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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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長都有些心神不寧，總覺有什麼事要發生。像百年來每一個夜晚一樣，他將自已泡在書樓裡，以求在書中迴歸寧靜。

然而，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他便把手中的書拋向了一邊。頭一抬，正對牆上裱的字。那不是什麼大書法家的作品，那是小妖練了一下午的字，密密麻麻布了幾大張宣紙，其實就兩個字…長。

看著那一個個黑墨染成的字體他不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湧起一個念頭:他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她獨自離去。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為他的事忙碌著，總要給他一次機會，讓他為她做些什麼吧！可他能為她做什麼？什麼也做不了，此刻他真是恨透了自己的無能。

揮毫潑墨，他提筆寫下”隨水”再寫一個…他一筆一筆，一字一字地寫著。月就這樣升到當空，幾大張宣紙被“隨水”覆蓋，似乎嫌這樣還不夠，他的筆依然不停地行雲水，只願“隨水”入心田。

他大過專注，以至於那海的氣息悄悄靠近而不自知。

隨水隱身站在他的身邊已有許久，她是來告別的，順便來書樓拿走一樣屬於她的東西:一幅畫，他為她而作的畫。

一幅畫、一支珠花，這段愛全部的紀念。

她悄然守在他的身邊，他全心繪製著心中的名字，那是一道獨立的愛的風景。只可惜有個死鬼盲了心，瞎了眼就是不願正視。

這樣過了許久，一直到長累得手再也提不起來方才作罷。丟下筆，他倦極地倒在椅子上。心頭有種覺，他放不下的那個小妖就在周圍。

“隨水，你在嗎？”難得她很聽話，乖乖地顯現出那道水綠的幽幽身影，看起來孤單又柔弱。

“你在寫我的名字？是要送給我的嗎？”她倒是很會要禮物。

長吝嗇地將滿桌染了她名字的宣紙擁在杯中，不准她碰。

“這不是給你的禮物，這是我要裱起來的。”

“小氣鬼。”她啐道。跳到放置畫的花瓶旁，出那捲繪有她相貌的水粉，她學他的樣將畫把在懷中“這總是給我的禮物了吧！”他沉默地點點頭，暗自告訴自己，以後每當想她的時候就畫一副她的小像。這輩子，他不允許自己忘了這個小妖。

“要走了嗎？”瞧她穿戴得如此整齊，他估摸著告別的時刻即將來臨。

“什麼時侯走，我不告訴你。像戲文裡唱的那樣送來送去，人就是麻煩。”她白了他一眼，接著說下去“我忘了你很快就將成為人，怎麼樣？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水域風景很不錯哦！我的府邱不算很大，可也有五個常府這麼大的地盤。”明知道他不會跟她隨水長，可她就是忍不住要再試他一試，這就是人類口中的奢望？

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是沉默地打量著她，想要將她的每個音容相貌都牢記在心頭。他怕，他怕自己會忘記，只因他太想記住。

他們就這樣說著聊著，離別的氣氛在慢慢攀升。恰在此時，一件鬼或妖都想不到的事發生了。正是這件事，改變了所有擬定的結局。

長白裡答覆徐家的話不清不楚，惹得徐家個個人心惶惶，生怕明就落街上。於是乎，在徐大人的唆使下鏡花一改大家小姐的羞澀，月高風黑之下再拜常府。大門是虛掩著的，或許是鬼使神差，她竟然冒冒失失地闖了進去。

奇怪！怎麼一個人也看不到？就算是再晚，府裡的家丁也該有幾個吧！

揣著好奇，她一徑地走向內苑，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了書樓。這裡真是一處別緻的樓閣，鏡花小姐不幻想起後她人主其中的景象。

見樓內燈火輝煌，她的心鬼作怪，人竟順著木梯上了書樓。恍恍格格走到韋閣廊口，她朝裡望去，遠遠地看見一團藍的東西。人的本能趨使她探出頭來想要看個究竟…隨水覺身後有雙眼晴在打量著自己，她心頭一驚，被離別的傷悲浸泡的官迅速啟動。猛地回過頭，她看見了徐家醜八怪。

一雙黑眼睛對上一對藍眼珠，鏡花終於明白自己看見的藍是什麼了，那是頭髮！藍乎乎的頭髮！長長的一直墜到際，那上面甚至還著一文寶藍的珠花。再對上那雙湛藍湛藍的眼晴，恐俱就像梅雨季節的溼，她的心迅速起了。

“妖怪！妖怪…”她驚叫著向樓下奔跑，叫聲響遍月空，簡直像只月圓之夜的狼，再無閨秀氣質可言。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待長反應過來，己挽救不了什麼。但他還是追了出去，或許只是為了安撫小姐的驚嚇，或許只是為了成就他慣有的君子風度。

“鏡花！鏡花，你等一等。”見長追了出去，隨水幾乎是出於直覺反應開雙腳跟在了後面。一跑兩追，最終鏡花被後苑的池塘困住了腳步，她無處可逃了。即便如此她依然歇斯底里地嚎著:“妖怪，你別過來！妖怪…”

“我是妖，但不是怪物一類的，我隸屬靈級別，比怪物高上一等。”雖然形勢危在一觸即發，但隨水認為還是有必要將自己的身份明確地代一下，這事關妖尊嚴問題耶！

鏡花現在什麼也聽不進去，她只想尖叫。

“你是妖怪，你不要靠近我。長，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