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與故人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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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小包袱,言有意顛顛地跑來找胡順官“胡大哥,聽說你要去廣州,我也跟著你一道去。”他小算盤打得可了,天知道胡順官這趟去廣州是不是就此走上發家致富的康莊大道,他不跟著,不就等於白白錯過了財神爺顯靈嘛!
跟著,一定得跟著。
胡順官卻堅決讓他留在杭州,留在此處給四小姐幫忙“她初來此地,諸事不。她雖然能幹,但漕幫畢竟是男人的天下。一個姑娘對一群男人指手劃腳,很容易引起群憤,加之她又不擅際,更不屑於八面玲瓏、四處討好別人,所以就更容易引來麻煩。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留在此地,也好幫她提防著點。”他話未落音,先引得言有意一陣竊笑“看不出胡大哥你還心疼阿四的。”
“心疼”二字在現代人的字典裡,用來形容男女之間,倒不是什麼出大格的詞。可放到百年前的清朝,那就引人無限遐想了。
事關一個女子的閨譽,胡順官正道:“小言,你別信口開河。”本是一句玩笑,沒想到胡順官竟認了真,言有意索也認真一回“這我可不是信口開河,自打我們來到這裡,我就覺得你對阿四格外的關照。一樁樁、一件件…阿四沒良心,不把你的好當回事,我可都替她記著呢!”一句話點到胡順官的心上,引得他不好意思地乾笑起來“我只是…只是因為四小姐跟我的一位故人長得很像。”
“故人?胡大哥,你那位故人也出自鉅富之家?”莫不是有著阿四這樣長相的女子都註定是富貴命?言有意的腦中閃過一個怪念頭——不知道整容能不能改變自己的財運哦!
“我的故人都是家門口的鄰居,你想跟我這樣的人做鄰居,會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嗎?”他訕笑“她們真的長得好像好像,可我知道…她不是,四小姐不是我的那位故人,我的故人也成不了小姐。”他那位青梅竹馬的故人不可能有四小姐那樣的見識、膽略和自信,在他眼裡,這世上的女子就鮮少有人能與她相提並論。
她讓別人改口稱呼她“阿四”可在他心目中,她就是四小姐,永遠是…四小姐。
胡順官走了,依照阿四的計劃跑船去了廣州。
少了每天粘著的對象,言有意閒來無事跑去找阿四湊熱鬧。擠進她那間寬敞明亮的書房,他暗歎不已“整個漕幫,恐怕就你這間房還擺著書。”
“所以,威爺把最敞亮的房挪給了我做辦公室。”後頭這三個字估摸著只有他們倆能聽懂。
阿四噼裡啪啦打著算盤,來清朝不足百,這是她最大的成就——學會了打算盤。
“我以為你跟著胡順官去了廣州呢!”他時刻抱著胡順官的大腿,一刻也不肯鬆開,為了圓他的發財夢,他可是半點機會都不放過啊!
“是胡大哥要我留下來的。”言有意高深莫測地撂下話來“他指明要我照顧你。”
“照顧我?”正撥著算盤的阿四一陣啞笑,這幾年言有意跟著她,到底誰在照顧誰啊?
笑了!阿四居然笑了!言有意心頭一熱,話便出了口:“阿四,你喜歡胡大哥嗎?”
“喜歡誰?胡順官?”一不小心撥錯算盤珠子,她又得重算——煩啊!
“你不覺得胡大哥對你格外的好嗎?自打我們來到這裡,他幫了咱們多少回,尤其是對你…那還有什麼可說的?”耳邊算盤珠子噼啪響個不停,言有意心裡那點小算盤也打得賊響——要是阿四真能當上胡雪巖的夫人,以她對歷史的悉和經商的手段,定能趨吉避凶,那他就可放心大膽地跟著胡大哥發大財了。
阿四可沒看出胡順官對她存著什麼男女之情,剛剛那些話,她全當言有意說了一個笑話,她也還一個笑話回去好了“他對我好,我對他也不錯啊!正是為了避免他成為紅頂商人,落個悲慘下場,我才調他去廣州跑船,刻意避開王有齡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言有意從中聽出些道道來——這麼說…只要胡大哥遇上王有齡,他就有辦法成為後的紅頂商人胡雪巖?!
言有意二話不說,調頭就往外衝。
阿四心裡直犯嘀咕:“這麼急顛顛的…去哪兒啊?”
“我去找王有齡!”言有意要用事實證明:歷史是不可扭轉的。
不過是闊別三月,再回來卻已物是人非。
一身官服的王有齡站在西湖邊,望著往來的行人,心中說不出的暢快與惆悵雜糅在一塊兒,無味翻騰。
人生的際遇當真說不清道不明,唯有老天爺能斷得出。誰曾料想,不過是三個月的光景,他這個原本連茶館跑堂的都看不起的有名無實王老爺,搖身一變成了風滿面王大人。
三個月前,他揣著順官私自借貸給他的五百兩銀子去了京城,找到了自己幼時的同窗好友,當今聖上面前的紅人何桂清。
再見畢竟不同往,舊時在鄉間他們跟著老師一塊兒讀書習文,認真說起來他的功課比何桂清還強些,老師也更喜歡他的伶俐。可今天,他的同窗已是官運亨通,他卻一身落魄。
他站在何府門口良久,就是不想去敲門,無非是抹不開那層顏面。但一想到懷裡這五百兩補缺的銀子是順官私下裡借給他的,若他當不上官,自然沒能力償還,到時候埋沒了自己是小,拖累順官是大。
他一狠心便敲開了何府的大門,沒理會門房的狗眼,硬是等到了何桂清下朝。
這一見面,他吐吐略點了一下補缺的事,他這位舊時同窗真是沒話說,立刻幫助他在京城加捐了一個候補知縣。管事的大人看在何桂清的面子上給了他一個肥缺,恰好分發到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