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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已是賞瓚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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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爺,您樓上伺候。”店夥眼睛甚毒,觀祝枝山舉止打扮,一眼便看出這是外地進京應考的舉子老爺,當即便請他上二樓雅間。

未等祝枝山答話,來興已然搶聲道:“不必了,我家老爺在一樓堂中用飯即可。”又轉對祝枝山道:“反正酒菜坐哪裡吃都可,是不是老爺?”

“這個…”想想被人家握緊的錢袋子,祝枝山只好點頭。

“得嘞,那老爺您坐這邊,這位小客官,您坐那邊上一桌可好?”店夥倒未因二人堂食便存了輕視。

只是他也看得出來興只是跟班小廝,斷無有主僕同桌用飯的道理,是以一指鄰座空位。來興卻把眼一翻“你沒見我還有行李要照看,哪得空閒!給我在廊下安個凳子就是了。”

“哎呦,那您可怎麼用飯啊?”店夥一時為難,廊下面加座兒,也沒這規矩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街頭唱蓮花落兒討賞的。

“該怎麼吃就怎麼吃啊,你管我!”來興不客氣道。

祝枝山曉得這僮兒如今看誰都像是商,不可理喻,便吩咐店家由他去吧,只囑咐來興放心點菜,莫要委屈腸胃,來興應聲去了。

打發走了僮兒,祝允明終於靜下心琢磨起吃食來,松鶴樓的火腿是遠近聞名,不得不吃的,他又食腸寬大,無不歡,當即點了一大碗火腿蝦圓雜膾,又切了一整隻烤鴨,一碟白切,一條燜青魚,再配上壺河清酒,菜還未上,他便饞涎滴,急不可耐地打量起四周酒客來。

闈之將近,京城內多了許多襴衫士子,松鶴樓中自也不免,一個個呼朋喚友,樓上樓下進出不停,祝枝山看了半天,見其中並無悉舊友,略失望,看來只有老實等待自己酒菜上來了。

垂眸之際,酒店門前又進來一位年輕客人,頭戴六瓣瓜皮帽,一身寶藍緞子直裰,腳踩雲頭朱履,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目,轉動之間灼灼有威,祝枝山與之目光對視,心頭不由一跳。

這是哪家青年貴介,竟有如此威勢,祝枝山不由心中好奇,觀此人氣度,必是久居人上,頤指氣使之人,兩榜出身的縉紳士子斷不會有這種威風煞氣,此人到此,莫不是將有大事發生?

“丁大哥,你總算來啦!”一串銀鈴般的清脆笑聲,一個娟秀少女疾步從二樓奔下,雙頰暈紅,神情振奮。轉眼之間,青年那雙凜凜含威目變成了脈脈含情眼,溫柔笑道:“愚兄來遲,累妹子久等了。”

“不遲不遲,是我來早了,咱們樓上去說。”少女挽起青年手臂,親親熱熱地並肩上了樓。祝枝山啞然失笑,有女懷,吉士誘之。

不過是一對小兒女在此幽會,自己真是想得恁多,心思放下,腹內咕嚕嚕一陣轟鳴,祝大鬍子頓時笑臉盡收,愁容滿面。***“丁大哥,你喜歡吃什麼菜,我去喚小二來。”二樓臨街的一間雅間內,顧采薇興高采烈問道。

“隨意就好,這飯菜的味道不在於吃什麼,關鍵在和誰吃,和妹子你在一起,就是吃泔水,愚兄我也是甘之若飴。”丁壽嘻笑道。

“啐,人和你說正經的,總沒個正經。”顧采薇羞紅粉面,喊過跑堂的吩咐酒菜。點過酒菜的顧采薇翩然入座,雙手支頤凝視丁壽,波中掩不住的笑意“都是松鶴樓的拿手菜,你丁大人理萬機,撥冗來見小女子,總不能虧待了不是。”

“佳人有約,莫說公事俗務,就是天子傳喚,你丁大哥也是佯醉癲狂,託詞不朝。”丁壽挑眉輕笑。

“這麼說,小妹我的話比聖旨還要管用咯?”顧采薇櫻微抿,眉梢眼角盡是喜。這話似乎有點大不敬,不過二爺面對美人時從不考慮那些虛頭巴腦的東東,理所當然點頭道:“自然。

畢竟當今萬歲愚兄我想見便可一見,見賢妹你可要灰頭土臉做那鑽地老鼠的。”顧采薇掩“噗嗤”一笑,隨即俏臉一板道:“哦,大哥這話是在怨我咯?”

“非也,實屬自責,誰教愚兄我笨嘴拙舌,不招令尊令堂待見呢。”丁壽眨眨眼道。顧采薇垂眸,桌下纖細小腿略帶不安地虛踢了兩下“其實沒有啦,爹孃他們連你面都未見過。

只是…只是錦衣衛的名聲屬實…欠妥,旁人多有非議,難免會對你有些…成見。”顧采薇聲音愈發低微,念著青梅竹馬的份上,她沒將那位搬是非的郭小侯爺指名道姓說出來。

可不巧,那二位我不但都見過,而且見面場景實在稱不上愉快,想想在顧北歸賭場裡出千,丁壽不由嘬了嘬牙花子,不過念起水霧氤氳中的那朦朧倩影,他的角又不覺微微翹起。

“丁大哥…”見丁壽麵古怪,一臉哭笑不得的犯難模樣,顧采薇還以為自己話惹他不快,慌忙道:“外間風言風語,大哥不必放在心上,待來有暇…”顧采薇忽然玉頰染霞,含羞低頭“登門拜訪爹和孃親,讓他二人眼見為實,曉得大哥人品,諒也不會再來作梗。”這是要讓二爺登門求親的意思?丁壽突然覺得有些牙疼,老實講這麼一個模樣人品武功都出挑的姑娘,他真不介意給府裡添人進口,反正這妹子情好。

也不會鬧出爭風吃醋的事來,問題是她那老孃…二爺回想當夜被鳳夕顏追擊亡命的場面,脖子上不由直冒涼氣,打定主意不和修羅仙子再照上面。

“且緩上幾,愚兄最近又多了神機營的差事,這勾補缺額,選將練兵的著實耗費心力,整頭昏腦漲,貿貿然登門,怕是會唐突了伯父母。”

“有我一旁照應,你還怕些什麼。”顧采薇笑語寬

丁壽避而不答,將目光投向窗外,俯視街頭景緻,隨口道:“愚兄這幾可是惴惴難安,憂心妹子遭足難出閨閣,今看來,賢妹令已解,可喜可賀。”顧采薇不滿地橫了他一眼“哪有那麼容易,我此番是藉著你的地道偷跑出來的。”丁壽好奇“難不成妹子不怕被令尊和令堂發覺?”

“所以才和你定了今啊,爹白是不著家的,娘每月這一要閉關練武,我推脫身子不舒服,不讓人過來打攪。”顧采薇沒好氣道。

“深謀遠慮,薇兒真是冰雪聰明。”丁壽挑起拇指讚道。

聽丁壽稱呼變得親暱,顧采薇心頭頓覺甜絲絲的,拱手抱拳,裝作一臉肅然道:“豈敢豈敢,與丁大人相處久了,若不再變得聰明一些,恐被人嫌棄愚笨,恥與為伍。”丁壽哈哈大笑,顧采薇也隨即莞爾。這丫頭就是好哄,給上兩句甜言語,便把丁壽推卻登門的失望不快忘個一乾二淨。時近正午,松鶴樓內食客愈來愈多,只聽外間樓梯咚咚亂響,又有一群人嘈嚷著上了二樓。

“諸位仁兄,今李某作東,大家務要盡興。”一人高聲笑道。丁壽聞聲微微側首,顧采薇詫異問道:“丁大哥,怎麼了?”

“聲音有些耳,卻想不起是哪個了。”丁壽搖頭苦笑,最近腦子裡事情太多,記也變差了“良度兄難得大方,我等今就不醉不歸嘍。”另一人語含揶揄,旁人立時附和哄笑。李良度?丁壽恍然。

原來是吏科給事中李憲,這廝整蹲在劉瑾府門前聽傳,他進出劉府三不五時經常遇到,不過沒什麼深談。

“張廷獻你儘管放開肚子,李某人今捨命陪君子。”李憲聲音中透著些許不滿。吏科給事中張瓚?老太監最近是不是管得鬆了,讓這幫子給諫還有暇跑到松鶴樓裡聚餐來,丁壽納悶,移步雅間門前。

“良度兄言重了,無非破財而已,沒哪個要傷你命。”張瓚繼續挖苦同儕。李憲羞惱不過,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攤在掌心“好,李某言出必行,這錠銀子便寄在櫃上,諸位儘管享用酒飯就是。”

“良度兄怕是少來這松鶴樓,區區五兩銀子,一通便飯倒也儘夠,只是飽我等口腹之慾,嘿嘿,怕是稍顯不足…”張瓚聲音中透出一股譏嘲。

“李某人自不如廷獻兄久居京師,見多識廣,可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愚夫蠢漢,對松鶴樓內酒食貲費也略知一二,但廷獻兄卻可知此銀來歷?”

“哦,願聞其詳。”

“今我在劉公公座前回話,甚合他老人家心意,便以這袖中之銀遺我…”李憲住口不言,洋洋自得地乜視眾人。

“此銀原來是劉公公見賜,果然潤沉穩,寶光四,不同凡響。”

“良度兄不愧是劉公鄉黨,我等望塵莫及。”

“李兄得劉公青睞,來飛黃騰達,莫忘提攜小弟。”眾人一片阿諛聲中,李憲嘴角微微下撇,眄睇張瓚道:“廷獻兄,我便以此銀作東,你可放心了?”張瓚面上青白不定,強笑道:“良度兄說笑,此銀既是劉公公所贈,豈好隨意花費。”李憲“誒”了一聲“劉公見問,李某便直言用此銀請了廷獻兄吃酒,廷獻兄還道銀錢太少,害他未得盡興。如此可好?”孃的,怎教這廝走了狗屎運,巴結上了劉瑾,張瓚心頭暗罵,訕訕道:“適才一時戲言,良度兄莫怪。”

“是啊,廷獻不過玩笑之語,良度兄就不要記掛了,今良度兄大喜,便由我等作東慶祝,如何?”內中一人提議,其餘人紛紛應和,李憲卻執拗不肯“諸兄何出此言,本說是李某請客,豈能出爾反爾。

何況諸位也是客居京師,實扯不到東道之說…”張瓚一張臉如同開了染布坊,由青便黑,由黑轉紅,轉眼間變幻幾次,乾笑了幾聲道:“良度兄說的是,是兄弟禮數不周,今原該張某一盡地主之誼。”

“咦,我幾時這樣說過?廷獻兄之言,倒像是我李憲慳吝,可教李某汗顏,告辭告辭。”李憲說罷便下樓。張瓚一把拉住李憲手臂“兄弟失言,良度兄肯屈尊就席,已是賞瓚薄面,就休要計較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