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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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同活潑伶俐的少年互致問候的時刻(顯然,他那著名的舅舅對外甥並非特別尊重),摩卻到了一種模糊的痛苦。他沒有兒子;很早以前,他已在工作與生活之間作出了這樣的抉擇,在人類活動進入到高水平的階段,要回避這種抉擇是很困難的。
他知道為了達成這筆“易”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然而他還是接受了它。為一些瑣碎事發牢蚤已經晚了——成為過去的東西是無法挽回的。把各種基因混為一談是每個蠢人都會做的事;而多數人也正是這樣乾的。歷史是否會給摩作出應有的評價倒也無關緊要,只是他所做成的和將要做成的事業,那確實是沒有多少人能夠與之相比的。
在剛剛過去的三個小時內,戴夫在“地球”站上所看到的東西要比任何一位貴賓都全面得多。他從山腳下進入到了山的裡面,穿過已經接近完工的南站入口處的前廳,在那裡,人們領著他觀看了旅客候機室和行李房、控制中心和飛行艙編組的機房。就在這個地方,沿東西兩條軌道降下的宇宙密封艙將轉到南北兩條軌道上起升。他從五公里深的升降道底部向上看去,升降道本身就像是一架直瞄星空的巨型火炮。戴夫提出的各式各樣問題把三位導遊者得疲憊不堪,直到這個時候,他們中的最後一位才想起:最好的辦法是把孩子送回到他舅舅那裡去。
“把他給你吧,範。”當沃侖-金斯里乘坐高速電梯把戴夫帶到削平了的山頂上時,他無可奈何地說道:“依我看,他好像已經打定主意要接替我的職務哩。”
“我倒不知道你對技術問題居然這麼興趣,戴夫。”摩頗意外地對外甥說道。
看樣子,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而且還稍稍出有點失望的樣子:“難道你不記得生那天送給我構築匣①的事了?”①兒童教育玩具,是一匣供兒童拼砌模型用的器材。
“當然,當然記得,我只不過是開個玩笑。你不覺得冷嗎?”為了掩飾過意不去登椋摩趕緊扭轉了話題。
孩子滿不在乎地推開了遞給他的輕便式保溫皮短上衣,接著連珠炮似地提出了一串問題:“不,我覺得很好。您什麼時候打開升降道?可以摸模帶子嗎?它不會斷掉嗎?”
“現在您領教了吧?”金斯里洋洋得意地衝著摩微笑道。
“第一,在空問軌道塔還沒有築到山上和進入升降道之前,頂蓋將一直是封閉著的。現在,我們把頂蓋臨時當做工作臺用,它還可以起遮擋雨水的作用。第二,要是你想動的話,可以摸摸帶子。第三,帶子是不會斷掉的。可就是絕對不要奔跑——在這麼高的地方奔跑對健康是很有害的。”摩逐題作答之後,又補充了一句。
“這對十二歲的孩子倒無所謂。”金斯里旁敲側擊地了一句。
在東邊稜面的錨鐵附近,他們趕上了跑在前面的戴夫。同以前到過這裡的成千上萬的人們一樣,孩於仔細地觀看著窄窄的、暗灰的導帶,它從地面升起後直聳雲霄,高得看不到盡頭。戴夫使勁地把頭往後仰起,目光順著導帶向上掃去。摩和金斯里沒有照他的樣子去做;但是,即使是到了現在——經過了這麼多年,想這樣地向上看看的誘惑力還始終是很大的。當然,他們並沒有告訴戴夫,有些參觀者這樣看了之後曾經頭暈得非常厲害,以至於跌倒在地,沒有旁人的幫助就再也走不了啦。
可是,男孩卻安然無恙:他向著絕高的遠處諦視了幾乎一分鐘之久,彷彿是希望能看到在藍天的另一邊飛翔著的成千上萬的人們和幾百萬噸貨物。後來,他做了個鬼臉,閉上眼睛,據了搖頭又看了看自己的腳,似乎是想證實一下他是否還站在堅實可靠的地面上。
他伸出了手,小心謹慎地摸了摸把地球同它的新月亮連結起來的窄帶子。
“要是它斷了,那結果又會怎樣呢?”戴夫還是沒有忘記這個問題,不過這次用的是虛擬語氣。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問題。可是摩的回答卻使許多人到驚奇。
“幾乎什麼也不會發生。在這個點上,它實際上是沒有負荷的。要是把導帶割斷的話,它就乾脆懸在空中隨風飄蕩了。”金斯里出了不滿意的樣子:他們倆人都知道,這樣回答是一種誇張的說法。就目前來說,四條導帶中的每一條所承受的載荷都大約有一百噸,只不過同設計載荷相比,這個數值小得微不足道而已。然而,用這樣一些細節問題去讓小男孩大傷腦筋是毫無必要的。
戴夫仔細地想了想舅舅告訴他的話,然後試驗似地用手指彈了彈導帶,似乎是想讓它發出音樂的聲響來。可是,回答他的卻是短促而發鈍的聲音。
“要是你用大錘打它一下的話,那麼,等你過十個小時回到這兒來的時候,就剛好能趕上聽見從‘中央’站傳來的回聲。”摩在一旁逗趣地說道。
“未必見得吧!”金斯里說道:“阻尼太大了點兒。”
“行了,別把這種印象給破壞了,沃侖。最好咱們再往前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麼真正有趣的東西。”他們走近了一個金屬圓盤的中央,這個圓盤現在成了這座山的一頂大帽子,就像一口大鍋的鍋蓋似地封住了升降道。就在這裡,在把空間軌道塔引向地球的四條導帶的等距離外,立著一個不起眼的、供大地測量用的小帳篷。從帳篷裡探出一架望遠鏡,它徑直地對準著絕高的頂點,很顯然,它並不是用來瞄準其他什麼目標的。
“現在是最合適的時間。在落之前,空間軌道塔底部的光照情況是極好的。”摩說道,心情顯得很輕鬆。
“就連今天的太陽也比昨天亮。”金斯里湊趣地說道,一邊指著那正在薄薄的煙霧中西沉的、好像被壓扁了的十分好看的橢圓體。由於煙霧極大地減弱了太陽來的光芒,人們現在可以很舒服地看著它。
清楚地呈現在太陽表面上的黑斑,大約是在一百年前出現的。現在,它幾乎遮住了太陽圓面的一半。看來,太陽害上了神秘而難治的重病,甚至也許是被什麼東西打透了一個窟窿。可是,即使是木星撞上了太陽,它也不可能給這個發光天體造成如此嚴重的損傷呀!最大的黑斑直徑達到了四百萬公里,它足足可以容下幾百個地球哩。
“估計晚上又可以看到大片極光了。賽蘇依教授和他的那夥人真走運,選中了一個極好的時間。”金斯里說道。
“好吧,那就讓咱們來看看他們的事情搞得怎麼樣了。”摩說完之後,就開始調整望遠鏡。
“你來看,戴夫。”男孩仔細地觀看了足有一分鐘之久:“四帶子全都在往裡走,就是說在向上走,後來就看不見了。”
“中間什麼也沒有嗎?”摩啟發式地問道。
戴夫又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看不到空間軌道塔。”
“不錯,它現在的距離是六百公里,而望遠鏡調定的放大倍數是最小的。不過,現在我們就要起飛了。把安全帶扣緊!”摩問外甥開起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