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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嘆息高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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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陽臉大變,劉瑾呵呵笑道:“東廠的手段李閣老想必還沒見識過吧,都察院咱家的確不能為所為,但略微關照哪個人一二還是辦得到的。”略微沉了下,李東陽捋著長鬚道:“公公有事不妨明言,老夫雖人老力薄,有些事還是能略盡綿薄。”

“哈哈…”劉瑾放肆的拍著李東陽肩膀,道:“李相,你知道咱家最喜歡你哪點麼,萬事你都曉得可以商量,不像那二位,一個死板守舊,一個只會動嘴皮子。”李東陽苦笑:“蒙劉公公厚愛,東陽受寵若驚。”劉瑾面一整,道:“第一,收繳皇莊歸入戶部之事休要再提,皇上的錢袋子不是做臣子的該打主意的地方。”李東陽點了點頭。

“第二,你那位兵部尚書的同鄉裁撤傳奉官之事立即停下,皇家恩典豈能輕廢。”皺了皺眉,李東陽點頭道:“老夫會和東山商議此事暫緩。”

“第三,撤回各地鎮守太監的事就此作罷。”

“劉公公,你這三條句句都是先皇遺詔,老夫難辦的很啊。”李東陽終於忍不住了。

劉瑾滿臉嘲“李相,這所謂的遺詔究竟怎麼檔子事您三位閣老還不清楚麼…”***“咣噹”御史臺大牢的監門打開,又快速合攏,牢房內的一個鬍鬚灰白的老者剛被陽光刺的睜不開眼,隨後又渴望尋覓那縷一不可多得的陽光。

“譁楞”

“譁楞”一陣手鐐腳銬摩擦聲響起,一個身穿囚衣的五旬老者進了牢內。

“劉兄,你過完堂了?”老者急切問道。曾經的太醫院判劉文泰點了點頭,走到角落裡的草堆上大喇喇躺了下去,老者急的直跺腳“你到底怎麼說的,快告訴老朽啊。”

“實話實說唄。”劉文泰躺在雜草上說道。

“你說老朽沒經診治便給先皇開方進藥?”老者嚇得臉如土。劉文泰不耐煩的將身子轉向內壁,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完了,完了,想不到我高廷和行醫數十年,唯一壞了的一條命,竟是皇上,我這一家老小屍骨無存啊。”昔的御醫高廷和老淚縱橫。

哭的正傷心,忽聽劉文泰一陣輕笑。

“你笑什麼,當初是你告訴老夫皇上病情,攛掇老夫開的虎狼之藥,是你害死的老夫,嗚…”高廷和哭道。

“是我告訴你的沒錯,可你若不是想著不經診治就能醫好龍體,在皇上面前留個神醫的美名,豈會亂了診病的規矩,不請脈便胡亂開藥?”劉文泰坐起身來轉頭說道。

“你,你,我,我…苦命的女兒啊!”支吾了幾句,無言可對,高廷和繼續嚎啕大哭。老兒哭得悽慘,劉文泰也是心生不忍,走過去溫言勸道:“好了高兄,無須徒自傷悲秋,你我未必一死。”

“如此大罪,不死還能如何?”高廷和嗚咽道。

“這場富貴沒搏成,是你我兄弟時運不濟,可若沒有點基,我又怎會讓你老兄輕蹈險地。”劉文泰頗有一副有成竹的樣子。

“你待怎樣?”高廷和又燃起希望。

“事到如今也不瞞你,小弟我朝裡連著二位閣老,宮裡也有人脈,即便當今太后面前某也是說得上話的。”

“那是你,老夫上面又沒人照應,單單大不敬的罪名就是十惡不赦啊。”高廷和繼續泣。

“你我相數十年,豈會讓你獨自擔罪,外面已經給傳了話來,你我定罪為接內官。”劉文泰悄悄說道。

“內官?誰?”

“張瑜啊,他收了某的好處,將你我引進宮為皇上診病,除了他還能是誰。”

“不對啊,你當初不是說是受了…”高廷和略一思索道。

“高兄,你若還想活命就按某說的做,有些事最好爛到肚子裡。”劉文泰冷冷地說道。

看著劉文泰一副陰狠毒辣的表情,高廷和連連點頭。***“先帝禱雨齋戒,偶風寒,命司設監太監掌太醫院事張瑜與太醫院議方藥,張瑜私與劉文泰、高廷和不經診視,輒用藥以進,先帝遂彌留…”藥方明擺著,診療過程有大批宮人可作證,瞞也瞞不住,何況這幾人自己代個底兒掉,正德皇帝看著奏本咬牙切齒“不為人子,不為人子,朕要誅他們滿門。”李東陽道:“陛下,都察院量刑定罪為幾人接內外,罪不及親。”

“那又該當何罪?”正德拍著桌子道。李東陽道:“其罪當斬。”

“那就馬上拖出去砍了。”小皇帝怒吼著。

“劉文泰服侍成化、弘治兩朝,念其勞苦,臣意令其免死戍邊。”看著趨向狂躁的朱厚照,謝遷又開言道。

“什麼?!”正德先是驚怒,隨後哈哈大笑,笑得眼中帶淚。三位閣老面面相覷,他們都做過小皇帝的老師,朱厚照的子清楚不過,即便是拍桌子瞪眼,從來也是雷聲大雨點小,自認這回讓他吼著發洩一下。

最後還是會按他們的意思辦,沒想到小皇帝如今竟這幅模樣。正德笑夠了,無力的靠在龍椅上“幾位愛卿,父皇在都以先生輩相稱。”

“先皇仁厚寬宏,臣等惶恐,不盡。”幾個老頭齊聲道。

舉著奏本,正德戲謔道:“如今父皇被庸醫所害,你們竟不思報仇,反替兇手開脫。”三人對視一眼,謝遷硬著頭皮道:“先皇厚待,臣等百死莫報,但若以私情夾於國法,這也非先皇所願”

“朕不要你們夾雜私情,就以接內外該如何論罪。”正德突然拔高聲音道,這時司禮監掌印王嶽匆匆趕來“啟稟陛下,太后有口信轉給陛下。”

“說。”正德眼皮都沒抬。

“太醫院判劉文泰昔有進藥之功,可免其死罪。”王嶽低下頭道。

冰冷的眸子掃向了眾人,正德咯咯笑道:“來的好及時,好啊,劉文泰免死,其他人呢,劉瑾,你說張瑜怎麼辦?”

“改斬刑為凌遲,令宮人觀刑,此為接外官的下場。”劉瑾咬牙道。

正德點點頭,扶案輕輕道:“幾位愛卿,高廷和呢?”掃了劉瑾一眼,這閹人對同鄉真下得了手啊,劉健也狠了狠心,切齒道:“西市問斬,女眷充入教坊司。”***一個高高刑架樹立在廣場中,二十四衙門之一的司設監掌印張瑜被掛在架上準備行刑,觀看的不再是好奇心重的京城百姓,而是萬千宮人。

劉瑾看向刑架,神情複雜,聞聽旁邊一聲冷笑“劉公公對自家同鄉也是鐵面無私,真是吾等楷模呀。”轉首見是司禮監掌印王嶽帶著範亨、徐智一干貂璫面帶不屑,立在一旁。不理他言,劉瑾走近刑架,張瑜面如土哀求:“劉公公,救我呀。”

“大行皇帝到底怎麼回事?”

“真的不知道啊,劉文泰和高廷和是因奉皇命編修《本草》識,只不過修理御藥時小的和通政司右參議丘珏貪墨了銀子被弘治爺曉得了。

惹得先皇不滿,劉文泰就找到我說借萬歲爺生病之機進藥以此固寵,我就鬼使神差的聽了他的。”張瑜叫著撞天屈。

“你…”劉瑾恨鐵不成鋼“咱家看在同鄉份上讓你掌管御藥房和太醫院,你卻為了點銀子…你也配是陝西人!”言罷轉身就走,聽得背後張瑜慘叫。

看著周遭宮人或驚恐,或憤怒,或不屑,甚或有的物傷其類,劉瑾拉緊了身上的猩紅大氅,緩緩吐出幾個字:劉—文—泰!

***雖已到了巳時,天仍是灰濛濛的,朔風正緊,驛道上一個人也沒有,一個老驛卒燙了一壺燒酒,就著兩碟小菜,自得其樂。

這驛差弁卒終奔波辛苦,每所得銀不過二分,聽著雖不多,除卻一身衣食尚夠八口之家嚼裹,實打實的公務員鐵飯碗。

後來崇禎皇帝誅滅魏忠賢,被東林黨忽悠著撤了東廠和各地稅監,等國庫見底時候反應過來想再派人出去收稅,被東林大佬連口噴了一臉與民爭利,沒辦法,沒本事開源就只能節,索裁撤驛卒,於是一個李姓驛差丟了工作,一怒之下自主創業,若干年後把自己老闆得上吊,完成了大明版絲的華麗逆襲。老驛卒“呲溜”又幹了一杯酒,嘟囔咒罵這鬼天氣,怕是要下大雪,忽聽得有人進來,抬頭看是兩名解差風塵僕僕,手裡拎著哨,還各拿著一扇枷鎖,其中一個喊道:“趕快安排房間,讓爺們歇歇腳。”

“得嘞,馬上給您安排一間。”老驛卒麻利地站了起來應和道。另一個不滿意了“不長眼啊,安排兩間,我們哥倆一間,這位爺一間。”老驛卒錯愕的看著二人身後身穿囚衣的劉文泰“這是犯啊?”解差神不善“讓你安排就安排,哪那麼多嘴。”隨後換上一副笑臉“劉爺,天不好,咱就在這歇息一陣子,等這陣風雪過了再上路,您看可好?”劉文泰點了點頭,隨口道:“二位,咱們還沒出直隸,這樣招搖不好吧。”

“瞧您說的,閔部堂代一路上好好照顧,哪個多嘴我們哥倆把他蛋黃子擠出來下酒。”說罷那解差惡狠狠的看向那老驛卒。

驛卒人老成,豈是沒有眼力見的,當即裝作什麼也沒見,安排好房間,請幾位入住歇息。寒風凜冽,吹動窗欞,發出“古達古達”的聲響,劉文泰站了起來。

看向窗外,神不寧“午時快要到了…”一輛囚車緩緩駛向西市刑場,高廷和披散著頭髮,沒再哭泣,嘴裡神神道道的唸叨著什麼,一直到了刑場,驗明正身,一身紅衣的劊子手掀起他的頭髮,出脖子,他忽然仰起頭來,大聲道:“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

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刀光起,人頭落…劉文泰看著天,嘆息一聲“高兄,對不住了。”轉過身來,身後桌邊不知何時坐了一人。先是一驚,待看清來人劉文泰隨即笑道:“您老怎麼來了?”主動上前幫其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