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黎明前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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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小院地面凹凸不平，我跟在小西瓜後面，就著從窗戶內透出的那一絲燈光，一腳高一腳低的向內走去。因為不悉環境，我為了儘量不發出聲音，而生怕一腳踩到地上的垃圾所做出的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如在外人看來，簡直和做賊沒什麼兩樣。

一進門，裡面暖和多了，脫掉外衣後，隨著小西瓜向裡屋走去。拉開門簾就看見一個三十開外的黑大漢坐在桌前，正邊喝著小酒，邊著煙等著我們。屋裡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其他人在內，看來他就是小西瓜口中所說的“新疆”了。雖說今天是他找我談事，可奇怪的是，見到我們進來後，他只歪著頭、斜著眼，用眼角先掃了我一眼後，既沒站起來有所表示，更沒有做什麼自我介紹。只微微的向我身邊的小西瓜點點頭，轉過頭去，嘴一撇，手一伸，舉起面前的小酒盅，仰頭一口乾掉了裡面的殘酒，然後就一手捏著幾顆花生丟進嘴裡，把我們當成不存在一般，旁若無人的大嚼起來。

“呵呵，這個新疆還有點黑道老大的意思！找我商量事，卻還擺出一副強盜土匪樣來接我？”我見他那個鳥樣，心裡覺得有點好笑。他的這種作風明顯是想殺我一個下馬威，特意擺出的這個樣子。小西瓜見他的那副自大的表情明顯的有些不悅，似乎覺得“新疆”的做派掃了他的臉面，先不好意思的向我點點頭後，然後臉一扳，上前一步，就準備開口對他呵斥起來。

我搶先一步，攔住了小西瓜的動作，微微向他擺擺手，然後向他使了個眼。他先是一愣，接著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和我一起也不管在那喝酒的“新疆”了，兩人自顧自的坐在一旁，著煙，隨便的聊了起來。

我們一聊就是半個多小時，先從雞蒜皮聊到太空飛船，再從世界格局又談到人類和平。雲吐霧的越說越興奮，吐沫橫飛，指手畫腳的天南地北海吹了一通，時不時的還探討些比較細節的問題，那個認真勁彷彿在開什麼學術會議，都把邊上的另外一個主角給忘記了一般。

“新疆”只不過是個小地方人，雖然也讀過一些書，見識過一些事，現在又靠著打打殺殺成了一方老大，口袋裡也有點小錢。但畢竟還是個人，肚裡的墨水也只限於簡單的加減乘除和認識幾個字而已。那裡比得上我的經歷豐富和知識面廣？就連和小西瓜相比，也是遠遠及不上的。至少小西瓜這些年來，從當老闆做生意後也充實了點自己，更何況去年還在美國呆了那麼多時間，在我們的薰陶下，平時的舉動中早就脫出了以前的俗氣，認真起來說話出口成章，有些事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表現的蠻有水平的樣子。

“新疆”自我們坐下後，心裡就有些鬱悶了，因為一開始我的表現就出乎他意料之外，沒能達到他的預期目的。接下來又見我們這個樣子，不和他打招呼不算，還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說了這麼多他聽著糊塗又似乎新奇而有些道理的東西，特別是我們聊到一些國外的奇聞更是他從沒聽說過的，有些地方他正聽著起勁聽卻被我故意拉開了話題沒了下文，搞他心裡癢癢的想問又不好意思嘴，難受的坐立不安起來。

“嘿嘿，上次去美國的那家超市買東西，正好看見一個女人什麼包都沒帶，空手居然偷了五條牛仔褲、三件t桖，出門時候檢驗出來，被保安活捉，有趣、有趣啊！”小西瓜故意聊到了“新疆”興趣的地方，哈哈大笑著。

“你是說我們一起看見的哪個女人？哈哈哈！真是厲害！佩服佩服，這麼偷法也想得出來！”我特意問了一句，然後默契的笑了起來，並雙方一言一答的說起當場發生的趣事，但卻一字未提偷竊的手法。

因為是黑道的緣故“新疆”對這類話題特別，早就豎著耳朵準備聽我詳細說起經過，但總不見我們說主要的事情，而一直在事情的周圍打著圈圈，憋得他心裡難受死了，耐心到了極點，終於忍耐不住了，厚起了臉皮，湊了過來，笑著對小西瓜問道:“西瓜兄，那個女人怎麼偷的啊？說啊！說明白點啊！”

“這個是…？”我彷彿自進這屋後才發現這裡還有一個人一樣，學著“新疆”前面的樣子，歪著腦袋斜著眼，奇怪的問道。

“嘿嘿，我是‘新疆’，西瓜兄的朋友。”他見我這麼一問，有些尷尬的自我介紹道。

我暫時沒有答理他，眼神先向小西瓜望去，見他點點頭後，才展顏一笑，站起來，親熱的一把拉住“新疆”的手就開始左右晃動起來，口中還如同抹了一般，連連恭唯道:“啊呀！原來你就是‘新疆’大哥啊！久仰啊！久仰！失敬、失敬！你的大名我來d市的第一天就如雷貫耳了，早就想見你一面，只是一直未有機會啊！今得以一見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瞧你的樣子，你那派頭，哈哈，不用說，一看就知道是做大哥的，怪不得能在d市闖出這麼大的名堂。真是名不虛傳啊！對了，我聽西瓜哥說，你有事找我商量？哎，都是兄弟，還商量什麼啊！讓西瓜和我說一下不就得了？還勞煩你親自過來跑一倘？真是太抬舉小弟了啊！

…

”我這一番話真中有假，軟中有硬，讓“新疆”聽的面紅耳赤的，他這種“武夫”雖然有點小聰明，但還畢竟是個頭腦簡單的“一筋”那裡懂得這些，還以為我是在稱讚他而已。我這一大堆話，說得他開始不好意思起來，暗暗的心裡覺得我這個人太實在，責怪自己剛才的做作有些過了，怪對不起我的。一邊連忙說了客氣話，一邊向在一旁的小西瓜打著招呼，以前面喝酒喝高了為由，向我們賠了罪，到了歉。

“哎！新疆哥，你是西瓜哥的朋友嘛，都自己兄弟啊，還說那個幹嘛？”我故意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掏出一枝煙來遞上，還特意幫他點上，主動的向他讓著坐，把他請到了中間的座位中，和小西瓜一左一右的陪在一旁，大家客客氣氣的，一起坐了下來。

“西瓜兄，前面的那個女人是怎麼偷的？空手怎麼偷了這麼多東西？”他還惦記著那件事呢，相互打過招呼後，氣氛也融洽了，坐下後開口第一句話就追著小西瓜問前面所聊的那件事經過。

“直接在衣服裡偷的啊！”小西瓜笑著回答道。

“衣服裡？怎麼？”新疆不解的問道。

小西瓜笑著站起來，拉開領口，用手抓了把空氣，作出拿東西向裡面的樣子，然後向他眨眨眼睛，笑著說道:“就這麼啊！”

“啊！”新疆萬萬沒料到居然是這種偷法，他還以為是有什麼奇招呢，一下子愣住了，想了想後，搖頭不信的說道:“西瓜兄，你在吹牛吧，五條褲子，三件衣服，怎麼啊？胡說吧！”

“切！你以為我在騙你啊？不信的話你問保羅，他那天也在的。”小西瓜指著我說道。

“呵呵”我笑著點點頭，解釋道:“西瓜哥沒說錯，那女人是這麼偷的，而且還明目張膽的走出去，如果不是儀器查出問題的話，就被她混過去了。”

“不可能！”新疆大搖其頭，打死他都不信我們的話，因為他非常清楚這些東西的體積是多少，想在裡面偷出去，簡直是個笑話。

“怎麼不可能？你知道這女人有多重多胖嗎？四百多公斤，又高又壯，二個子就比籃球還大。還知道她把東西在那裡嗎？就在子中間，這些東西藏下去，地方還有的空餘呢！你以為是我們中國女人啊！那可是標準的牛！這些玩意，小意思！哈哈哈！”小西瓜忍不住揭開了底，直截了當的把當時的經過全告訴了他，並且還活型活現的比劃著哪個女人的身材規模。

“我的天啊！居然有這種女人？”新疆被小西瓜的話給驚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想了一會後，突然又似乎想到了些其它事，忍不住的爆笑起來，笑得開心的連眼淚都滲出出來。

他雖然沒說在笑什麼，但出於都是男人，他心裡想到的那些東西我們全心知肚明得很，我和小西瓜對視了一下，陪著他一起哈哈笑了起來，好半天后，才漸漸止住了笑意。

“新疆！你不是有事需要和保羅商量嗎？現在不早了，能不能先把這事談談？”看看時間已經很晚了，考慮到明天的安排，我向小西瓜使了個眼後，他心領神會的點點頭，開口向新疆問道。

“對、對、對！先談這事！”新疆正了正後，看著我說道:“保羅先生，西瓜兄已經大致的事情都和我談過了，老實說我早就不想和皮百發這傢伙搞下去了。不為別的，就因為他這人大小通吃，心黑不算，還愛把人趕盡殺絕，實在是心太狠了。你也清楚，大家都是出來混的，道上的規矩都明白，凡事要給人留條後路，不管是生意還是其它，做人怎麼能這樣做呢？他這樣搞下去，我肯定這傢伙絕對不會善終的，別看他現在狂，到時候政府一變，隨時就會掉腦袋。我可不想和幾百個弟兄陪著這個傢伙一起再混這潭汙水了，錢沒賺到不說，搞不好還得和他一起栽進去。”

“是啊！人還是收斂點的好，要不那天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西瓜哥和你談過了吧？他的好子快到頭了，不知道你的打算是如何呢？”我點頭問道。

“就是這道理！西瓜兄的為人我清楚，道上聽到他的名字都說這個！”他笑著回頭望了小西瓜一眼，翹起了大拇指擺了擺。然後接著說道:“所以西瓜兄前幾天和我攤牌的時候，我馬上就答應了下來。也覺得是一個機會，這樣既能和他脫離干係，又能保證我們的利益。但考慮來、考慮去，又怕你們搞得手尾不乾淨，反而最後又把我牽扯進去的話，那我不是太虧了嗎？所以想見你一面，問問具體的安排並給我一個適當的保證。你看…。”

“呵呵，這麼說新疆哥還是信不過我們嘍？”我點起一枝煙，隨手擺著打火機，笑著問道。

新疆連連擺手，忙不迭的說道:“沒那意思，保證沒那個意思！”他接著解釋道:“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也就賭一把了，反正是爛命一條，也無所謂死啊活的，但畢竟手下還有幾百號人靠我吃飯呢，萬一全拉進去的話，我可太對不起他們了。政府的手段我明白，到時候肯定是嚴打，大魚小蝦一網打盡，權勢大點當官的還好，我們可是首當其衝啊！”小西瓜也在一旁幫新疆說了幾句好話，無非是新疆已經答應到時候找幾個人出面，當證人來指控皮百發的劣行，並主動提供一些物證等等。考慮到他的要求也是合理的，希望讓我做些安排，以便萬一到時候事情不受我們控制，出意外把他和手下一起牽連進去。

其實這個問題我在來d市的路上已經想過，心裡也安排了幾個方案，只不過沒想這麼深而已，因為畢竟新疆和我沒打過道，他的死活對我來說並不是很重要，就算沒他的人證和物證我一樣能搞死皮百發。可現在見新疆這人雖然是黑老大，是了點，但還是一條好漢子，做起事來也不是沒有分寸的傢伙。見他居然為了自己的手下安全而找我商量，說實在的簡直是有些哀求的樣子，心裡不由得起了一點憐憫之心。

“這樣吧，你回去後就把所有人的名單馬上給我，我會安排助理，把這些人的資料全做進我們公司的名冊裡。然後你馬上再把其它的事安排好，我再給你五十萬，讓西瓜哥幫忙，你就先和你的幾個主要成員一起，用特殊渠道離開這裡，暫時出去躲一下，等風頭過後再回d市。同時我也會盡力和周市長涉，讓他秉公執法，不牽連到你的其他手下。如果真算有人給抓進去的話，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我會通過關係以公司的名義和政府商量，把他們給保出來。你看，這個方案如何？”我默默思考了一下，看著新疆問道。

其實我這麼做是有很大風險的，新疆等人出去避風頭倒不要緊，憑著現在還未正式出事，再靠小西瓜的關係很容易就能辦到。可幾百左右的當地人，一夜之間就全成了我公司的員工，如果真查起來的話很容易被出馬腳。但我還是作出了這麼個決定，因為我考慮到，就算真動作起來後，周市長就和我在同一條船上了，他的仕途和前程都需要我的支持和扶持。更何況，我還是“受害者”和“揭發人”之一，任憑誰也不會想到，我這裡藏著的貓膩，所以雖然有些危險，但實際上還是可行的。

“太好了！想不到你這麼上路！保羅先生，我真是太謝謝你了！”新疆一聽之下大喜過望，我這個承諾等於完全解決了他的後顧之憂，讓他心裡放下了困擾他幾天的難題。

“客氣什麼？你和西瓜哥是朋友，西瓜哥是我大哥，我叫你一聲新疆哥也不是白叫的，何況以後我在d市的發展還需要你們的幫忙呢，就當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小弟送的一份禮吧。”我笑著對他說道，並拉著小西瓜一起，和他套著近呼。不管怎麼說，我在d市投了這麼多錢下去，當地的黑道關係不說密切，可也至少也要搞定一下。現在只不過為達到我的目的而舉手之勞幫了新疆一把，以後做事就方便多了，這種事，我何樂而不為呢？

“好！好兄弟！”新疆樂呵呵的笑了起來，翹著大拇指，又拍著對我說道:“以後你只要用得著我新疆的地方，儘管開個口，不管你做什麼生意，保證在d市沒道上的人來找你岔！”

“呵呵，只要照應一下就行了，我只做正當生意的，可不是皮百發啊。如果新疆以後有興趣的話，我們也許可以合作合作其他的項目，畢竟老是混著也不是個名堂，轉轉型，漂一下，對大家來說都有好處嘛。”我悄悄的扔了個“包袱”過去，笑眯眯的看著他。

新疆有些不解我的話中含義，但小西瓜明白我的意思，直接走到他身邊後，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新疆這才恍然大悟起來，看著我的眼光已經從我剛進來時候的那種藐視變成前面的讚賞再成了現在的欽佩和了。他也沒多說什麼，微微向我們點點頭後，報拳向我們一拱手，轉身離開了房間，出門安排去了。

這時候，已經是快凌晨三點半了，從上海跑到d市，再和新疆聊到現在，又疲又累的我實在不想再去趙雲申那裡了。讓小西瓜出門把司機叫進來，安排他在偏屋先湊合一夜後，我就連鞋都沒脫，和衣在上躺了下來，拉過邊上的被子胡亂蓋在身上，沒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黑夜是那麼的寧靜，除了遠處依稀傳來一二聲狗叫的聲音外，只有寒風從空曠的街道吹過。所有的人都在安睡，現在的d市顯得那麼的祥和，但又誰能知道？等天亮之後，一件震動的大事就即將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