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勝克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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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戰經常會提到一個詞t字頭陣位，簡單來說是把自己的隊伍橫過來，打擊縱向衝來的敵人。因為早期軍艦的火炮都在兩舷，橫陣可以更好的發揮火力，而縱隊的敵人則無法反擊。這本來是一個海戰術語，然而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也遇到了這個問題。

得到英軍支援後，聯軍在戰場形成了一條完整的戰線，而蒙古騎兵都是以幾百騎一隊衝擊，自然陷入了t字陣的陷阱。聯軍可以集全部火力對清軍騎兵進行大廣角擊，而蒙古騎兵只能運用最前邊的少數人進行還擊。雙方的火力輸出也極不均衡，聯軍有準的線膛槍和大口徑重炮，而蒙古騎兵只有滑膛燧發槍和弓箭。

英法聯軍處於防守位置，坐等僧格林沁來攻，不用費什麼勁，搶佔t字陣頭。橫頭陣位的英法聯軍一方可以充分發揚火力，而僧格林沁一方的火力受到了極大抑制。英法聯軍從正面炮擊蒙古騎兵的效果並不好，因為t字陣帶來的副作用，聯軍也只能攻擊到最前邊的少數騎兵。而且蒙古騎兵因為地形的關係，都是是分散開衝鋒的，炮擊的殺傷效果也更差了。但是當聯軍在兩翼部署大炮進行橫向轟擊時，蒙古騎兵在聯軍炮兵的眼裡是重疊的了。火炮轟擊的效果立時有了顯著的提升，幾乎每一顆炮彈都能放倒一片。

英軍炮兵也展示了他們高超的技術，正所謂人先馬，阿姆斯特朗炮重炮的炮彈，幾乎都是緊貼地面飛行，打進蒙古騎兵的馬群對馬匹造成巨大的傷害。雖然殺傷的人數有所下降，但卻一舉將蒙古騎兵的衝鋒給打散了。

“長祿，派人去催一下吧！譚紹光他們走到哪裡了，儘快啊！我看僧格林沁夠嗆啊！”縱覽全局的果興阿，越來越不看好僧格林沁了。蒙古騎兵雖然驍勇，但這本是一場不對稱的戰爭，清軍實際參戰兵力的優勢也並不大，一切似乎都預示著僧格林沁必將失敗。

僧格林沁完蛋是肯定的了，只是時間長短而已，果興阿是要搶這點時間。如果果興阿的主力能夠趕在僧格林沁彈弦子之前趕到，不僅能救下僧格林沁，還有可能一舉扭轉戰局。有果興阿給僧格林沁守住後路，再提供炮火支援，僧格林沁打關鍵的衝鋒，兩軍合力絕對有殲滅英法聯軍的可能。

“嗻！”長祿也非常的焦急。

“要死啊！老大你可要頂住啊！”果興阿的催促僅僅是一個心理安而已，按照目前主力所在的位置，攜帶大批輜重的他們，最快也要今天旁晚才能趕到，僧格林沁明顯很難堅持到那個時候了。連皮潤民都看得出來，這場戰鬥最多午會結束了。

瑞麟所部和法軍第一旅都在發呆，法軍是剛剛被打得太慘了，需要休整一下，瑞麟所部是真的在發呆。以綠營和團練為主的瑞麟所部，已經有點嚇傻了，聯軍火力的強悍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蒙古騎兵的死傷，更是一次又一次的刺著他們的視膜，莫說士兵們心驚膽顫，大學士瑞麟舉著望遠鏡看了一會，直接吐了。他們哪裡見過如此慘烈的廝殺，被火炮炸得四分五裂的屍體，幾乎嚇瘋了這些第一次真正見血的人。

不過除了僧格林沁之外，也有在戰鬥的人，那是勝保所部。在火炮的掩護下，英軍第十五旁遮普步兵團一馬當先，排成刺刀方陣開始向八里橋發動總攻。被人炸得連北都找不到的勝保，面對寒光四的刺刀，更加慌亂了。他是純純的讀書人出身，出謀劃策還勉強，臨陣指揮實在是太難為他了。面對步步近的敵人，勝保無所適從，他不知該如何應對。而將士們等候命令的眼神，更是像千斤重擔一樣，狠狠的壓在了勝保的肩，讓他更加焦急慌亂。

“弟兄們，和洋鬼子拼了！”勝保好像石化了一樣，久久沒有反應，看著敵人漸漸近，一名身穿黃馬褂的軍官忍無可忍了。他扛起了明黃的龍旗，高呼了一聲，一馬當先的向了英軍。蛇無頭不行，人也是一樣，有了帶頭的，士兵們一下子找到了組織。四百多同樣穿著黃馬褂的士兵，左右看了看麻木的袍澤，然後一咬牙一跺腳，把辮子甩到前叼在嘴裡，抄起傢伙跟了帶頭大哥的步伐。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勝保急得都快哭了，他雖然指揮不行，但也過戰場，知道這毫無組織的幾百人是送死去了。

正在勝保彷徨無計的時候，一顆炮彈剛好落在了他不遠的地方，爆炸的衝擊波合著彈片和碎石，一下子把勝保從馬背掀翻在地。倒在地的勝保，雖然傷勢不重，但也算是周身浴血了，彈片和碎石在他身劃了好幾道口子。勝保倒地之後，立即掙扎著想起來，但是好像又被什麼乾了身的力氣，終於眼一閉牙一咬，躺在地不動了。

“都統大人，都統大人…”幾個戈什哈哭喊著撲到勝保身邊，手忙腳亂的把勝保給抬了起來。

“都統大人陣亡啦！”看著雙目緊閉牙關緊咬的勝保，士兵們馬亂了，更是有人大喊大叫了起來。

主將勝保陣亡，本不是什麼兵強將的勝保所部瞬間亂了，士兵們立時覺好像天塌地陷了一般，哭喊聲甚至一度蓋過了聯軍的炮聲。嚎了兩嗓子之後，聰明人很快站了出來，扔下手裡的兵器轉身跑。奔跑之迅捷，走位之風騷，連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都望塵莫及。剛剛還有模有樣的八里橋防線，瞬間來了個卷堂大散，聲勢之浩大，讓聯軍都停下了進攻的步伐。突然山崩海嘯的來這麼一下子，英國人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進攻還是潰逃，不得不先停下來看看情況。

“炮，大炮，朝廷的家底，得帶回去！”昏不醒被人抬著的勝保，忽然睜開眼睛看了一下情況。發現本沒人理會火炮，非常會過子的他，急忙命令戈什哈安排人把火炮給撤回來。不過這幾句話，好像耗盡了勝保剛剛恢復一點的元氣，說完了之後，勝保又兩眼一閉，沒了反應。

雖然全軍大亂，但有黃馬褂穿的人畢竟不一樣，京營亂的還不嚴重。得知勝保一息尚存，而且有命令收攏火炮，一個京營參領急忙調人把大部分火炮給收拾了起來。有了幾百骨幹做主心骨，潰散的人群一下子聚集了起來。因為遠古社會人類是群居動物，所以祖宗留下的基因裡，人都有從眾的習。逃散的人六神無主，自然也都要跟著大隊走，大家一起跑，逃生的希望也大一些不是。於是一場大潰逃，變得井然有序了起來，軍官們也開始組織部下。這幫人也沒有老需要扶老，沒有幼需要攜，推著數百門大炮也依舊跑得飛快。僧格林沁還和英法聯軍難解難分呢，勝保都跑到定福莊了，而且還得到了他留在定福莊的主力援助。

勝保是跑了，英勇出擊的黃馬褂們，則一下子成了斷後的敢死隊。雖然身穿黃馬褂的他們，是大清的皇家衛軍，也敢於以白刃戰阻擋聯軍，但是經過近代化嚴格訓練的步兵，在進行刺刀白刃戰時，其戰鬥力絕對不低於任何古代白刃戰部隊。而且聯軍也並不像傳言那樣畏懼搏，他們的勇氣也絕對不輸於任何古代軍隊，格鬥技巧也是同樣高超。歐洲的步兵幾百年來，都是在五十米的距離站成兩大排，大眼瞪小眼之後摟火對，排隊槍斃都不怕，還能怕白刃戰嗎？特別是跟在英軍後面的法軍，在歐洲是出了名的白刃戰幾乎無敵，連三百碼刺刀衝鋒的老子都幹不過他們。英法可謂各有所長，英軍的刺刀術雖然差了一點，但是人家有炮啊！兩門十二磅*炮，隨著英軍前進的腳步，非常準的向前推進。人數、武器、指揮全部處於下風的京營勇士們，只給勝保爭取到了逃命的時間，然後便不甘的倒在了塵埃之。他們失敗了，而且敗得非常徹底，幾乎沒有一點出彩的地方，但是他們用鮮血證明了自己，他們無愧於身的黃馬褂。

勝保起初留人在定福莊，也是無心柳之舉，他是個打慣了敗仗的人，總得在身後留些兵強將接應自己才放心。不過他對於兵種配置什麼的並沒有概念，所以把騎兵、抬槍兵這些能在八里橋起作用的人，都留在定福莊，只帶著火炮和少量火槍兵了前線。

勝保非常是時候的甦醒了過來，一進定福莊他醒了，好像定福莊是他的神藥，把身邊的戈什哈們都嚇了一跳。不過藥效維持的時間並不長，戈什哈們氣還沒勻呢！英法兩軍追了來，尤其是英軍追得特別的猛。法軍只是為了擴大戰果，英軍可是真玩命，勝保所部有穿黃馬褂的衛軍，他們認準了是勝保是幽靈部隊，是勝保綁架了格蘭特。

冤家一門，定福莊的藥效過了，勝保乾淨利落的又暈了過去。又沒了主事的人，定福莊清軍的大逃殺還得繼續演，不過這次有了騎兵，大家也沒有那麼慌亂了，逃跑的非常順利，一口氣跑回了北京城。

僧格林沁還在傻乎乎的努力分割英法兩軍主力，果興阿到是發現了勝保所部的異常。不過他也看不清楚，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只能等待偵察兵傳回來的詳情。

“大人，洋鬼子向八里橋發起了總攻，搏戰開始之後，勝保大人陣亡了，其部也潰逃向定福莊了！”長祿急匆匆的帶回了要命的消息。

“完了！”果興阿的頭直接垂了下來，大局已定，清軍敗了。

“大人，瑞麟所部見勝保部潰敗，自行逃散了！”又一個偵察兵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

“瑞麟怎麼…”皮潤民直接跳了起來。

“不要說了，我們走吧！我們留在這沒有意義了，一會僧格林沁敗了，洋鬼子佔了這裡，我們不安全了！”果興阿打斷了皮潤民，直接下了撤退的命令。

似乎所有人都一下子離開了，只留下還在苦戰的僧格林沁一個人。果興阿離開戰場的同時，英軍也派出了一支偏師，向於家衛方向進，意圖切斷僧格林沁的退路。身在此山的僧格林沁還不知道，他已經陷入了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