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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天地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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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坐直身子,白少川眼角間可見少許譏誚“在下於東廠中另有一些風聞,丁兄可願汙耳一聽?”丁壽苦笑“今你說的還少麼?”

“禮部尚書徐瓊知貢舉提調內外,外間輿論沸騰,皆言政受賄賣題,華昶上表彈劾,簾內官或有不知,徐東谷卻可得到消息,偏恰巧他也能接觸到作為主考的程政…”

“是徐瓊洩了訊息?”丁壽驚道。白少川對丁壽猜測不置一詞,只是繼續道:“政於闈中得訊,夤夜翻閱試卷。

儘管那只是彌封後的謄抄硃卷,辨不出名姓,他卻將知曉策問出處者盡數黜落,徐、唐二人試卷自不會在錄取之中…”

“徐東谷他好大的膽子!”丁壽拍案怒喝:“身為知貢舉官,勾連內外,還在覆校試卷時為程某開脫,豈有此理!”

“徐大宗伯膽子不大,只是審慎而行,他在具奏中也曾言明”俱內簾之事,本部無從定奪“,請仍移原‮試考‬官辯白是非…”白少川揚眉輕笑“程政彼時已然下獄,丁兄可還記得那另一個‮試考‬官是誰?”

“李西涯!”丁壽驚惶站起“你說李閣老他…”白少川淡然一笑,壓手示意丁壽稍安勿躁“世人只曉程政與徐、唐二人有舊,卻鮮有人知李西涯與二人往更深,李西涯與唐寅師長文林、沈周素來相善,三人多有詩文唱和…”丁壽木然跌坐,文林是唐寅好友文徵明之父,素愛唐伯虎風俊雅,每每良宴必呼唐寅共之,唐寅從沈周習畫也是文林所引薦,其人遊甚廣,李東陽數過吳門,既與文林相聚,與唐伯虎又豈有不識之理…

“非只唐寅,李閣老與徐家關係更是千絲萬縷,早有淵源,西涯曾與徐經祖父徐頤共事,為其六十壽辰作序,徐經應考入京,還特意登門求李閣老為其祖父作銘,閣老欣然與之…”

“這事怎從未聽人說起?!”丁壽驚奇不已。

政為唐伯虎詩文作序已然成了通罪證,李東陽可是替徐經的爺爺寫墓誌銘啊,關係疏遠的人絕不會幹這事,可當時試題洩,朝野物議皆是指向副主考程政,沒有一人質疑李東陽這位正主考,真是奇哉怪也。

“李閣老非但與徐家情深厚,與傅瀚也是同年好友,傅家兄弟二人與其相莫逆,傅瀚病亡,李閣老一哭再哭,涕淚盈巾,情難自已,傅瀚或許會謀程政位自代,卻絕不會傾覆李西涯…”

“程政下獄,若再深查下去,勢必揪出李閣老與徐、唐接之事,因此李閣老覆校試卷,只是言說程篁墩錄取卷中無有徐、唐二人,對內詳情卻語焉不詳,徐東谷更是自陳簾外官不曉內簾之事,至於結果麼…”白少川莞爾一笑“程政不避嫌疑得財是真,上命致仕。華昶一心忠君為國也好,甘為他人鷹犬也罷,以言事不察為由,調任南京太僕寺主簿。徐經唐寅以夤緣求進之罪,罷黜充役,許輸款贖罪,驚動朝野的己未科場案便這樣草草落幕。”

“李公善謀,果非得虛名呀!”丁壽由衷嘆,程政身為大學士李賢東,老丈人李南陽曆事四帝五朝,門生故舊何其多也,遠的不談,如今內閣焦芳便是其中之一,程政若果真獲罪,那些人必不會坐視干休,只給他安個“臨財苟得,不避嫌疑”的罪名,可算是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若非那程政出獄後因癰毒發作死得太快,少不得將來還有復起之

將華昶貶出中樞,也算是給朝野各方一個代,同樣不礙他後升官晉爵。傅瀚替代程政,得其所哉。連在這場官場傾軋中螻蟻都算不得的徐經唐寅,李東陽也考慮到了,隻字不提舞弊情事,只定個“求進”的小過,還可贖罪而還。

革了功名,自可消弭士子間的不平物議,此案就此而止,一舉數得,李西涯亦可不被牽連,高枕無憂,除了變成白身的徐、唐二人,朝野上下可謂皆大歡喜。官場兇險,比之江湖,何啻雲泥!

聽了白少川一席話,丁壽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遲疑道:“所以…我此番只要儘快給出一個結論,便能搪過去?”

“丁兄還是沒有明白,”白少川豎起一食指輕輕搖了搖“要讓眾舉子們滿意,自然那結論要符合他們的說辭。”

“什麼說辭?罷卷覆試?讓他們和今科中式的三百五十人再考一回?”白少川搖頭“如此過於示弱,有失朝廷體面,況且那取中的三百餘人也定然不肯。”

“那倒是,再來上一波他們可未必能榜上有名。”丁壽譏笑一聲,隨即問道:“那給他們什麼說辭?”

“比如王、梁二位大人私相授受,或者說焦、劉兩位公子科場舞弊,只要遂了他們說的,隨便哪個由頭都可以,二者皆是也未嘗不可。”白少川眉梢微揚,溢出幾分笑意。丁壽倒一口冷氣“焦老與劉至大可是劉公公的人,這不是拆他老人家的臺麼?”

“今時非比往,公公夾袋中並非無人可用,況且這二人的才具…”白少川微微一頓,眸中閃過一絲寒芒“雞肋。”縱然是雞肋,也棄之可惜。

何況焦家父子與自己還有私,丁壽猶疑看著對面“這究竟是白兄之見還是劉公公的意思?”

“白某念丁兄說動劉二小姐與彩雲冰釋前嫌,薄輕言一點淺見,僅供斟酌,用是不用,俱在丁兄一念之間。”白少川灑脫笑道。

“白兄休要誤會,只是那王、梁非比程政華昶之,可都曾隨侍東宮,乃聖上授業之師,公公亦曾教誨不可離間師生,我若將他們拿進北司,怕是…”

“白某幾時教丁兄索系朝中重臣?”白少川一臉訝然“先將焦、劉二位公子索系詔獄,堵住悠悠眾口,再說其他。”

“劉仁那小子還好說,焦蘊德可是與某有幾分情,單為自保而將他下獄,丁某心難自安。”丁壽麵,還真有點不忍心與焦家爺倆撕破臉。

“將二人同時下鎮撫司鞫問,又非是定二人之罪,不過是以退為進,試探風向而已,進了詔獄未必就是禍事,沒進去的,也未盡然就是幸事。”聽出白少川話裡有話,丁壽劍眉一挑“其中還有關節?”白少川玉掌倏振,展開摺扇,擋住二人臉龐,細細幾聲低語。

“嘿!我這官兒真該你來當…”丁壽聽得眉花眼笑“白老三,來錦衣衛幫我如何,我許你個指揮使,自我以下錦衣衛數萬兒郎皆可供你驅策。”白少川星眸中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悵惘“丁兄好意,白某心領。

只是白某能在劉公公麾下奔走,於願已足。”

“你再好好想想,公公那裡我去分說,錦衣衛人多勢眾,足夠你宏圖大展。”丁壽猶不死心地挖劉瑾牆角。

“不必想了,白某此生不會入錦衣衛當差。”白少川語氣堅決,起身道:“該說的都說過了,丁兄自便,白某告辭。”

“哎,這頓酒不是你請麼?還沒結賬呢!”

“今出門沒帶銀子,勞丁兄破費吧。”白少川蕭然長笑,離席而去。***錦衣衛鎮撫司。

“幾位弟兄,這其中定是有甚誤會,我與大金吾丁南山乃刎頸之,他他…他不會這般對我,唉,別推啊!”焦黃中頸掛鐵鏈,被幾名膀大圓的緹騎推推搡搡,跌撞前行。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焦黃中今本想趁著老頭子入閣當值,忙中偷閒與阿蘭做一番深入,褲子都還沒來得及脫,府中便闖入一群如狼似虎的錦衣衛,指名道姓要尋他到北司問話,焦黃中初時還想擺出幾分相府公子的派頭,戟指怒叱那幾人一番,怎料話還沒說兩句呢,鎖鏈子就直接掛脖子上了。

對方一點情面不講,可真教他心裡著了慌,外間風言風語他也著實聽了不少,莫不是丁南山迫於壓力,要用他來頂罪平息橫議?那他焦某人豈不成了冤大頭啦!思緒雜亂的焦黃中被一把推進了一間屋子。

此時他冠歪襟散,再也沒空講什麼斯文體統,哀求道:“幾位大人,我真的與丁大人有情,求你們通傳一聲,見我一見…”

“焦兄要見我?”聲音突兀從身後響起,還帶著幾分笑意,焦黃中懵然轉身,只見那位錦衣緹帥正在身後笑看著自己。

“丁兄…哦不,丁大人,我冤枉啊!”焦黃中悲聲疾呼,恨不得直接跪下。

“曉得曉得,來,還不快給焦兄把鐐銬除了。”丁壽滿臉笑容吩咐道。那幾個錦衣衛也一改方才兇相,點頭哈道:“衛帥吩咐戲要做足,小人們適才有冒犯處,還請焦公子您多擔待。”一番前倨後恭,倒讓焦黃中摸不著頭腦,心中縱然有氣,也不敢在人家地盤上發作,只是隨口敷衍。除去鐐銬,丁壽便引著焦黃中向內行去,一桌豐盛宴席早已備下,丁壽舉起酒杯哂笑道:“小弟略備薄酒,為焦兄壓驚。”

“丁大…丁兄,你這鬧得究竟是哪一齣啊?”被半強拉著入席的焦黃中哭笑不得。

“還不是為了外間沸沸揚揚的今科舞弊案,少不得要委屈焦兄…”焦黃中“噌”地一下站起“天地良心,科場應試文章一字一句都是焦某憑本事而作,斷無舞弊私情!”

“是你作的啊,我作的人也不認啊!”丁壽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安撫著道:“焦兄寬心,小弟費事將你請來,就是讓外間那些碎嘴子消停消停,焦閣老處也可輕省些,你人都進了鎮撫司,他們還有什麼可指摘的!

待了結這個麻煩,小弟敲鑼打鼓地送你出去。”

“那倒不必,”焦黃中心道大張旗鼓的出獄,我可丟不起那份人,憂心道:“可是殿試之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