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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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佐將軍停下馬，兩眼直視著前方。

“我看到了。”鐵勒扯緊了手中的韁繩，兩眼直盯著那個攔路人。

就在鐵騎大軍通過京畿腹地環京七郡，即將抵達進京兆外城時，遇上了早就在京兆外城北門嚴陣以待的大內軍，而在大內軍前方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與鐵勒已有三年之別的臥桑。

鐵勒直視著臥桑那張久別的面容，心頭一一浮掠過，在過去那段即將被時光湮沒的歲月裡，那份對臥桑又愛又恨的心情。

臥桑去國的這三年來，他反反覆覆為臥桑所做過的事想過不知多少回。他曾因自己屈居於臥桑之下而深不平，也曾恨過臥桑為了鞏固太子之位而對他調職削權，他更嫉妒的是，父皇將所有的愛都給了臥桑，可是當臥？肟螅倩贗廢趕耄從址⑾鄭暮蓿氚木嗬朧悄敲吹慕？br>每每京兆揚起沁著百花花香的風時，他會想起，臥桑一手將戀姬帶進他的生命裡，讓他知曉了人間有情；當他安然地棲身北狄欣賞綺麗雪時，他會憶起，臥桑在朝堂之上不遺餘力向父皇舉薦他遠離京兆的情景；夜半時分，當母后的影子飄進他的心底，臥桑懇求他不要將身世說出口的模樣，也會來到他的面前；而他能在亂倫事件中安然度過，自然也是少不了全力為他護航的臥桑。

這些年來天朝之所以沒有分崩離析，不是他的功勞，而是有臥桑的存在，因為，臥桑總是身站在他之前保護他。

但這回，臥桑會出現在這兒，是想怎麼做？

佐將軍杵著眉心“你認為洛王是想擋路攔人，還是想接咱們入京？”以臥桑那麼沉重的表情來看，這好像不是什麼歡他們進京的好臉。

鐵勒動作俐落地翻身下馬“他是特意來攔我的。”佐將軍緊張地想把他拉回來“王爺？”他瘋了？臥桑擺明了就是來意不善，他還一個人去會臥桑？

見鐵勒主動前來，臥桑在舉步向前時先向後頭的人示意別妄動，隨後也獨自步向前。

“老二…”鐵勒愈走愈快，在靠近他後，二話不說地朝他臉上揮出一拳。

“王爺！”被鐵勒的舉動嚇了一大跳的大內軍，紛紛緊張地架劍在手。

捱了一拳的臥桑，低垂著臉龐，先抬起一手示意身後的人稍安勿躁。

他邊著臉頰邊問:“小妹出了什麼差錯？”能讓鐵勒如此光火，想必除了戀姬這個原因外，應當也不會有別的了。

鐵勒緊咬著牙“她差點就死在北狄…”對於他的作法，鐵勒至今仍是記恨難平，要不是他把戀姬派去北狄，戀姬也不會受那無妄之災。

“她沒事吧？”他也知道送戀姬去會有什麼風險，自然也事先預估到若是戀姬有個閃失，他和天朝將承受什麼後果。

鐵勒甩甩手“她若有事，我不會這麼客氣。”

“那就好。”臥桑吐去了口中的血漬後站直身子，不慌不忙地把走的他叫住“回來。”對於臥桑命令式的口氣，鐵勒有些沒好氣，而更令他不解的是，臥桑明明就知道他的身世，卻總是用大哥的身份來對待他，在臥桑的心裡，究竟是怎麼看他的？

臥桑盯審著他的眼眸“你把實情告訴小妹了嗎？”

“她已經知道了。”因納悶全軍為何停下，故特意由軍後前來查探狀況的戀姬，緩緩步出人群走向他們。

臥桑抬首看她一眼，飛快地在心中猜測起鐵騎大軍目前的情勢。以戀姬的表情來看，在接受了這個事實後，她並不是與鐵勒處於敵對的狀態，而她也不反對鐵勒帶兵返京，這是代表著，鐵勒並無意爭奪皇位，或是，戀姬願意叛國支持鐵勒為皇？

疑心四起的人並不只臥桑一個，此刻的鐵勒，同樣也病白叛鄞蛄孔潘？br>“為何你會來此？”想來確定他的心意那倒罷了，問題是臥桑乾啥要帶兵來？

臥桑淡淡輕應“在你們與雄獅大軍對峙於棲鳳坡時，離蕭就已先你們一步返京。”當逃離北狄的離蕭倉皇回京時，臉上那份懼於鐵勒將會率軍大破天朝的表情，至今還存映在他的心底，即使他原本對鐵勒再有把握，也得他不得不前來清楚狀況。

“讓路。”鐵勒不想再與他說得更多，只想快些進京奪回大明宮。

然而臥桑一步也不退開，直了背脊，即便知道這與以卵擊石無異，他也不打算退讓。

“在確定你的目標之前，我不能讓你進京。”鐵勒進京，固然能夠平定京兆的戰亂，但只要鐵勒懷有異志，那麼天朝就將淪陷於外族之手。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鐵勒挑挑眉，對他數十年如一的疑心病覺得好笑。

臥桑面凝重“因為，立場不同了。”他不知道此刻鐵勒的腳下，是站在哪個立場上。

若是往，他會大聲地向父皇和天朝中的每個人說，鐵勒是個深愛天朝的皇子，也從無奪嫡謀反之心，可是自父皇派鐵勒去攻打北武國後，僅只一個冬，鐵勒與天朝之間的關係，已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了，現在的他，再也無法確定鐵勒是屬於何方，他沒把握鐵勒是否仍是和初時一樣，更不知這回鐵勒是為了北武國返京，還是為了天朝。

是敵是友或是親，此刻都只在一念之間，但權勢、愛憎，是那麼地惑人可怕，即使是心志再堅強的人也都將受摧折，何況鐵勒也只是個凡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