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應該也許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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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不要胡思亂想啦,我最最喜歡你了。
陸紅杏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將他的名字唸了再念,希望有朝一,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從嘴裡輕輕吐喃。
寒江。
陸紅杏確實生了病,當夜她高燒不止,整年累積的疲憊在這一晚同時爆發開來,平時獨力撐起紅杏坊的傲氣背後仍是一具血之軀,會累會病,陸紅杏這一回倒是紮紮實實地倒下來。
或許是範寒江就在身邊,她不用端出堅強,也不需要擺著老闆娘的明模樣,意志一薄弱,再也撐不住已經被自己勞許久的身體。
“要不要再去請個大夫來?”書鋪搬書的小夥子在陸紅杏閨房外探頭探腦,然而窗扇合得密實,他只能靠著手指沾唾,在紙窗上戳個**瞧房裡情況。
陸紅杏可是搬書小夥子心儀的夢中情人呀!
“笨什麼!伯父就是大夫呀!”書鋪排書的老頭子一掌拍中小夥子腦門。
陸紅杏可是排書老頭子垂涎的續絃最佳幻想人選!
“可是伯父的醫術…阿山不是被他針灸到噴血?還有前次他回來,幫骨折的小豆子整治,結果咧?”
“喀喳。”骨頭斷掉的聲音。
“所以,老闆娘讓他診療,會不會…”髮絲一般細的銀毫沒入陸紅杏纖軟的掌背、腕脈上方及頸背。
“他拿針在扎老闆娘了!”老頭子倒涼息。
“完了完了,要噴血了——”阿山的悲劇要重演了!
小夥子和老頭子都捂眼不敢再看,可是等到範寒江取回銀針時,血濺八方的恐怖景象並沒有發生,俯臥著的陸紅杏也睡得正沉,臉上神情酣甜,彷彿沒嚐到半分針扎的疼痛。
範寒江取來藥瓶,倒了些像水般的藥在掌心,先將自己雙手塗均,再執起陸紅杏的柔荑,反覆,每一個指節都沒遺漏。
不一會兒,陸紅杏已經滿頭大汗,範寒江吩咐丫鬟兒替她更衣拭身,待更完衣,他又繼續她的雙手,一夜下來,陸紅杏已經換了三回乾淨衣裳,終於不再發汗,額上的熱度也逐漸消退。
“…伯父?”陸紅杏濛醒來,在昏的燭火下看到範寒江坐在她邊椅上。
“嗯?”
“我口好渴…”
“我倒水給你喝。”他輕手輕腳將她的雙手擱入軟被裡,才起身倒著藥盅裡的湯水,緩緩喂入她嘴裡。
“唔…什麼東西,好苦…”
“喝下,我包管你明早活蹦亂跳。”
“唔…”她又咽了兩口,任轉頭不喝。
“我決定明早繼續病奄奄好了。”情願病不好,也不要喝了。
“良藥苦口。”
“每個大夫都這樣說,因為喝藥的人又不是他們。”那四個字本就是風涼看戲的口吻。
“你要多躺幾無妨,反正明天過大壽的人也不是我,想在上可憐兮兮吃壽麵也行。”
“過大壽?”陸紅杏出難得的糊笨模樣。
範寒江先將藥碗擱著,取笑道:“明天不是你的生辰嗎?你自己都忘了?”即使是戲謔取笑,他都有本領笑得溫柔。
“呀!”她記起來了。又到了過生辰的子囉?
“現在過生辰我一點都不開心…”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高興看著自己的年歲逐年逐年往上迭,所以她才完全不擱在心上,甚至忘了,沒想到他還記得——而且,每年她過生辰之際,他都會好巧好巧地被曲家趕回來“休息”一陣子。
“怎麼這麼說呢?我可是很期待你的生辰,跟你說聲生辰快樂。”範寒江從袖裡取出一隻紅包,進暖被裡的小手間。
“每年都只能包個小紅包給你,你自己去買些喜歡的東西,伯父不懂姑娘家要什麼,包銀票最實際。”陸紅杏握著紅包,那微微煨著他體溫的小小紙包,從指尖開始煨暖她。
他每年都會在她生辰個紅包給她,從她嫁進范家的第一年開始,一直到她已經被范家休離的現在,她沒有漏拿過半個,裡頭的銀票金額確實不大,遠遠不及她收到追求者大手筆送來的一隻玉環或是珠飾銀釵,可是卻是那麼真誠與關心。
“伯父,那碗藥給我。”陸紅杏突然從上坐起身子,一手緊緊握著紅包,另一手伸出去索取他放在小几上的苦藥。
“我自己喝。”
“好。”真勇敢。
陸紅杏接過湯碗,深深呼之後猛然閉息,仰首就灌光苦藥,範寒江再給她一小顆糖球,讓她解苦。
“真、真的明天就能病好嗎?”
“一定。”沒聽見範寒江回她他最常說的口頭禪“應該、也許、大概”他的篤定倒很少聽見哩,足見範寒江這回真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