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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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自家奴才為自己繪製的未來美好藍圖的憧憬下,丁壽將自己幾乎全部家當給了程澧經營,著急給梅金書找個太醫院的差事也是因為二爺不想養閒人了,可惜,錢到用時終恨少,隨著譚淑貞二女跟了他,東廠給他那個小院已經不夠用了。
按說明朝北京城的房價還沒到後世帝都的水平,正陽門外一間小院不過二十餘兩,可要讓丁壽住城外,每天大清早的往內城趕,對於貪睡愛享受的丁二爺來說打死也不幹,可內城寸土寸金,想要置辦個像樣的宅子起碼幾千兩。
對於手頭正緊的丁壽來說壓力有點大。幸好正到了過年的時候,戶部該發放這一年的俸祿,丁壽興沖沖的去領工資,才曉得現實與夢想差別有點大…“這是什麼意思?”丁壽指著他眼前的一袋子胡椒,不解問道。
“丁大人,這是您的俸祿啊。”發放俸祿的是戶部一個大使,未入的小吏,對丁壽很是客氣。
“您是正四品的官職,每月俸祿二十四石,按一兩銀折米四石,全年應是七十二兩,按戶部每斤胡椒折俸百貫,這斤胡椒您還是佔了便宜的。”啪,丁壽將佔了便宜的胡椒扔了回去,看著他的一張黑臉,那大使笑道:“若大人不喜胡椒,下官可用蘇木替代,按折俸例,您可換二斤蘇木…”
“要錢。”丁壽咬著牙吐出兩個字。
“這個…”大使臉上滿是難“好吧,就給丁大人您破個例,今後下官靠您多照應了。”才滿意的點頭,丁壽就看到了大使送過來的一沓子寶鈔,臉頓時黑了“這是什麼?”
“大明寶鈔啊。”大使一臉無辜的說道。
我要大明寶鈔擦股麼,一把攥住眼前戶部大使的衣領,丁壽眼中都要噴出火來,一兩銀子折米四石,這是江南蘇常之地才有的米價,按這個價格折俸也就算了,竟然給老子寶鈔,看老子像冤大頭麼。
要說大明朝還真是超前發展,發行紙幣時間遙遙領先世界其他國家,由洪武八年開始使用的大明通行寶鈔是除銅錢外官方唯一認可的易貨幣,那時候官方公信力使得百姓倒還認可,最大面值為一貫,一貫寶鈔合銀一兩,咱也別說朱八八賞給朱小四那一百萬貫寶鈔,那麼大面額的寶鈔朱棣也沒地兒換銀子去。朱重八或許不懂經濟學,但明初期將寶鈔與納稅捆綁的政策無形中起到了中央調控的作用,一定程度上抑制通貨膨脹,問題是有一點。
大明朝缺銀缺銅,發行紙幣沒有準備金也就罷了,以後的子裡錢不夠,紙來湊,發行數量遠遠大於回收,百多年下來大明寶鈔早成了廢紙。
倒也不能說大明寶鈔百無一用,民間還有用它給官府稅的,戶部也用這東西來支付宗室百官的俸祿,史書上常有記載某某宗室年俸折鈔多少,基本意思那部分就是沒了,反正一個坑一個,你要拿這玩意買東西,要麼腦子有病要麼故意去砸場子的。
面對丁二暴怒,那大使不慌不忙道:“丁大人,卑職做事都是按著朝廷法度,您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莫要有辱斯文。”看了看周圍人等側目,丁壽冷哼一聲鬆開手,扭頭就走。
那大使見丁壽沒了身影,嗤笑一聲扭過身子,向後堂恭敬地道:“大人您看卑職辦得可好?”後堂影壁後轉出兩個人來,一個略年長的正是戶部郎中李夢陽,捻鬚輕輕點了點頭,另一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面帶憂道:“獻吉兄,這丁壽聖眷正隆,何必在這小事上給他難堪。”李夢陽輕哼道:“武人無知,不曉朝廷法度,此等佞幸環繞陛下,堵言路,有礙聖聰,偏要讓他曉得這六部還不是他為所為之地。”話鋒一轉,李夢陽對年輕人道:“惟中也休提他了,昨在李閣老府中詩會,閣老還曾誇獎於你。”年輕人喜形於“李相也知江西嚴惟中?”李夢陽得意道:“某昨將你的詩詞呈給閣老,言是乙丑年進士翰林院庶吉士嚴嵩所作,閣老對你詩文甚是滿意,稱文意峻潔,有意擢你為翰林編修。”嚴嵩聽聞喜不自:“小弟多謝李兄提攜。”
“你我兄弟何須客氣,今後朝堂上盪滌宵小,澄清玉宇還需我等攜手才是。”李夢陽臉帶微笑道。
***丁壽忿恨地走在大街上,暗想著即刻進宮請皇上把這囚攮的寶鈔給廢了,抬眼見錢寧領著幾個校尉逛街,立刻把人叫了過來。
“卑職給大人見禮。”錢寧見丁壽黑著臉,揮手讓手下人都退下,小心問道:“哪個不開眼的惹了大人?”待丁壽把事情一說,錢寧不由笑了。
“大人有所不知,天子體恤吾等武人,京城武官俸祿可由內庫發放,待今年夏稅秋糧的金花銀遞解進京便可領取。”聽了還有這麼一說,丁壽才算鬆了口氣。
“即便領不到銀子也不打緊,咱大明的官兒誰還靠俸祿活著。”錢寧繼續道。
錢寧這話說得倒不錯,明朝俸祿低是歷朝出了名的,別說丁壽官居四品,就是一品大員年俸也不過千石,連明末顧炎武都嘆:“自古百官俸祿之薄,未有如此者”還別喊冤,這是那位淮右布衣欽定的祖制。
朱重八打小被貪官汙吏給欺負狠了,就算當了皇上對官吏也沒什麼好印象,剝皮砍頭的嚴打貪汙,還專門出了一本《醒貪簡要錄》的反腐教材,裡面詳細計算官員俸米能夠養活多少口人,如果摺合成稻穀是多少、按照平均畝產折算需要多少畝地、農民耕種這些地需要花費多少勞力等等,讓官員曉得爾俸爾祿,民脂民膏的道理“四民之中,士最為貴,農最為勞”你們這幫當官的只是書書寫寫“夏坐涼房,冬居暖室,比當軍、當站的十分安閒”
“心尚不足,仍復貪贓壞法,百般害民”老朱我把你們這幫沒良心的殺頭抄家能怨得了誰。道理是這麼個道理,而且朱老先生帳算的也沒錯,明朝官員的俸祿再少養家餬口也儘夠了。
君不見海瑞當縣令的時候一房房的往家裡娶媳婦也沒耽誤什麼,可問題不是所有的官兒都是海青天,千里做官只為財,於是乎大小官吏各自想法摟錢,地方官可增收火耗,遂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之說,武將有空餉錢糧剋扣可吃,京官們那些當權衙門有門敬等各種手段吃拿卡要,清水衙門的都察院御史紅著眼睛巡按地方,最可憐的是翰林院的那幫窮翰林。
除了替人捉刀寫寫文章,就是掰著手指頭盤算那家大戶死人了,可以寫篇悼文或墓誌銘什麼的換倆糟錢,以至有的翰林嘆給皇家講課還不如民間教私塾賺得多,至於天子親軍錦衣衛麼…
“四九城各條街道的買賣鋪面都已劃出了地盤,各個千戶、百戶分管一攤兒,想在京城討生活可不是隻給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打點好了就成的,”錢寧洋洋得意“每月收到的好處再按官職大小將份例送給鎮撫司各位上官。”
“老子那份怎麼沒人送來?”丁壽陰著臉問。錢寧苦笑“這陣子呼延燾整肅錦衣衛,上下一團亂,很多人丟官罷職,新上任的忙著梳理關係,下面的份例銀子不知壓在何處了吧。”孃的,回頭得好好查查,二爺打定主意,要是有人故意黑了爺的銀子非找個由頭抄了他家不可。吏、禮、戶、兵、工五部都在長安街南沿著御道一字排開,二人邊走邊聊已到了兵部門前,正見一武官被裡麵人推搡了出來。
那武官身穿五品熊羆官服,卻被後來走出的身著鷺鷥補子的六品文官大聲呵斥:“快走,你這人好不曉事,都說了你的事緩幾後再議,卻沒完沒了天天過來聒噪。”那武官被推搡得立足不住,卻還是陪著笑臉:“大人開恩,末將已在京城遷延半年,還請大人速批文書,末將也好回營覆命。”
“兵部公務繁忙,豈止你宣府一家,且安心等著。”文官仍不假辭。武官面懇請之。
“大人體諒末將,大戰之後將士犒賞撫卹若再不下,軍中怕會生出變故。”文官面不屑“怎麼,爾等軍漢還膽敢要挾朝廷不成?”
“末將不敢。”文官嗤的一聲冷哼“諒你也沒這個膽量。”卑躬屈膝連個好臉也沒混到,武官也有了心氣,道:“卑職的心意孝敬已經給過了,若還有他意還請大人指點個章程,末將絕無二話。”文官然變:“說個什麼渾話,不知所謂,來人,將這渾人亂打出。”守衛兵部的兵馬司官兵當即亂揮出。
那人不敢招架,跌跌撞撞的被轟到街心,正巧碰上了丁壽二人。丁壽打眼一瞧“三哥,怎的是你?”那武將正是江彬,故人相見,自己如此落魄,江彬不言,掩面走,被丁壽一把拉住,詳問由。江彬一聲長嘆,將事情由說個明白,去歲韃子犯邊,歷經血戰。
最後退敵而去,他便接了宣府巡撫的差事到京師報功請賞,本以為這是一趟領功的肥差,奈何兵部一再推諉,他如今蹉跎半年有餘,仍無法回宣府覆命。
聽得丁壽心頭火起,宣府為其鄉梓,邊軍中不少軍漢又曾識,如今有功不得賞,陣亡不得撫卹,難免物傷其類,當即轉身對那文官道:“不知這位大人高姓大名?現居何職?”文官瞥了丁壽一眼,今丁壽去領俸,並沒有穿飛魚服,只是著了件武將四品補服,他也不以為意,礙著品級拱手道:“本官兵部職方司主事黃昭,不知哪位大人當面?”難怪這麼牛氣,世人只知吏部文選、考功和兵部武選、武庫四司為六部四大肥缺,卻不知兵部職方清吏司職權更在武選清吏司之上,不但權掌武職官的輿圖、敘功、核過、賞罰、撫卹及軍旅之簡閱、考驗等事,還對京營和邊鎮的武官選拔有推送之權,相較只能選拔衛所官的武選司不可同而語,能擔此職的必是劉大夏的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