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石頭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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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男人,我不便評論,但我要是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那一定是因為心疼你的緣故。”佟鏗鏗聲明。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就算你是幸福的吧,”佟鏗鏗不與她計較“按照我的切身體驗,錯誤的婚姻確實應當用離婚來解決,如果成本沒有改變,離婚反倒會提高收益。”
“離婚會有收益?”
“是啊,我上禮拜剛結婚了我的馬拉松分居,跟我前老公達成了離婚協議,”佟鏗鏗面有得地宣佈“房子歸他,存款歸他,孩子歸他,我淨身出戶,不過我相信我的收益必然超過了損失。”
“難怪啊,”柴緋恍然大悟“你這麼熱衷於研究空的理論,原來就快成真正的喪家犬了。”
“去你的!”佟鏗鏗撲過來打她。
去商老家吃飯,柴緋買了很大一束昂貴的進口香水百合,因是新年,又是老人家,柴緋避開了華美的白,特地挑了喜慶的酒紅花瓣。商老先生的老伴果然很喜歡,當即進花瓶,擺在客廳中央。
“瞧瞧,又破費了,”商老笑著嗔怪道“你們這兩個年輕人,存心要讓老夫過意不去。”他把湯禾米與柴緋混作一談,統稱為年輕人,湯禾米聽了,倒著實歡喜。
商老陪著湯禾米與柴緋聊天,他的老伴就不停地穿梭往來於廚房和餐廳之間,捧出一碟一碟的風味小菜,柴緋要幫忙,被她客氣地謝拒了。
老太太是寧波人,情和婉,言語不多,一臉溫淡的笑容。她做了一桌豐盛的浙江菜,西湖醋魚、蝦子麵筋、蘭花筍、汁火方,都是在淡灣不常見到的菜式。末了還開了一瓶紹興酒,由商老與湯禾米對酌,柴緋作陪。
南方菜稍嫌清淡,口味偏甜,柴緋不大習慣,但還是逐一品嚐,禮貌地嘖嘖稱奇,讚不絕口,把老太太哄得舒舒服服,一高興,就親手用紅木筷細細剝下魚肚最肥厚的一塊,挑到了柴緋碗裡。
柴緋承蒙厚愛,埋頭香噴噴地吃下去,做出意猶未盡的樣子,又請教是怎麼做的,怎麼掌握火候。老太太以為當真合了她胃口,便耐心教她:“這魚做法倒不難,只需把鮮魚沿脊部剖開,從裡面各切幾刀,然後魚皮朝上,在開水裡煮到五成,留少許原湯,加醬油、料酒、醬末,燒入了味,把魚塊單獨舀出,剩下的湯汁,加糖、醋、溼澱粉,燒開以後,澆在魚身上就成了。”
“是不是比一般做魚的程序要簡單很多?”老太太微笑道。
“我聽上去還是好複雜的。”柴緋調皮地吐吐舌頭。
“沒關係,你隨時過來,我做給你吃。”老太太和藹地笑著,又在魚盤裡剝一大塊,夾給柴緋。
“謝謝師母。”柴緋乖乖接著。
“商老,怎麼不見令郎?”湯禾米搭訕。
“他加班呢,元旦節他們那裡照常營業,同事裡頭,就他家住得最近,我老早就提醒他,主動值一天班兒。”商老道。
“商老的公子在哪裡高就?”柴緋好奇道。
“什麼高就!這小子不成氣,不過在儲蓄所混口飯吃。”商老謙遜地說。
“商老的二公子在工尚銀行淡灣大學儲蓄所工作,”湯禾米補充“大公子已經在法國定居了,聽說在巴黎都開連鎖店了,是吧,商老?您和師母真是教子有方呢。”
“嗤!”商老打鼻孔裡哼一聲“老大還好,可惜離得遠,兩個孫女,小的那個,我連面都沒見過,不過是逢年過節通通電話罷了,聊勝於無。這老二就更離譜了,吊兒郎當,不務正業,該唸書的時候不好好念,該成家的時候也不好好談個女朋友,三十幾歲的人了,還得爹媽心!”
“老頭子最愛教訓老二,”老太太護犢心切“這孩子別的不說,格倒好,他爸爸說什麼,他是從來不還嘴的。”
“他還什麼嘴,左耳進,右耳出!”商老恨恨道。
“看看你,多喝了兩杯,就知道罵孩子。”老太太解嘲道。商老還待反駁,柴緋趕緊善解人意地解圍道:“兩老也別擔心,問問二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我留意著,有合適的,就替他牽牽線。”
“快別提了,這孩子古怪著哪,死活不要人給介紹,嫌相親太土氣了,”商老大搖其頭,嘲地笑著,轉頭對老伴說“有本事他自己找去啊,這幾年,我看他相中的女孩子倒不少,就沒見一個成功的,這小子,也不拿鏡子照照,電影明星最漂亮,人家能嫁給你嗎?”
“你這老頭子,真喝高了!”當著半生不的客人,揭盡兒子的短,老太太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其實這也不奇怪,”柴緋忙道“譬如我們電視臺吧,三十幾歲還打單身的,多了去了。婚姻大事,非同兒戲,如今這時代,各人的情觀都不一樣,要結婚過子,還真得睜大了眼睛,好好兒地看,慢慢兒地選,急了可不成。”
“柴小姐說得有道理,”老太太贊同“你就知道怪孩子,他要真給你領個油頭粉面、妖里妖氣的媳婦回來,你能認嗎?”商老呵呵一笑,直叫湯禾米乾杯乾杯,自個兒一口氣將杯中酒喝見了底,攔都攔不住。老太太又好笑又好氣,跟柴緋說,平是不許他沾酒的,一來了客人,他就耍人來瘋,乘機猛喝,跟孩子似的,把客人的那一份都搶著喝了。
“商老是情中人。”柴緋圓滑地應對。
“是,是。”湯禾米也應和。
“柴小姐有25歲了吧?”商老突然問。
“27歲了。”柴緋笑道。商老點點頭,笑眯眯地望著她,又問:“家是本市的?”
“是的,我父母都在本市。”柴緋一陣緊張,生怕他追問下去,還好他繞了個彎,問到別的事上頭:“成家了吧?”
“沒有呢。”柴緋鬆一口氣,落落大方地回答。
“現在的年輕人,提倡晚婚,先立業,後成家,”商老慨嘆,又道“男朋友呢,也在電視臺工作?”
“我沒有男朋友,”柴緋笑起來,與湯禾米換了一個目光,然後補上一句“暫時還沒有。”商老溫和地笑了,不再問下去,一個勁兒勸他們快吃菜。照理,柴緋最反別人問這些話題,在她的觀念裡,打聽別人的隱私是不道德的。但商老那個年齡,又是兩回事。中國的老年人,以瞭解小輩的私事作為關愛的一種表示,柴緋是懂得的。
臨了,商老約他們隔週末再來一次,他準備翻撿幾本基礎類的書籍出來,讓柴緋先讀一讀,在知識方面墊墊底。湯禾米順勢聊到自己的職稱,說是要向商老請教,商老也一併應承允,叫他到時一同過來,再作詳談。
出了商家,湯禾米告訴柴緋,商老引以為傲的大兒子在法國公幹時,愛上了一金髮妞,商老氣得跳腳,反對無效,大兒子最終還是娶了法蘭西女郎,移居巴黎,接連生了兩個混血女兒。商家父子一度絕,最近兩年才漸漸恢復邦。商老是傳統的知識分子,長子屬家門敗類,自然對次子寄予厚望,偏偏次子不成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混到專科畢業,由老爹出面,好歹在儲蓄所找了份差使。
“商老從不提他的外國媳婦,他把這事兒當成恥辱。”湯禾米笑著說。
“也許他已經提前把希望放在孫輩身上了。”柴緋笑道。
回程的路上,柴緋假裝漫不經心地提到安靜,說安靜那兇樣兒,一刻不叫老公安寧,勢必防礙湯禾米做學問,不如索攤了牌,離不離婚,怎麼離,什麼條件,讓她慢悠悠琢磨去,湯禾米且不管那些,先搬了去柴緋的公寓,潛心寫文章,把副教授搞掂了,再作計較。
“這主意好!”湯禾米一聽就喝彩“可真是萬全之策,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些子,有柴緋處處輝映著,益發顯出了安靜的俗無禮,湯禾米是一分鐘都不願在過去陳腐的狀態裡呆下去了,只不過礙著諸事尚未籌劃齊備,不得不委委屈屈在安靜身邊忍耐著,一如既往地低頭伏小。
“這就算未婚同居了吧?”湯禾米轉念一想,擔憂起來“讓人知道了,是不是不大合適?”
“嚇!”柴緋譁笑“老湯,你是47歲還是74歲,怎麼說話的口氣像個外星人?”湯禾米也笑了,他童心發作,學著機器人刻板機械的動作,甕聲甕氣、一字一頓地說:“我是火星叔叔馬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