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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油腔滑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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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朝中諸公各懷念頭,便是真能攜手併力,只要劉瑾聖眷不衰,便無人可以相制,莫忘不久前朝中物議洶洶,連那丁南山也難動分毫,遑論劉瑾!”

“難道我等南方士子就永無出頭之?!”十年寒窗苦讀,科場千軍萬馬之中殺出,卻連一官半職也實授不得,顧可學如何心甘。

“今歲既是大計之年,又逢京察,我等既愛惜羽,不肯奔走劉閹門下,不若趁時急勇退,尚可保全出身文字,否則…”嚴嵩不忍再言,仰頭唏噓道:“莫說前程,自身恐都難保啊!”

“前程…”顧可學喃喃自語,若有所思。***“哈哈,諸位仁兄秋闈旗開得勝,金殿唱喏不過旦夕事爾,來自然青雲平步,前程似錦,丁某此宴既為接風洗塵,又預作慶成,諸君不醉不歸!”松鶴樓雅軒之內,丁壽設宴款待一干返京舊友,觥籌錯,飲興正濃。

“任那青雲之路如何順遂,我等也難望丁兄項背,以錦衣緹帥之位,兼管神機營練,國朝從未有此恩典,我等為丁兄賀!”焦黃中舉杯倡議,眾人紛紛附和。丁壽擺了擺手,意興闌珊道:“那不過是個應付差事,營內自有勳貴宿將提調,丁某蕭規曹隨,算得什麼。”韓家老爺子可是靠著丁壽引薦再度出山,見丁壽興致寥寥,韓守愚急忙又道:“不說軍中,此番聖諭錦衣衛會同各處巡按清查邊儲侵盜隱匿之事,朝野口稱讚,都道丁兄乃國之棟樑,吾等聞之與有榮焉。”

“此乃聖上信重,錦衣衛唯有夙興夜寐,勤於王事,方可報答一二。”丁壽向斜上方抱拳拱手,一臉正。為免清查到自己頭上,那些大頭巾們能不提前賣好麼,丁壽心底冷笑,目光一掃,瞥向鄰座劉鶴年“維新,怎地只有你一人獨來,難道我的帖子未曾送給用修?”劉鶴年急忙道:“受丁兄所託,怎敢拖延,只是用修瑣事纏身,難以親身燕集,教在下代為致歉。”

“怕是用修對丁某還心存芥蒂吧?”丁壽眉一挑,笑容玩味。劉鶴年訕訕笑道:“豈有是理,用修此番進京,家眷安頓頗為勞神,實在分身乏術。”丁壽一聲輕笑“也罷,用修結褵之喜,我也當備份禮物,一事不煩二主,回頭勞煩維新兄一同帶去,也免了我二人見面尷尬。”

“丁兄美意,一定帶到。”劉鶴年起身作揖。

“吃酒吃酒。”丁壽也不再糾纏此事,連連舉杯,眾人推杯換盞,只吃到月上東山,才盡歡而散。***孝順衚衕,楊廷和府邸。次輔焦芳已晉少傅兼太子太傅謹身殿大學士,三輔王鏊晉少傅兼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學士,將原本的文淵閣大學士的位置讓了出來,楊廷和甫一抵京,便改授戶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入閣。

新鮮出爐的楊閣老才四十來歲,可謂年富力強,朝事大有可為,朝中官員紛紛登門拜會,傾吐心曲,府門前正是車水馬龍,川不息,孝順衚衕內好不熱鬧。人人皆注目凝神於府門前又是哪家大人出來。

何時輪到自家進門,卻無人留心衚衕拐角處兩個秀麗少女也在翹首企足,望穿秋水。一個臉龐微圓的少女滿臉憂“雪姐姐,今還是算了吧,再不回去恐老爺要回府了,若是發現…”

“發現便發現,我們只是出來街上走走,又不是和人私奔,怕他個甚!”回話少女膚光勝雪,眉眼如畫,踮著腳尖,熱切地望向楊府大門。二人正是雪裡梅與小丫鬟墜兒,丁壽畢竟是乍富新貴,府內門不如其他閥閱門第森嚴,家中女眷通常不做約束。

何況雪裡梅在內宅身份不尷不尬,非主非僕,她只說得了譚淑貞吩咐上街採買,旁人也無法攔阻,多派幾個隨從跟著的由頭都找不到。墜兒苦著小臉,低聲嘟囔道:“你私奔還能去哪裡!身籍文書都在老爺手裡,就是出京去也是個逃人,誰敢…”

“住嘴,我還要你來提醒!”雪裡梅沒來由一通煩躁。

“好姐姐,你只說在街上散心,怎地走到這孝順衚衕來了,當年楊家既把你送去丁府,今怎會再行接納!再磨蹭下去,若被有心人告於老爺,莫說我倆難逃家法懲治,連譚家嬸子也要受牽連!”墜兒拉著雪裡梅一隻玉臂,苦苦相勸。雪裡梅秋水凝愁,一聲低嘆“我何嘗不知,姐姐也非痴心再續前緣,只是聽聞各地舉子進京,心裡不知怎地揪心不下,只想著遠遠看他一眼,也便心滿意足了。”話音未落,珠淚已奪眶而出,墜兒一時慌了手腳,急用袖口幫著擦拭眼淚,柔聲道:“雪姐姐莫哭,反正天還早,墜兒就陪你再等上一刻。”纖指抹去淚痕,雪裡梅強笑道:“不等了。姐姐認命了,這便回去。”墜兒默默點頭,二人牽著手兒,正並肩回府,忽聽車聲轔轔,一輛雙馬挽著的青幔廂車疾馳而過。

“閃開,閃開,公子爺回府!”隨著車伕叫喊,楊府前等待的僕人親隨紛紛閃道。雪裡梅渾身打了個靈,驀地扭轉嬌軀,向前緊撲了幾步。廂車在府門前停住,車簾挑起,一名玉面朱的少年郎踩著矮凳下了馬車,正是雪裡梅朝思暮想的楊慎。

“慎郎…”雪裡梅從心底發出一聲呼喚,盈盈淚眼中柔情無限,痴痴望著愛郎身影,正當雪裡梅一顆芳心、滿腔意系掛在楊慎身上時,緊接的一幕卻讓她嬌軀一震,猛地瞪大了眼睛…

楊慎回身伸出一隻手去,一隻如玉般的柔荑由車廂內探出,十指相扣,一名女子在楊慎攙扶下款款落地。

此女戴著一頂垂著白紗的昭君帽,看不清具體容貌,身上穿一件月白對襟立領長襖,下系一條同馬面長裙,束白綾,顯得身姿頎長,纖嫋娜。

下車之後,亭亭玉立的女子螓首輕轉,終於開輕紗,向著楊慎輕啟朱,微微一笑,臉似堆花,朱皓齒,一雙水靈靈的烏晶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脈脈柔情,瞬時間彷彿百花綻放,滿庭芬芳…

墜兒呆愣愣地看著楊慎牽著那女子的手,神態親暱,直到二人攜手入府,她才如夢方醒,只覺掌心裡握著的手兒冰涼一片,抬眸望去,只見雪裡梅嬌容慘淡,早已淚溼衣襟…***梅花式的羊角宮燈高高懸起,素雅閨房內遍佈一片柔和清輝。

垂著雙環髻的馨兒將冒著熱氣的銅盆在架上擺好,輕聲道:“小姐,時候不早了,洗洗睡吧。”顧采薇興味索然地嗯了一聲,坐在上未動分毫。

“其實靜因師太來京離京也是常事,小姐您也不必傷神掛念,別將自個兒再悶出病來,待婢子服侍您…”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顧采薇揮手打斷滔滔不絕的侍女“你下去吧,我自己會洗。”

“是。”看出小姐心情不佳,馨兒吐了吐雀舌,識趣地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哼,自作聰明,誰說我是在掛念靜因師叔了。”顧采薇嘟著小嘴,抱怨了一聲,手託香腮,凝視著跳動燭光,喃喃道:“許久了,怎也不來看我一回!

丁大哥,難道你把我忘了不成?”

“沒忘。”突如其來的喁喁人聲將顧采薇驚得不輕,回身躍起,嬌喝道:“誰?”門窗緊閉,香閨闃寂無人,顧采薇鬆了口氣,神情中卻透出幾分失望“看來我真是病了…”

“縱然有病,也是害得相思病。”幔帳之後,轉出一人,正齜著一口白牙,壞笑不已。

“丁大哥!”顧采薇又驚又喜,疾步搶上,未到近前忽地嬌軀一扭,背轉身去,佯嗔道:“你還曉得這裡?”丁壽眼珠轉了轉,指著帳後空道:“直來直往,似乎這裡也通不到別處,何況…妹子有病,愚兄豈有不來探望之理。”想起適才話語,顧采薇玉頰如桃花綻開一般。

羞紅滿面“誰…哪個害那勞什子的相思病啦?!”丁壽“唔”了一聲,懊惱萬分地搖了搖頭“愚兄我這幾渾渾噩噩,茶飯不思,還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采薇與我該是同病相憐,原來不過自作多情罷了,誒,慚愧,告辭。”

“誒…”顧采薇急忙轉身,見丁壽已隱身帷帳之後,急忙衝了過去“丁大哥,人家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帷帳之後,丁壽駐足不動,一臉促狹笑意。顧采薇曉得又受了這人的騙,恨得跺腳“你欺負人家!”

“好妹子,愚兄哪裡捨得…”丁壽上前攬住香肩,口中噴薄的熱氣直衝嬌靨。怎料顧采薇突然俏鼻緊皺,伸臂將丁壽推開“好臭!怎地一身酒氣?”

“有嗎?”丁壽在手上哈了一口氣,細細嗅了嗅,納悶道:“不臭啊!”

“還說不臭,噁心死人了,也不知去哪個煙花風月之地和人廝混,居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顧采薇板著臉數落道。丁壽口呼冤枉“愚兄回京便迭逢變故,焦頭爛額,哪有閒心尋花問柳,今難得有暇與幾個老友敘舊,多吃了幾杯,酒意未散便來尋妹子…”

“噢…原來你是喝醉了才曉得到我這裡來?哼!就知你沒那般好心!”女人挑起理來男人可謂句句都是錯漏。

“酒後吐真言,醉後知人心,正是酒醉之後第一個想到妹子,才可見采薇在愚兄心中的分量。”二爺在女人面前的應變功夫可謂天下一絕,麻話張口就來。顧采薇果然轉嗔為喜“油腔滑調的,也不知哄騙了多少女孩家。”

“旁人聽不聽哄無關緊要,只要能哄得妹子你高興就好。”丁壽又死皮賴臉地湊了上來。

“丁大哥,別鬧啦,你這身酒氣再不醒醒,第二天恐會頭疼的。”顧采薇半推半哄,將丁壽安置在自己繡上躺下,她則忙著去用盆裡現成的熱水浸透手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