再往深裡說,這一切,怕都跟小四兒有關,三河所有的網,都是這個小四兒一手編織的,網住的,不只是李欣然父子,但在三河境內,李欣然卻是第一個跟小四兒扯上瓜葛的。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李江正要跟秦默細說,老曾突然打來電話,一輛掛著軍區牌照的車將小四兒接走了,老曾問要不要跟蹤?
車號是多少?李江緊問。
老曾很快報出一串數字。
不要亂來,馬上撤。
一句話的功夫,李江已驚出一頭汗。過了好長一會,他仍驚魂未定,老秦,你我要吃苦頭了。
秦默詫詫地瞪住李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等
清原委,他也頹喪地倒在了沙發上。
接走小四兒的,絕不是一輛誰想跟蹤就能跟蹤的車。上次事到關鍵處,也是這輛車,大大方方從賓館接走了小四兒,緊跟著,一系列怪事兒便發生,先是袁波書記猛烈挨批,接著是秦默隱居二線,直到車光遠被紀檢委的同志帶走,李江還是如墜霧裡。後來等吳達功主持工作,他才意識到,正是這輛車,讓他們半年多的辛苦白費了,豈止白費,他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