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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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芳姐，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呀？我不太明白。”秀書又問。

“很簡單的說，是因為常小姐的書，內容有點晦暗。”沈竹芳笑了笑，她的笑容顯得客套。

“對不起，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我這麼說實在很不好意思，常小姐請你不要介意。”

“沒關係。”秀賢出笑容。

“只要不是惡意中傷、人身攻擊或者言語苛薄，能聽到讀者真實的意見，對我來說，求之不得。”沈竹芳收起笑容。

本來她沒打算說得這麼直接，而且這也不是她真正想說的話。因為事實上，她還是會看常秀的作品，因為即使故事情節曲折複雜，然而常秀的作品有一股魔力，引她往下閱讀。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見到常秀本人，她卻說出相反的話？

沈竹芳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面對一名陌生的女子，自己心底竟然會升起一股莫名的敵意？難道是因為陸拓的關係？

陸拓曾經當著她的面，說常秀跟“那個女人”很像！

難道是因為出於嫉妒，所以她才會說出剛才那樣的話？

“可是常秀姐姐的書真的很引人！難道竹芳姐你能否認嗎？”沈竹芳想了一下，然後才回答:“常秀小姐的作品確實很引人，這點我不能否認，但是我個人還是比較偏好輕鬆幽默的作品。”

“可是那種書讓人笑過就忘記了，一點深度都沒有。”秀書說。

“人生的深度不一定要建立正痛苦上，有時喜劇更難寫。”沈竹芳說。

“可是…”

“沒錯，”秀賢打斷秀書的話，她說:“沈小姐說的話很有道理，不管是令人傷心或者是令人微笑的書，都有其存在的價值。至於深度，這隻能就單本作品而言，對讀者來說，如果閱讀當下就能受到深刻的霞力，這就是一部有深度的作品。所以不管什麼種類的作品，要能夠觸動人心，才是一部情豐富、底蘊深厚的好作品，至於過程以喜劇或者悲劇來表現，並不重要。”

“是呀，”沈竹芳抿起嘴，然後斂下眼。

“可能只是我個人不喜歡讓人難過的作品，我喜歡快樂的文字，因為人生本來就很痛苦，何必還要看這種教人不好受的作品，讓情緒陷入愁雲慘霧裡面？所以雖然對常秀小姐很抱歉，但是你的作品，我個人真的覺得不太好看。”秀雲撇撇嘴，無聲地笑起來。

秀書則是了一口氣，眼睛睜得大大的！連她都覺到，沈竹芳話裡那股不友善的氣氛。

秀賢僅抿嘴一笑。

“從沈小姐的穿著打扮以及舉止儀態看來，沈小姐的生活環境應該很富裕？”沈竹芳抬起眼還來不及說話，秀賢已經接下說:“不好意思，我現在才想起來，好像曾經在報紙上，看過關於沈小姐的照片以及家世方面的報導？沈小姐既然是社名媛，家庭以及情生活想必都很得意，那麼就應該多看一點‘令人痛苦’的小說，受一下與自己不同生活層次的人們，平常生活裡所面對的酸甜滋味。”

“我個人卻覺得做人實在不必這麼累！”沈竹芳撇起嘴，眼神冷淡地笑了笑。

“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就過這樣的生活就好了！何必要了解那麼多？這樣跟太幸福了而到無聊，還要自尋煩惱不是一樣的道理嗎？”

“人生過程除了追求快樂，也要了解傷心，因為能受別人傷心的人，才不會落入狹隘的偏見。如果一個人只管自己的受、只一味地想追求快樂，不但不會擁有智慧，思想也很容易就會陷入貧乏，乃至於困頓，對於自身的智識與靈都不能提升。相對的，恐怕也不能真正體會到更為昇華的快樂。萬事萬物都是比較之後才知道層次、才有高低，人生如果不知道何謂是苦，自然也難以受甘甜的況味。”秀賢說。

“常小姐的意思是，”沈竹芳眯起眼。

“像我這樣不會自尋煩惱的人，靈就不能提升？難道喜歡自尋煩惱的人就比較有靈嗎？”她抬起下巴。

“沈小姐誤會了，每個人當然都有靈。我的意思是，沈小姐是有靈的人，只是不應該矇住眼睛、遮住耳朵，自願活在狹隘的世界裡面。”秀賢的評語直接又骨。

聽到教訓自己的話，沈竹芳了一口氣，張大眼睛瞪著秀賢。

秀雲和秀書的表情都開始緊張起來。

“何況，作者的寫作風格決定於她成長的過程、格、還有她個人生活歷程內化後衍生的思想，最後才在文字中解放，”秀賢仍然面微笑地接下說:“對讀者來說，評論一本書‘好看’與‘不好看’是簡單的事，但是，如果這是評論一個人的人生，那麼這樣的評論就太淺薄而且無知了。所以，我寧願我的讀者對我說:常秀的書讓我動，或者，我對常秀的書完全沒有覺！”秀賢的話說完後，沈竹芳握著拳頭沉默了很久。

一時間，餐桌上因為沉默而顯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