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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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纖塵裹著件大衣，卻還是覺得冷，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身體下意識的顫抖著，腿輕顫著，十分明顯。//未施粉黛的臉被白圍巾包裹了一半，臉蒼白，只出一雙絕美的眼睛，深藏憂鬱，因為越來越瘦的原因，讓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看上去更大，有幾分慎人。

原本只計劃等身體好一些就搬走，哪能料到走在路上也能平白見了“鬼”凌皓軒站在她五米之外看著她，眼中神複雜，渾身浸在哀傷的氛圍中，看見她時，臉上是言又止的表情，一點也不像他的格。

顧纖塵忍不住自嘲，情最是磨人良方，幾天不見，他們都瘦了不少，骨絡分明，倒是意外的收穫。

她深口氣，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只當做沒看見他，抬頭，從他身旁擦肩而過，就在她剛要鬆一口氣時，右臂卻被人猛的拽住，她的所有動作戛然而止，瞬間萬籟俱靜，這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他們兩人。

“跟我走！”許久，凌皓軒才開口說了句話，一樣的霸道。

顧纖塵忍不住苦笑，該來的總要來，他是嘲笑她還是可憐她，她都受著。

一路跟他到了附近安靜點的咖啡廳裡，顧纖塵看著桌前的咖啡杯裡冒著嫋嫋的煙，一直到熱氣消失，那咖啡已經冰涼，他還是坐在原地看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顧纖塵無奈的嘆口氣，緩緩抬頭看向他，四目相對，他的眼中一抹痛意閃過。

她定定的看著他，許久，突然輕聲笑了起來:“我們認識這麼久，我現在看著你的臉，竟然覺得有一絲陌生。”凌皓軒拳頭緊握，沒有開口。

她又搖了搖頭，“其實也不是看著你，是有時候照鏡子，看見鏡子裡的自己，都會有恍然大悟的覺，原來我是這個樣子，原來我是用這樣的面孔面對所有人，原來這些事真的是我做的。人真的很奇怪，愛或者恨，有時候自己也分不清。”凌皓軒看著她這莫名的慨，眼中傷越盛，嘴艱難的動了動，許久後才傷的道:“你這幾天還好嗎？”顧纖塵眼簾突然掀起，帶著怒意和鄙夷看著他:“你把我拉來坐了快一個小時，就是想問我過的好不好嗎？好又怎麼樣，不好又怎麼樣？聽見我說過得好，所以準備再揍我一頓，再把我送進醫院嗎？！”凌皓軒一時啞然無語，這幾他買醉，借酒澆愁，可是怎麼也忘不了那天顧纖塵看著他時，眼中的絕望和恨意，後來他忍不住再度上門找她，沒想到她不在家裡。

他以為她已經離開了，怒的把所有東西都翻遍，只想找出些許蛛絲馬跡，告訴他她到底去了哪裡，卻沒想到翻出了那一沓資料，翻出了一個讓他如此不堪的秘密。

聽蘇若說顧纖塵喜歡他很多年，他從始至終只當做玩笑話，她的表現，實在不像是喜歡，可是當看見那沓資料時，他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愚蠢。

凌皓軒並沒有因為顧纖塵故意挑刺的話而生氣，眼中帶著歉意，悲傷的看著她，聽見她提起醫院，擔心的問:“你前幾天是去了醫院嗎？現在好了嗎？醫生怎麼說？”顧纖塵看著他眼中真切的擔心，心中升起一股怒意:“凌皓軒，如果你是因為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覺得我很可憐所以這麼關心我，我覺得本沒必要，我不需要這樣多餘又虛偽的關心。如果你無話可說，那我先走了。”

“纖塵，如果我們真是兄妹，那孩子怎麼辦…”他有些無力的開口，一句話讓她起身的動作頓住。

她看著他憔悴的臉，突然就覺得累了，原本故意不說明白，想要看著他著急，報復他，可是看見他痛苦焦急，她不僅沒有半分的快，反倒覺得越發的痛苦。

折磨來折磨去，折磨的人只是她自己。

她累了，既然她決定要走，那就放他，也放自己一條生路好了。就當，是最後能給他的愛，哪怕他早就將她傷的千瘡百孔。

她緩緩的走到他的跟前，一字一句認真的道:“凌皓軒，我們本就不是兄妹，我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女兒，當年那個孩子，剛出生沒幾天就夭折了。”凌皓軒錯愕的瞪大眼睛看著她，顧纖塵又緩緩地溢出一抹苦笑:“另外，你可以恨我，因為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自己的事。”凌皓軒眼睛猛的瞪大，看向她的腹部，顧纖塵緩緩將衣服的外套解開，凌皓軒看見她的小腹平坦如初，甚至因為她的消瘦，部更加的纖細，本就不像懷孕的樣子。他一直以為，她的肚子包裹在外衣裡面，才看不出來…

“你…”凌皓軒艱難的看著她。

顧纖塵點點頭:“在記者招待會之後，過了天，我就去做了人，孩子，早就被我親手殺了。”

“那為什麼蘇若還會寄化驗單給我…”凌皓軒不解的看著她，難道蘇若也不知道…還是她故意耍他。

“她從始至終都不知道我懷孕了，又怎麼可能會知道我把孩子打掉了。那化驗單，是她不小心看見的。”顧纖塵提及蘇若，想起那天在醫院的情景，心頭一痛，看著凌皓軒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臉上出一抹殘忍的表情，帶著灰敗和絕望:“從始至終，都是我自己一個人。所以，你不用同情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抱歉，我殺死了我們的孩子，你還是繼續恨我吧。”凌皓軒因為太過憤怒，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顧纖塵，你怎麼會這麼狠！你怎麼可以一個人隨便做這樣的決定！”顧纖塵嘲諷的一笑:“你不是也支持我，丟支票給我嗎？”

“我…”凌皓軒瞬間失了聲。

他一直以為那懷孕本就是騙人的…他會堅決不要孩子，只是因為他以為她是自己的親妹妹，可是她明明就知道還…！

“你就算不是我的妹妹，怎麼可能不是你爸媽的女兒！不是他們女兒，那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這麼可怕，那也是我的孩子，我甚至從頭至尾都不知道，像是在被耍一樣！”凌皓軒看著眼前身材瘦小，可是卻一臉固執的女人，突然覺得陌生！

就像她自己說的，認識了這麼多年，哪怕他無時無刻不在暗中關注著她的所有消息，此刻看著她，卻還是覺得陌生。

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可能對別人，對自己，都這麼殘忍！

顧纖塵看著他臉上的惱怒，有些無力:“我從來沒有耍過你，是你從來不相信我。被耍的是我，怎麼現在，你卻要對我興師問罪？”

“滾！”凌皓軒看著顧纖塵的淡然，許久後才冷冷的哼出一字。

他的掙扎他的痛苦，都成為了笑話。

原來她從頭至尾都清醒的在旁邊冷眼旁觀著他所有的痛苦和掙扎，甚至不惜賠進去她自己！

多可怕！

凌皓軒不斷地搖頭，如果…如果她不是林洛婉的女兒，那麼他的報復還有什麼意義？發生的所有一切都像是一場鬧劇一樣，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顧纖塵，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就在這樣一個冷血的女人面前失了心。

他頹然的摔在了椅子上，冷漠的道:“滾！我不想再看見你！再也不想！”顧纖塵最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腳步虛浮，卻毫不猶豫的快步走出了那咖啡廳，她的腦中空白一片，有點開心能夠說了出來，又有點難過就這樣一無所有了。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突然覺到了什麼，耳畔傳來尖叫聲，她的腦袋反應不過來，有些艱難的抬頭看了眼，只看見一輛車子越來越近，駕駛座上一張悉的臉帶著猙獰的笑容，她的心一震，眼睛猛的瞪大，可是雙腳卻被釘在了原地，想尖叫也不知被誰偷了聲音去。

顧纖塵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著那車子直直的往她的方向飛快的駛來，直到側一麻，她整個人飛了起來，而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她的身子在地上不斷地搐著，看著那車子的方向，撞了她的車急促的剎車之後，突然飛快的打轉了方向盤，往她旁邊飛快的開跑了。

她突然覺得解脫，輕鬆了。

凌皓軒心頭一陣鈍痛，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尖叫聲和尖銳急促的剎車聲，咖啡廳裡的人都紛紛往外湧，他反應遲緩的轉頭往路上看了一眼，只見人群迅速圍攏，一個小小的身子躺在地上，鮮血蔓延，掉在地上染血的圍巾半紅半白，看上去分外眼。

“纖塵！”一個名字飛快的竄向他的大腦，他已經拔腿狂奔而出。

“纖塵！塵塵！”顧纖塵意識昏前，只聽見有人喚著自己“塵塵”可是她怎麼也聽不真切，那聲音被放大了無數聲在她的腦海中晃盪，很悉的聲音。

她的意識漸漸渙散，有抹悉的聲音一臉焦急的狂奔至她的身旁，雙手顫抖卻不敢碰她，顧纖塵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眼淚從他赤紅的眸子中掉落，正好掉進了她的眼睛裡，顧纖塵眨了眨眼睛，莫名覺得委屈，眼淚再度溢出滑進了她的發叢中，她眼前一黑，再看不清眼前淚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