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宗謀殺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看著她,知道事情已經無可逆轉,過去是真的結束了。
兩個不再相愛的舊情人相遇,最可怕的不是仇恨,而是平淡。她甚至不需要躲避他,不假裝陌生或冷淡,而只當他是普通人。
可是,他還是想替她做一件事,換句話說,是替若梅英做件事,找到那句話的答案——這同時也是水小宛一心要做到的。所以,他與她不約而同,先後來到知情人的門前。
然而小宛說:“不必再問了,他說他不記得。”
“不記得?”
“恨比愛長久。胡瘸子對若梅英的情要比張朝天深沉得多。”小宛邊出一個苦笑“梅英如果嫁給了張朝天,今天早已投胎轉世,也什麼都不會記得了。”記住,是因為不忘。
忘,是“心”字上一個死亡的“亡”因為恨,故而不甘心,不死心。
“心”不肯“死”故而不“忘”張之也有些唏噓,張朝天辜負了若梅英,被她記了一輩子還不夠,做鬼還要糾纏不休。而薇薇恩負了他,他又負了水小宛,卻清楚地知道,將來他們誰也不會記得誰。一旦分開,記憶立刻被刪除清空,本無需心死,因為壓兒無心。即使要記,也只記得自己的話。
他嘆息,低低地說:“我剛去過廣東回來。”
“採訪?”她同他一前一後走下樓,對他的行蹤已經並不關心,只是出於禮貌才會回應。
“是,採訪,去了觀音堂,見到了那些碩果僅存的自梳女。”她在樓門口停下來,抬起頭,看到幾隻灰背鴿子從天空中掠過。
是的,他不久前曾說過,要去廣東好好做一則有關自梳女的紀實採訪的。原來,中間只隔了這麼短的時間嗎?想起來卻是恍如隔世。
“我還去了趙自和下鄉的村子…”
“會計嬤嬤?”她打起神來“你聽到些什麼?”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會願意知道。”張之也支吾“小宛,我們…”
“我們的事,也已經過去了。”小宛打斷他。
張之也的臉忽然僵住,雖然這個答案是他早已預料到的,可是真正面臨的時候,還是令他有種徹骨的寒冷。若梅英在六十年後仍然記著張朝天,可是水小宛,已經決定在昨天就把他忘記。
他覺得身體裡有樣什麼東西,忽然地折裂了。
張朝天在窗戶裡看著水小宛和張之也並肩走遠。
一對璧人。他想,和當年的自己與梅英一樣。只是不知道,他們的愛情會不會比自己幸運。
水小宛的到訪使他知道,自己的子終於到了。
那個小宛,眉目神情像極了若梅英,她是替她討答案來的。
可是他沒有回答她。
她讓他想起了太多的往事。
他的確忘記了若梅英。
生活中最可怕的,最消磨愛情的,不是貧窮,是拮据。
渴望的人和事一再落空,得到的總是些不尷不尬的際遇,不知道怎麼就結了婚,不知道怎麼就做了人家父親,從沒有給過兒足夠的幸福與快樂,可是因為失望太多,也就漸漸不懂得抱怨。過一天算一天,一天和一天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鄰居有人升遷有人撞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生活的本質就是這樣的柴米油鹽,為一點點小事吵架,可是大禍來臨時反而坦然。動不動就喊離婚,可是看到人家夫打架馬上熱心解勸,並且現身說法儼然恩愛夫…半輩子就這樣過去了,從來都不是個幸福的人,只是也並不覺得有多麼不幸。
臨了兒,卻忽然想起自己原來也曾經年輕過,快樂過,真情過…
不如不想起。
想起這一切的時候,重溫這一切的時候,就是死亡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