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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個男人與三個女人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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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一個男人與三個女人的往事一個男人與三個女人的往事承平帝聞言。微微滯了一滯,才嘆道:“你的母親,倒真是會挑地方…”荼蘼輕輕一笑,沒有答話,只低頭夾起那片藕,放入口慢慢嚼著。藕很新鮮,吃在口清清甜甜,滋味其實不錯。她想,承平帝之所以覺得不那麼鮮美,怕是心理因素佔了大半。

她不再言語,承平帝便也不再開口,只舉箸慢慢吃著。他的胃口似乎並不怎麼好,只動了幾箸,便放下了銀箸,不再進食。荼蘼坐在他身邊,本就有些食不知味,見他不再舉箸,便也跟著停了箸。承平帝注意到她的動作,因微笑的看了她一眼,溫和道:“這幾年,朕總覺無甚胃口。你也不必拘束,更莫要看朕,否則餓壞了你,朕可如何向培…向你爹孃待!”他幾乎便要說出林培之之名,但話到嘴邊,畢竟還是嚥了下去。

荼蘼聽出他的意思,面上不覺微現窘迫之,畢竟舉箸又吃了幾口,這才放下手銀箸。

承平帝蹙眉看她,半才搖頭不甚贊同的說道:“吃的真少!”荼蘼聽出這話裡的關切之情,不覺覺詫異,惘然抬頭看他。那雙狹長溫潤的眸子,蘊著淡淡的責備與一絲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溫柔,讓她大意外。這或許也算是愛屋及烏罷,她想著。

嫣然一笑,她語帶調謔的說道:“難道皇上不曾聽說‘楚王好細,宮多餓死’之典麼?”這話一出,承平帝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半晌才指著荼蘼笑道:“好個刁黠的丫頭,莫怪他喜歡你!”荼蘼瓊鼻微蹙,俏皮一笑。承平帝素來偏好輕盈嫋娜、年紀稚弱的女子,此點宮無人不知。至少,那位如今寵冠後宮的玉貴妃正是一位纖細如柳,嫋娜似荷的嬌弱佳人。而且自打玉貴妃得寵之後,大乾宮雖不致有人餓死,但諸多宮女比之前朝之時確也纖瘦了不少。故而荼蘼此刻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卻將承平帝逗得笑不可遏。

過了許久。承平帝才止住笑,嘆道:“朕已許久不曾這般開心過了!唉,從前宮,還有個皖平敢沒大沒小的逗朕開心,自打前些年她出嫁之後,朕的身邊實是冷清了許多!”言畢,面上不覺現出淡淡的落寞之,似是想起了遠離了愛女。

荼蘼聽見皖平二字,心不覺微微一動。皖平公主原是她二哥從前的子,不過如今在她有意無意的引導下,已與季竣廷失之臂。前些子她曾悄悄打探過一回,卻只是聽說皖平嫁給了上屆科舉狀元郎虞適之,適逢去年虞適之喪父,她便隨夫回鄉丁憂去了。

不過可能是成親不久之後,便即離京,她倒不曾聽人說起這對夫有甚不睦的傳言。

過了半晌,承平帝才舉手輕輕擊掌,幾乎是立即的,便有人捧了熱飯熱湯上來。承平帝顯是有些意興闌珊,簡單的喝了兩口湯,便放下銀匙。倒是荼蘼雖無甚胃口。卻也將那宮女盛來的一小碗碧梗米飯盡數吃了,又喝了半碗魚翅湯。

宮不比家,此刻若不吃飽,只怕今兒到晚再沒甚麼可以入口的東西。

用了飯後,二人分別漱口淨面,承平帝瞧瞧外頭,倒也陽光燦爛,不覺動了興,因起身向荼蘼笑道:“來,陪朕出去走走!”荼蘼不好拒絕,只得應了,只是她才剛起身,外頭吳源已快步入內,高聲唱道:“稟皇上,肅親王殿下在外求見!”承平帝一怔,不免瞧了荼蘼一眼,笑道:“正說要你陪我出去走走,不料就來事了!”荼蘼一笑,心卻是不免一陣打鼓,不知林垣馳此來卻是為何。承平帝淡淡道:“傳!”說出這個字的時候,他的面自然而然的便冷肅下來。他雖不知林垣馳此來何事,但想著必定與荼蘼有關。但他心早已有些決斷,自然不能因為兒子的幾句話便改變主意。

吳源應著,便退身下殿,不多一刻工夫,林垣馳已快步入內。

因是在宮,他穿的卻是一身赤圓領窄袖盤龍的親王常服,頭戴翼善冠,圍玉帶。足蹬皮靴,清俊淡定之外,卻又多了一份冷肅的雍華之氣。上前行禮後,承平帝即緩聲道:“都坐罷!”一邊自有內監取了椅子來,林垣馳謝了坐後便穩穩當當的坐了。

荼蘼見二人似無意讓她離去,只得暗暗苦笑一聲後,仍舊在一邊坐下。

承平帝瞧了林垣馳一眼,問道:“王兒今過來,卻又有甚麼事兒?”語氣稍嫌剛硬。

林垣馳見問,便微微起身,答道:“兒臣今兒過來,是因母后的忌之事!”承平帝微驚了一下,面上便也現出恍惚的神來,半晌才道:“你母后的忌又要到了麼?”

“是,兒臣記得母后忌乃是下月十九!因此便想來稟明父皇,打算及早行事,為母后辦一次水6道場,也好祈福積德!”林垣馳平靜答道,面上卻看不出有多少悲慟之

承平帝靜靜凝視他,似是想看明白這個提議背後兒子的真實意圖,卻是半不語。

林垣馳等了許久,不見動靜,便起身跪伏地上。沉穩而淡然道:“兒臣在此伏乞父皇允准!”他的語氣甚是平淡,內卻自有一份堅如磐石,不可輕憾之意。

承平帝終究慢慢道:“往年也不曾見你有此請求,今年怎麼卻忽而動了這個念頭!”林垣馳緩緩抬頭,目光直視著承平帝,神淡淡的看不出一絲表情:“前夜兒臣累極,伏桌而眠,忽見母后入屋,親為兒臣披衣,兒臣心喟,因而忽起此念…”承平帝驟然一驚。擱在龍椅把手上的修長雙手輕輕顫了一顫,好半,才道:“準了!命內廷賜金五千,你…你酌情去辦,切記…切記不可怠慢了…”他語聲破碎而凌亂,說到最後已是語不成聲,灰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團絕不健康的紅暈,使他的面更覺難看。

林垣馳依禮叩頭謝了:“兒臣謝父皇隆恩!”只是隆恩二字,他卻說的格外的輕,輕如無物一般,聽在旁人耳,總有一種言不由衷,譏嘲冷諷之意。

荼蘼在旁聽著,不覺暗暗嘆息了一聲。林垣馳與承平帝關係從來都稱不上好,當年若非萬不得已,更是絕不會入宮見駕。承平帝早年對他,也頗冷淡,直到他及冠之後,父子關係才有了些許轉機。其時她也曾好奇問過林垣馳,林垣馳卻只是默然不語,始終不曾說過一個字。

直到後來,她才從宮一些人的耳隱約得知杜皇后失寵的內幕。綜合這些內情,她才隱約猜到了一些。不過父子關係雖說不睦,但承平帝其後卻也並沒虧待過林垣馳,最終依舊將皇位傳了給他。如今想來,這其怕也不無補償之意。

承平帝無力的擺了擺手,慢慢道:“起來罷!馳兒,這些子,確也辛苦你了!不過朝事多,父皇身子又大不如前,於國於民,總還須你多多擔待才是!”聽這語氣,這些子,為了絆住林垣馳,他似乎放了不少權給這個兒子。

林垣馳聞言,起身又是一拜:“兒臣謝父皇信任!”語氣依舊淡漠的聽不出絲毫涕零之意。

承平帝苦笑的看了他一眼,卻是言又止。半晌方擺了擺手道:“退下罷!”林垣馳應著,卻並不急著離去,反道:“兒臣與荼蘼多不見,想請父皇允准,容她送兒臣一程!”荼蘼一直垂眉斂目坐著,只願這父子二人當她不在,此刻忽而聽了林垣馳這話,卻是不由的暗暗嘆了一聲。承平帝移目看她,面上陰晴不定,許久才輕輕擺手:“準!去罷!”眼見二人行禮退下,承平帝不覺有些微微的恍惚,放在龍椅上的手也愈顫的厲害。單薄的膛劇烈起伏,瘦削的面容更是忽紅忽白,瞧著甚是詭異。吳源疾步奔了入內,急急扶住他,一面為他撫,一面顫身呼喚:“萬歲爺…萬歲爺…您可要保重龍體呀…”承平帝息良久,才算迸出一個字:“藥…”聲音虛弱,面上的灰白之已轉成了死白。

吳源答應著,忙忙奔了出去,不多一刻的工夫,已取了一隻長頸的青花瓷瓶來,一面倒了水來,一面自瓶內傾出兩粒黃豆大小,硃紅似火的丹藥來,送到承平帝口。

承平帝原本清寧的目光此時已顯得有些渾濁,他艱難的搖了搖頭:“三顆!”吳源怔了片刻,不由的輕聲道:“萬歲爺,秦太醫去時,曾再三囑咐,言這藥不可多服…”承平帝輕輕咳嗽了一聲,依然堅持的重複道:“三顆…”語氣極為堅決。

吳源無奈,只得從瓶內又傾出一粒來,一併送至承平帝口。承平帝張口含了,又喝了小半盅清水,將那藥送了下去,這才斜靠在龍椅上。那藥效果似是極好,服下不久,他的面便恢復了先前與荼蘼初見時的灰白,神情也輕鬆安詳了許多:“扶朕去休息罷!”他低聲的吩咐著,神間,盡是睏倦之意。吳源答應著,慢慢的扶了他,往內殿行去——荼蘼與林垣馳二人一路緩緩行著,依照宮規,荼蘼默默的落了林垣馳半步,緊緊跟在他身後,二人一路並不言語,卻是直往昭德殿南的御花園行去。御花園對他二人來說,均極悉。

此時秋已降,滿目紅葉黃花,幽香淡淡,倒也別有情致。

走到竹林深處,僻靜無人之地,荼蘼終是耐不住子,停步問道:“你又想做甚麼?”她問的,正是先杜皇后入夢之事。林垣馳自幼喪母,對杜皇后雖不失母子天,自有三分孝道。但終因幼時記憶單薄而並無深厚情,入夢之事,她是不信的。何況承平帝在聽了林垣馳的請求之後,臉大變的模樣,更讓她隱約猜知林垣馳的打算。

林垣馳淡淡一笑,答道:“他既不讓我遂心,我自也不能任人宰割不是!”這話一出,便是坦然不諱的承認了他先前所言盡是誅心之語、欺君之辭。

荼蘼苦笑了一下,忽然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問的甚是突然,但她知道林垣馳明白她言下之意。原本承平帝之事,與她並無多大關係,但如今卻是不同,因為她已在不知不覺間被牽扯入了此事之,變成了那個男人補償別人的一樣工具,這讓她心頗不舒服。

林垣馳目下的做法也並不讓她奇怪,承平帝有意立林培之為皇太弟,但目下看來,此事卻是萬難一蹴而就,而若是承平帝在沒有安排好一切之前便意外故去,那麼依著目下局勢,最有實力繼承帝位的,自然非林垣馳莫屬。

林垣馳淡淡一笑,平靜道:“你原就聰明,如今更比從前耐心細緻許多,想來心自有答案!”荼蘼聽了這句幾乎可稱得上是坦然承認的言語,不覺愕然,半才苦笑道:“你真就這麼相信我,覺得我絕不會將這些話說出去?”林垣馳靜靜看她,反問道:“你會說麼?”荼蘼一時無語,此事關係重大,稍有不慎便是滅族之禍,她自然是絕不會說的。抿了下,她冷淡道:“你就不怕我壞了你的好事?”林垣馳聞言卻反笑了出來,深深看她一眼,搖頭道:“憑什麼?就憑你那半吊子的醫術?”荼蘼一時氣結無語,半才恨恨道:“我雖未必能救回他,但若決意幫他多活幾個月,也未必便不成!”不知怎麼的,她對林垣馳輕視她醫術的舉動格外的憤怒。

林垣馳見她一張小臉氣得通紅,卻比平的沉穩淡定更添三分活潑靈動的豔,心不覺一陣柔軟,微笑柔聲道:“你的醫術自是好的,不過容我提醒你,便是秦太醫也拿父皇的病全無辦法,而且即便讓他多活幾個月,其實也並沒有甚麼太大的用處!”荼蘼聞言默然,半才輕輕嘆了一聲。靜謐的竹林深處,有一張小巧的桌子,桌旁,是兩張青石凳。她緩步過去坐下,抬頭問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既然已身在局,那麼,她至少該明白,這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麼造成的,這樣,她才能想法去解開這個結。

林垣馳在她對面坐下,神是一徑的清冷淡定:“其實也沒有甚麼!不過是一個男人與三個女人之間的事兒!”見荼蘼聽得眉頭直皺,他便又冷笑了一聲,繼續道:“這個男人,娶了一個極賢淑的子。而這個子立志要做一位集天下所有女子美德於一身的一名女子。她全無嫉妒之心,且能夠賢惠到因為自己一點小小的微恙便為丈夫納妾的地步…”荼蘼怔了一下,隱約猜到了一些甚麼,不自覺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林垣馳淡然道:“然後有一,她的丈夫出外遊覽,並認識了另一個女子。那個女子出身很低,只是一個私塾先生的女兒,但卻生得花容月貌,有著江南女子獨有的靈秀風韻。他對她一見傾心,費了許多心思得到了那個女子,並將她帶回了府。從此自然是雙宿雙棲,恩愛逾亙,也因此而冷落了他的原配子。他以為子並不在意,因為從前他逢場作戲,甚至納妾之時,他的子從來不會氣惱,甚至有時還為他熬製補品,怕他壞了身體…”荼蘼的嘴角不期然的輕輕搐了一下,面有些微微的古怪。

“他卻並不知道,他的子之所以不在意,是因為有足夠的信心,她知道,不管是外頭的女人還是家的妾室,都沒有一個及得上她,她深信,等他厭倦了,他終究還會回到她身邊…”

“可是這個女子的出現,卻改變了一切,讓她措手不及之餘,一時竟是苦無良策應對…”

“數月以後,她有一位遠方表妹來探望她。她的表妹生得很美,那是一種與她還有那個女子都截然不同的美。她注意到她的丈夫在見到那個表妹的時候,眼神明顯的不同了,於是她便動了心思…於是過了一段時間,那個表妹便嫁給了她的表姐夫…”他娓娓道來,語音平淡漠然,語氣裡卻充溢著一種冷嘲熱諷的味道:“然後,賢淑的表姐便為了她的表妹親自向她的公公討了誥封,並冊立她為側妃…”

“姊妹同心,其利自然可以斷金…”林垣馳譏嘲的勾起嘴角:“於是那個出身貧賤的女子再無法匹敵,然後她傷心之下,離開了那個男人,接著遇上了另一個男人…”荼蘼嘆了口氣,打斷了他的話:“不必說了,我都明白了!”她與林垣馳夫多年,對於有些事情,知道的雖不清楚,但影影綽綽的多少知道一些大概。而這其,也正包括杜皇后與嚴淑妃之間的那層表姊妹關係。

林垣馳似乎輕輕的笑了一笑,午後的陽光從竹林的縫隙悄然的灑下,點點斑影便落在他的面上、身上,使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從而生出一種難言的隔閡來。

雖在身邊,卻似遠隔天涯——親們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