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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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溼的空氣為刑部大牢蒙上一層相當陰森的冷調。襲一身囚服的朱棣泰然自若地坐在草芥鋪就的石上,一欄相隔的季淑妃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爺,皇上真的要殺咱們麼?”朱棣牽一笑,不著邊際地自語道:“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呢。”

“那…爺,從燕王府翻出的玉璽和龍袍,真是您放的嗎?”這一次朱棣沒有回答,只是起身走近季淑妃,隔著木欄拉起季淑妃的手,低頭嘆道:“你我夫一場,也算一起經歷了生死,是我連累了你,這一次若能平安出獄,我會盡力補償你。”季淑妃心頭一熱,忙伸手按住朱棣的雙,含淚道:“有爺這句話,妾身就知足了…”低頭泣幾聲,又深有所地道:“妾身是爺明媒正娶的子,也與爺有過一段相敬如賓的子,可自打上次爺征戰凱旋。回府之後突然對妾身冷淡起來,尤其,尤其…”本想說“尤其那個蝶妃進府之後”季淑妃考慮到作為假想敵的淸蝶已經離開了燕王府,眼下丈夫又深情款款地許下承諾,舊事重提難免有煞風景,不動聲地轉移道:“今爺再次抓起妾身的手,讓妾身重新受到爺的手溫,妾身就是死,也無所怨言了。”一抹疑惑從朱棣的雙眸稍縱即逝,下意識地皺起川字眉,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說我上次征戰凱旋,回府之後便突然對你冷淡起來?”季淑妃原本沉浸在昨重現的一片喜悅當中,聞言又半羞半怒地收斂笑容,自言自語地抱怨道:“對著一個女兒家,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問出口。”

“…”朱棣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心裡對季淑妃的會錯意卻相當無語,正想再問,忽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飄飄忽忽地譏誚道:“好一對亡命鴛鴦,打擾了小兩口在上路之前互訴衷腸,看來屬下來的不是時候。”季淑妃一下認出聲音的主人,含羞的臉頰即刻又不滿冰霜,皺著眉頭不悅道:“高福明,你來做什麼?來看我笑話嗎!”高福明聞言似受了很大的委屈,連忙搖頭,若有所指地笑道:“燕王殿下,季淑妃娘娘,屬下非但不是來看笑話。反而是來幫二位洗拖冤屈的。”

“呸!”季淑妃對高福明的心思已經有所瞭解,不客氣地唾一口,冷聲道:“我與王爺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護衛來cha手!”

“嘖嘖。”高福明不以為然地咂咂嘴,一臉諂媚地笑道:“大難臨頭,娘娘就彆嘴硬了,好歹我能走上今天的位置,也是王爺一手調教出來的,王爺有難,我不cha手還有誰來cha手?”季淑妃沒好氣地翻著白眼,一語雙關地啐道:“王爺心善,一時疏忽了防備,才養虎為患地提拔了你!”高福明饒有興致地眯起眼睛,同樣一語雙關地問道:“聽娘娘的意思,是決心站在王爺這邊咯?”

“當然!”季淑妃冷哼一聲,堅定道:“高福明,你聽清楚了,我是燕王的女人,以前是,現在是,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危險。將來也會一直是,所以,請帶著你心裡那些不kao譜的想法,能有多快就多快地消失在我的視線裡!”見高福明的臉在紅與白當中不斷切換,又不失時機地諷刺道:“高福明,我真是替你可憐,為了一個不kao譜的想法做了這麼多的無用之功,本沒有時間好好享受生活,更沒時間領會夫恩愛!”

“你…”高福明伸手在陰冷溼的空氣中胡亂指點幾下,咬牙切齒地道:“你已經被所謂的夫恩愛連累到了這種地步,居然執不悟,你就不怕死嗎!”

“不怕!”筱淑妃反手握住朱棣的手,溫柔道:“只要有王爺在我身邊,我不怕死。”

“呵,好,很好!”高福明怒極反笑地拍拍手,扭頭從身後的隨從手中拿過一堆東西,正是當晚從燕王府中搜出的一身龍袍及一塊玉璽。

斜眼遞給朱棣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意味不明地道:“關於這兩件東西,燕王當並未在皇上面前解釋清楚,今屬下專程來牢房請教,還請燕王不吝賜教。”朱棣對高福明與季淑妃之間的對峙早已不耐煩,眼見矛頭指向了自己,不鹹不淡地回敬道:“你有父皇親手簽發的審查令麼?”漂亮的周旋。

高福明不出所料地呆愣片刻,搖頭道:“沒有。”朱棣冷笑一聲,背手道:“本王雖未戴罪之身,然父皇一沒有下旨取締燕王的頭銜,本王一便是燕王,既然案子已經由刑部調查。至於各種細節,本王沒有必要與你討論。”

“…”高福明畢竟是高福明,短暫的語過後立刻重整旗鼓,若無其事地搖搖頭,眯著眼睛笑道:“燕王殿下是沒有與屬下討論的必要,不過屬下卻有一事必須與殿下討論。”說著將手中的“證據”端到朱棣面前,饒有興致地笑道:“殿下可知,屬下手中的龍袍和玉璽並非本朝所用,而是前漢的物品。”朱棣滿眼疑惑地望向高福明,未及開口,季淑妃卻失聲叫道:“高福明,收起你那套鬼把戲!”季淑妃的心虛當然逃不過高福明的眼睛,高福明一笑掩過jian計得逞的得意,不動聲地道:“娘娘先別動,屬下只是對燕王殿下做一些必要的提醒而已。”隨即轉向燕王,勾著嘴角道:“前陳的龍袍和玉璽突然出現在燕王府,這比本朝的龍袍和玉璽更加嚴重,在屬下將此事奏明皇上之前,還請殿下仔細想清楚其中的細節。”說罷揚長而去。

朱棣雲裡霧裡地皺起眉頭,剛要仔細梳理,卻聽季淑妃低叫一聲,整個身子毫無徵兆地癱在了地上,慌忙扒著欄杆叫道:“來人。來人吶!”

刑部大牢門外,獄卒遠遠看見女扮男裝的淸蝶走來,慌忙上前道:“長孫殿下已經派人吩咐過,莫護衛請!”淸蝶象徵地報以寒暄的微笑,伸手給獄卒一定銀子,不動聲地打聽道:“燕王的案子進展的怎麼樣?”獄卒伸手將銀子進懷中,作為回報,知無不言地代道:“刑部傳喚了幾次,燕王每一次都若無其事地出去,又若無其事地回來,似乎問不出什麼。”淸蝶本能地放鬆下來。暗舒一口氣,剛要致謝,又見獄卒皺眉道:“不過季淑妃的情形似乎不太好。”

“季淑妃,她怎麼了?”獄卒並未察覺淸蝶的語氣已經比之前冷淡了許多,一五一十地稟報道:“方才高福明護衛來了一趟,前腳剛走,後腳便聽燕王殿下狂拍牢門呼救,小的們進去一看才知季淑妃暈倒了,已經派人去找大夫了。”淸蝶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思忖之後吩咐道:“你去告訴他們,不必請大夫了,直接把季淑妃送到和親公主的府邸調養,皇上那邊我會代。”牢內寒氣人,淸蝶剛一進去便覺受罪,想到朱棣已經在裡面受了好多天的罪,眼眶不由地一,走近一見朱棣,更情不自地含淚道:“讓你受苦了。”朱棣對淸蝶的到來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短暫的驚訝過後又會心地笑道:“受苦倒沒有,我反而覺得慶幸,慶幸你在事發之前及時離開了燕王府,才沒有受到我的牽連。”

“大概是上天覺得我沒有資格與你同甘共苦。”淸蝶酸酸地嘀咕一句,想起季淑妃因為朱棣的案子暈倒在牢中,內心頓時劃過幾道失落,為什麼陪在牢裡的人不是我呢。

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失態,慌忙捂住嘴巴。

待要解釋,朱棣卻若無其事地笑道:“傻姑娘,你若來牢裡陪我,誰來幫我洗拖冤屈呢。”淸蝶神複雜地朝朱棣瞥一眼,故意問道:“你怎知我是來幫你的。”朱棣卻不答反問,拉起淸蝶的衣袖問道:“淸蝶,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嗎?”

“當然!”淸蝶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給出了答案,這倒引發朱棣不小的興趣,勾著嘴角問道:“為什麼這麼肯定呢?”

“呃…”淸蝶若有所思地眨眨眼間,思考未果便胡亂擺手道:“相信就是相信,非要說出理由。那不成說服了!”朱棣聽了動不已,顫聲道:“季淑妃與我夫多年,剛才還不確定地問我那些東西到底是不是我放的,你卻如此堅定地相信我,淸蝶…人生的一知己足矣。”淸蝶含羞低下頭去,才發現朱棣已經情不自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慌忙出來,不動聲地道:“你不必多想了,我會竭盡全力幫你洗拖冤屈。”疼痛促使季淑妃糊糊地睜開眼睛,入眼所見卻是並不識的和親公主,本能地坐起來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你在我府裡。”紫萱走過來安撫一句,隨即又惡作劇地補充道:“是燕王殿下的蝶妃娘娘派人將你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