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臨舟莫聽幽然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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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心隨細浮蕩,朵朵在蜿蜒的水面上、在帶紫的月光下閃爍,水榭的寧詳在此刻微掀波動,連風都幽沉了些。
哀摸著女子頸後細膩的巨掌明顯一頓,男人獷大手滑向她的雙肩,將懷裡柔軀稍稍推開。
花奪美看到一雙陰晦深沉的男目瞳,心裡不苦笑了,稍安的是,他按住她肩膀的力道沒落得太重,多少顧及著她似的。
“什麼意思?”雷薩朗低問。
悄嘆。
“意思很簡單,就是讓蘭琦兒隨烈爾真走,回西漠去,嗯…或是任何烈爾真想帶她去的地方,兩人在一起生活,誰也不離開誰。”她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極為不智的事,正在失控中,她不該手,卻依心而為。
“對於烈爾真,你全然陌生、什麼也不懂,憑什麼認為蘭琦兒該跟他去?”聽得出他刻意且用力地壓下聲量,但灼灼氣息仍透出風暴。
“我是不懂!我只曉得烈爾真一出現,蘭琦兒瞧他都瞧痴了,那雙美麗卻無神的眼眸開始有了生氣。我看見烈爾真對她伸手,那男人連句話都用不著說,只用眼神示意,蘭琦兒就乖乖朝他靠近。我還聽見蘭琦兒說話了,她喚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低低幽幽的,邊喚邊掉淚,她為那男人掉淚,她心裡有他…”心緒波亂,熱熱的溼意毫無預警地衝上兩眼,她嚇了一跳,阻擋已然不及。
她也掉淚,是為誰?
為了蘭琦兒還是她自己?
又或者…她也為著一個男人掉淚,因為心裡有誰?
“她心裡有他呀…”朱低逸,如若嘆息。
雷薩朗沒能即刻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意會到她杏眼裡的爍光,和勻頰上淡掛的潤珠其實是她的眼淚,霎時間,他峻厲面容一沉,變得有些扭曲,左悶悶堵堵的,喉頭也遭遇同樣危機,血肌理甚至繃到生疼。
她掉什麼淚啊?!
咬牙,指腹揭掉她溫潤的淚珠,動作絲毫稱不上溫柔,他聲氣道:“我曾經把蘭琦兒給他,我給過烈爾真機會,以為他和蘭琦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以為他能給她一切最美好的東西,但事實證明,我錯了,他也大錯特錯!是他不知珍惜,傷蘭琦兒太重,而同樣的錯誤我絕不再犯第二回!”一頓,大掌改而捧住她的臉,掌心奮力擦拭,透著苦惱地低吼:“別哭了你!”連哭也不成嗎?
“我就哭、就哭!”豁出去了!
她花奪美天生反骨,蕩形骸,要笑就笑得狂生嬌,哭就哭個痛快淋漓,還有什麼好遮掩、好顧慮?
拉開猛力拭她紅頰的掌,由著眸子生水霧,她鼻音濃濃地道:“即便那男人真傷害過蘭琦兒,蘭琦兒仍舊對他有覺,這一點你我都不能否認…是啦,蘭琦兒就是笨,笨得這麼可憐又如此可愛,傻呼呼把心賠出去,任由男人踐踏。說來說去,全是你們男人使壞,沒一個好東西,害得‘飛霞樓’裡的女人們傷心,也害得蘭琦兒淚,男人都壞,女人全是傻子…”好。很好。把天下男人全都一塊兒牽扯了。
氣惱又無奈,雷薩朗重重地深口氣、重重吐出,試著要平息臆間的躁火,但成效不太好。
“既然男人們…烈爾真不是好東西,”忙把範圍縮到最小。
“蘭琦兒當然不能再跟他有半點瓜葛。”
“那不一樣啦!他看蘭琦兒的眼神很不一樣…”以手背眼,鼻子,她麗眸執拗得很,和他對峙著。
“如果蘭琦兒重回他身邊,心能夠完整的話,就該給烈爾真試試。”儘管這位現任狼主曾經是渾球一枚,念在他對蘭琦兒的影響下,都該允他一個機會。
不過,顯然有人不如此認為。
雷薩朗惱到要磨牙,恨到眼發紅。
他青髭滿布的方顎緊,奮力剋制想抓住那雙巧肩猛搖、搖到眼前女人清醒為止的衝動,費了好大氣力才穩下心緒。
原就深峻的五官更凜然三分,向來醇厚如酒的聲嗓變得僵硬,他一字字吐出話。
“我和烈爾真曾經親如兄弟,甚至比手足更親近,他曾三次捨命救過我父母和我,其中一次他還因而身受重創,險些命絕…他對我一家有恩,恩重如山啊,所以即便後來蘭琦兒與他在一起,吃盡苦頭,得傷痕累累,我也沒辦法真正與他為敵,對他下重手。他要狼主的地位,那就拿去,我成全他。但,他要蘭琦兒回去,休想,除非我死!”心口一震,繃疼著,花奪美的臉白了白。
她微微頷首,有些懂了。
“…所以,你才會帶著失魂落魄的蘭琦兒遠避到江南來,一避便三年有餘,以為把他們兩人拉得開開的,誰也見不著誰,對蘭琦兒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