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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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願意拿向寧和沈捷比。因為向寧於她而言是個特殊的存在,她不能放棄,不忍離開。
潛意識裡,她想拖下去,就這麼耗著,耗到沈捷筋疲力盡,或者自己筋疲力盡為止。因為總要有一方放棄,這繃著的弦才能徹底鬆弛下來。
她那麼瞭解自己:如果想讓自己拒絕沈捷,她也做不到。畢竟,他的許諾,那麼光輝燦爛誘人的許諾,她拒絕不了。
於是,便只能等,她天真地等,想要等到沈捷主動放棄。
然而她沒想到,沈捷終究還是比她老道多了——他或許早就猜出她的緩兵之計,他那樣的人,又怎麼可能容忍一個小丫頭片子在自己面前耍花槍?
他不是看不出來:桑離早就動心了,否則也不會拿出花槍和自己耍。
他決定推波助瀾,方式很簡單,只需要在一系列宴會上和桑離偕同出現,美其名曰是帶她見世面,實際上卻是通過舉手投足的親暱讓所有人——包括段芮——都輕而易舉看出來兩人的關係早已不尋常。
而每次宴會前後,他更會去藝術學院門口接送桑離——那輛銀寶馬第一次停在校門口時或許不過只能引一些驚歎的目光,然而時間長了,次數多了,便在桑離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使越來越多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漸漸,校園裡就有很多人都認識了那個極漂亮的女孩子,時常會有人在桑離身後指指點點,說“你看,那就是音樂系那個傍大款的”
…
剛開始時,桑離對此一無所知。
因為,言的傳播速度,往往比當事人的覺醒速度,要快得多。
相比而言倒是407的女孩子們反應比較快。
週六下午,桑離照樣看不見人影,剩下幾個人則在寢室裡窩著。蔡湘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支支吾吾地問穆忻:“桑離到底怎麼回事?”穆忻從《國際廣告》裡抬起頭,表情茫:“桑離怎麼了?”蔡湘奇怪:“你沒聽說?”穆忻更茫了:“聽說什麼?”顧小影本來在埋頭睡覺,聽見這麼具有建設的話題,也把蒙著頭的被子一把掀開:“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蔡湘憤憤的:“外面都傳遍了,說桑離傍大款。”顧小影直覺反駁:“不可能!”穆忻沒說話,只是坐在上,若有所思地盯著窗戶外面的樹枝看。
蔡湘皺眉頭:“我也覺得不可能,桑離和向寧多好啊,你沒看向寧不管多忙,還是擠時間打電話,我看桑離每次接電話的時候都一臉甜表情,怎麼可能傍大款?”顧小影坐起來問:“從哪傳出來的?”蔡湘沒等答話,穆忻卻開口了:“無風不起,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啥?”顧小影和蔡湘嚇了一大跳。
兩人直直地仰著脖子往上鋪看,只見穆忻低頭嘆息:“你們就真的沒看見那輛車嗎?”
“什麼車?”顧小影只要不上課就躲起來看小說、寫小說,足不出戶,她聽得莫名其妙。
蔡湘卻瞪大眼看著穆忻:“你真見過?”穆忻嘆口氣:“銀寶馬,聽我們班男生說得一百多萬。憑良心說我不懂車,可是我知道這麼貴的車真不是一般人開得起的。”顧小影和蔡湘倒一口冷氣。
穆忻看著窗外搖曳的枯樹枝,苦笑:“上週去上網,認識了一個省大的網友,大概讀大三,聽說我是藝術學院的,人家劈頭蓋臉就問了一句‘哎你們學校是不是很多女生在外面賣啊’,我當時怒從心頭起,都恨不得把眼前的電腦屏幕砸了。”
“這什麼人啊,”蔡湘尖叫“這種素質還上省大?!什麼玩意兒!”顧小影也很氣憤,穿上拖鞋站到前仰頭看穆忻:“那你怎麼答他的?”穆忻冷冷一笑:“我說是啊,我們學校就是有女生在外面賣,可是你們學校就沒有嗎?我好像還聽說過你們學校有女生因為‘綜合素質高’,不到一定身家都不肯陪。不過不同的是我們學校的女生那是明著賣,為推動gdp作貢獻;你們學校的女生那是一邊賣一邊還要立牌坊,恨不得賣了錢還能申報‘五一勞動獎章’。”
“噗”蔡湘一口水噴出去,端著茶杯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桂英…你好狠…”顧小英目瞪口呆:“桂英姐…你可真刻薄啊…”穆忻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他被我噎得直接下線了,我當時只顧生氣,沒來得及回味勝利果實。現在想想,好像真的很刻薄呢!”咳嗽完了的蔡湘卻哈哈大笑:“不過真是!這種人就得這麼刺,他不要臉,你就得比他還不要臉!”顧小影樂不可支:“這人就是欠!桂英你罵得好!怪不得呢,我就說你骨子裡有巾幗女傑的氣概,民族英雄啊!”穆忻也笑,笑著笑著那笑容卻淡了,過會才扭頭問:“香菜,你是本地人,你倒是說說,在你們省城人的眼裡,咱們學校的聲譽怎麼樣?”蔡湘愣住了。
顧小影也盯著蔡湘看:“是啊,香菜,我來這裡讀書之前,我們同學還正告我說這裡是省城第一大染缸,你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你真的覺得這裡是染缸嗎?”蔡湘終於也苦笑了,在穆忻和顧小影灼灼的目光裡,蔡湘緩緩說:“我表姐就在咱們學校讀器樂的研究生,我媽一直很努力想幫她介紹男朋友。上週跟我們鄰居家的叔叔提起這事,一開始人家聽見表姐的條件還覺得好,後來聽說是藝術學院的,就直接問‘能不能找個不是藝術學院的’…你們都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生氣,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她緩緩低下頭,坐到邊,一邊擦眼鏡一邊低聲說:“其實本地人裡當然還是好人多,可也總有那麼一些人,帶著這樣那樣的偏見。比如聽說你是藝術學院的女生後,就總以為你可以不被尊重,言談舉止就很輕佻;還有人聽說你是藝術學院的,就覺得你應該很漂亮,如果不漂亮那就是十惡不赦;還有上週我去眼鏡店配眼鏡,店員還好吃驚地問我‘你們藝術學院的人不是不看書嗎,怎麼還會有近視眼’…”她戴上眼鏡,抬起頭嘆息:“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畢竟總有一些人習慣了以偏概全,對於這種人,你講不通道理的。”連顧小影都苦笑:“也是,要麼說‘沒文化,真可怕’呢。所以說哲學是一定要學的,馬克思爺爺多英明,早就告訴大家要學會兩分法、兩點論,總不能為了一兩個繡花枕頭就打死一船人啊。”
“那桑離算哪種?”穆忻突然問。
沒有人回答。
冬天了,窗外北風呼嘯,407屋裡卻是罕見的安靜。
也是這個冬天,桑離和向寧的愛情進入最脆弱淡薄的那一段。
向寧工作很忙,忙到很少有時間和桑離聯繫。偶爾的聯繫都很短暫:電話裡,他說的她聽不懂,大致只知道他忙著培訓、忙著翻譯、忙著接待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頭頭腦腦們…他說他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桑離有點心疼。
而她能做的,不過是一遍遍地囑咐:哥哥你要注意身體,要自己照顧自己…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所以從高中時代最興奮與最惦念的階段走過來,剩下的便只有這樣不鹹不淡的問候?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和沈捷無關,和沈捷一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