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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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罵累也不是罵煩,她罵人從不用歇口氣喝水的,她會停下聲純粹只為了想聽清楚那究竟是什麼聲,更想明白是哪個瘋子會在這樣滂沱的雨裡跑出來。
心念動了動,難不成是她誠意動了賊老天,那正是她要尋的樂痴?
她攀在樹間撥開枝葉,睇向銀瀑卻見不著人影,只是那悠揚頓挫的音符,有如蒼穹裡的天籟,始終清幽幽地自那方向傳出,不曾斷絕。
那聲音似簫若笛纏綿柔長,卻又像是琴瑟百般澄靜,連她向來躁動不歇的心魂,也忍不住要被它暫僵了火氣。
那樂音,先是滅了齊娸娸的怒火,接下來更驚人的是它竟影響了天候,連狂暴的雨神都像讓它給收服,不多時便鳴金收兵捲鋪蓋走人。
她了眼睛,半天不敢相信,這究竟是神蹟還是…
“師父!你好厲害唷,一曲『歇雨靜律』就將那雨神給請回家呢。”聽見聲音,齊娸娸再用力了眼睛,底下還是什麼人都沒有,而且那話聲似乎是從瀑布後方傳出來的,難不成彈琴的人竟是隱身在水瀑後面?
一首曲子便能止雨?
這樣的傢伙若非她千里苦尋的樂痴,誰還能有這等能耐?
不再思索,她骨碌碌急竄下樹,因著地上泥濘兼之溪谷石滑,在奔至瀑布前她還跌了幾次狗吃屎,可為著求得痴者,她下罵人的火氣,半天后總算跑到了瀑布前,為怕對方嫌她唐突,只得先隔著銀瀑跪地拜了幾拜。
瀑布後方半天沒有聲音,連好聽的樂音都暫歇了,片刻後一個溫柔斯文的男人嗓音自水瀑後傳出。
“這位姑娘,你我並不相識,何以行此大禮?”
“師父在上,弟子齊娸娸…”又跑又跌,齊娸娸了半天才調整回正常呼“是特意為求師而來的!”
“求師?”男子半天才又接下去“你想學什麼?”
“小女子自幼與音律無緣,可卻全心渴慕當個通音律的文才之女…”齊娸娸吐著齊姮姮她背得滾瓜爛的詞兒“聽聞峨嵋山巔有個樂神耿先生,是以不辭勞苦,千里迢迢來此拜師學藝。”
“拜師?”男子語氣中聽不出情緒,可聲音卻像個溫柔多情的男子當有的溫存語調,絲毫沒有離世索居者慣有的傲氣。
“你想學什麼?”
“都成的!”見對方語氣和緩親切,事情似乎已然可成,齊娸娸的語氣不由得夾帶興奮“琴瑟簫笛、放竽擊鼓,弟子都願意學的。”
“說得這麼多…難不成你是十項全能?”想起在娸霞宮中被人比喻成殺雞的琴音,齊娸娸咳了咳緩了語氣“不瞞先生,小女子是興趣成份居多,就因著天份不足,這才千里迢迢求教於明師。”
“姑娘客氣了!只不過在下向來當個閒雲野鶴慣了,並沒有收徒的打算。”
“先生,你既有本事奏出如此的天籟之音,本就該以此與世人分享,並授徒以傳於世的呀!”齊娸娸尋著理由。
“謝謝姑娘抬舉!”男人拒絕得和緩“可在下如果還戀棧於那些俗名塵譽,今就不會獨居於此了。”
“先生口口聲聲不收徒,可方才小女子明明聽到你身旁有人喚你師父。”
“那不同的!”男人笑語解釋“我這兩個徒兒父母雙亡,被人丟棄任天由命,我自然不能撒手不管,由著他們讓野獸給吃了吧?”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誠心誠意伏地再拜了拜。
“先生,你就行行好再破個例吧,你瞧瞧我為了尋你而來落魄成這副德行,你這會兒若真要趕我走,那還不是一樣要著小女子讓野獸給吃了。”
“不會吧,你這麼大的人了,看來又有本事的,”男人突然起了笑意“難不成還會讓野獸吃了果腹?”
“看來有本事是騙人的。”齊娸娸強扮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嬌柔模樣。
“晚輩也不過是個弱女子之,這深山裡除了野獸,多得是會搶人財物、欺凌弱女的盜匪賊寇,防不勝防的…”
“是嗎?”男人拉長了尾音,繼之水瀑後是一陣窸?的低語,片刻後男人才又出了聲音。
“既然你一片誠意,又是千里迢迢尋我而來的,我答應考慮考慮,只不知,你是否備了拜師之禮?”哼哼哈哈,齊娸娸心底不屑的哼著大氣,瞧瞧你方才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這會兒還是了餡兒了吧?這世間,管他隱世與否,果真還是有“禮”行遍天下的!
“那是當然的。”她自懷中取出青玉,恭敬捧在掌心“小小薄禮請師父先行笑納,後只要徒兄學足了本事,另有後禮敬備。”
“師父兩字別喊得太早!”男人連拒絕人時都是溫柔而輕淡和緩的。
“齊姑娘請進,一方面讓我先看清楚了你的禮,另一方面,也好讓我那兩個寶貝徒兒看清楚你的模樣,然後,咱們再來談其它的吧。”見面三分情,對拜師一事又生了三分把握的齊娸娸連忙矮身側過水簾,來到瀑布後。
俟覷清了小瀑後的天地她心底暗暗稱奇,那竟是個大山,也不知是經由人工雕造還是天然鐫刻成的,陰涼涼、幽靜靜讓人只覺遍體舒暢,只不過,隔了層水幕光線稍差了點兒。
透過外頭隱約的光影,她睇見長几上的古箏,也看見端坐在箏前的男子,不過光線不夠亮,除了那雙煚亮的眸彩,她還是沒看清楚他的五官,也同樣沒看清楚他身後的兩條陰影。
“這是娸娸特意為你準備的禮,請先生笑納!”齊娸娸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獻上了青玉,等著對方點頭同意收她為徒。
男人接過青玉半天不吭氣,直到她捺不住子抬起頭時,才聽到他溫的嗓音。
“這玉看來眼的,敢問齊姑娘是從何處得來的?”
“天下寶玉難免近似,這玉是我家傳寶物…”她話未盡,男人身旁卻踱出一道陰影,就著透進的光她雖無法看得真確,卻也足夠讓她在瞬間停了嗓。
“天下寶玉雖難免近似,可姐姐你這塊家傳寶物也未免和我在前才被個女土匪給硬奪走的和闐青玉太像了吧?”陰影出了聲,那是個飽含譏諷的男孩兒嗓音。
“是呀!”另一道陰影亦現清了廓形,齊娸娸見了心底猛喊糟糕,耳邊只聽到那小女娃兒笑嘻嘻的接著說了下去。
“師父呀!好巧呢,那天那個搶了咱們寶玉,說要拿去當人情的大姐姐也叫齊娸娸耶,她還好心告訴咱們那是個女字旁加上其字兒邊的娸呦!那土匪姐姐不難認的,她的左腿肚上還留了箏語的牙印。”
“七七姐呀!”聞笙自不出聲的男人手裡拿過青玉,蹲近跪在地上沒了聲音的她。
“這會兒你該相信要搶人東西就該蒙著臉了吧?還有…”男孩兒一臉壞笑。
“我同你說過,該是我的東西,遲早我都會索回的!這會兒,信了吧?”舉頭三尺有神明,人還真是一點兒壞事都做不得的呢!
氣質、氣質、深呼!
齊娸娸告誡著自己。
只希望,只希望這兩個小祖宗高抬貴手饒了她。
只希望這一切只是個夢,而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