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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瀲灩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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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我?不會吧?魔門中人不是四分五裂,互相算計麼?”

“那是對內,對整個武林他們從來都是與子同仇,否則又怎會引起數十年的武林浩劫,”秦彤雙目憂思,似乎徜徉往事,良久才幽幽一嘆。

“無論如何,這件事你不要手了,好生在家盡孝,師公那裡我自與你分說。”

“師父…”戴若水還想再度求情。

“你若還當我是你是師父,便照我吩咐去做。”秦彤聲音轉厲,不容置疑。

“是。”師命難違,戴若水俯首聽命,眸中隱隱淚珠打轉,看著徒兒眼淚汪汪的可憐模樣,秦彤憐愛之心頓起,不由放緩語氣:“大劫將起,武林中怕無人能獨善其身,你涉世未深,還是不要牽扯其中。”

“師父要怎樣處置那小子?”戴若水音帶哽咽問道。

“那便要看他運氣了。”秦彤眼神中閃過一絲惘然,拂袖而出。

“師父!”戴若水疾步跟出,只聞空中一聲鶴唳,庭院內空空如也。鼻尖一酸,眼淚終於抑制不住,滾落衣襟。***“大捷!大捷啊!”姜奭一臉欣喜地跑進了戴府後宅,姜、戴兩家是世,公子小姐更是青梅竹馬,關係非比尋常,也未有下人敢來阻擋。

“若水姐,大…”甫一進門的姜奭頓時愣住了,房間內酒氣瀰漫,聞之慾嘔,哪有半分女子閨閣的模樣。一個空酒瓶骨碌碌滾到腳邊,姜奭順著來路看去,內間白紗帳幔遮掩的碧紗櫥旁出半截小腿。

“若水姐姐?”姜奭繞過帳幔,只見戴若水嬌腮酡紅,半坐半倚在裡間的一張花幾下。

“若水姐,你怎麼躺在這裡?”姜奭關切問道。乜著惺忪醉眼,戴若水好不容易看清來人,星眼波,咯咯笑道:“我道是誰呢,是你啊,小姜子…”

“快起來,地上寒氣重!”姜奭急忙過來攙扶。

“不,我不起來。我還要喝…”戴若水喝得骨醉筋軟,再沒了往英風,雖然張牙舞爪,還是被姜奭從地上拖起。怎麼還染上酗酒的惡習了,姜奭被貼著身子的酒氣燻得直皺眉頭,還是把醉的一灘爛泥般的戴若水扶抱在懷。

“這是怎麼了?”姜奭小聲抱怨,輕聲道:“若水姐,且到裡間躺著,我去為你倒些水來。”

“我不喝水,我要…喝酒!”倚在姜奭懷裡的戴若水並不老實,兩手胡亂揮舞。

“好好好,甭管喝水還是喝酒,你總得先躺在上吧。”姜奭如哄孩童般順著戴若水道。

“嘻嘻,小姜,還是你好,總是順著我…”紅中噴著酒氣,戴若水點著姜奭額頭,笑呵呵地打了一個酒嗝。

姜奭險些被燻了個跟頭,漫不經心道:“應該的,應該的,這不從小到大,習慣了…誒,你扯我衣服作甚,住手,啊…”***戴若水再度醒來時已是月上中天,捂著宿醉後疼痛裂的腦袋,只覺一陣口乾舌燥“水…”開口要完水戴若水這才想起,自己為圖清淨自在,院子裡不留隨侍丫鬟的,看來只有自己親力親為了。

扶著欄緩緩站起,戴若水在桌上尋了茶壺,也是倒黴,嘴對嘴倒了半天,涓滴也未入口。

“呶,給你。”一杯猶帶熱氣的茶盞遞了過來。

“小姜子?”戴若水驚訝地打量著來人,接過茶盞,嗯,溫熱得宜,正好入口,立即一飲而盡,還毫無風儀地咂咂嘴巴“還要…”姜奭瞥了她一個白眼,拿過杯子走了出去,不多時又捧進來一杯。兩盞下肚,戴若水才算解了口渴,滿意地用衣袖抹抹嘴,才想起似地問道:“小姜子,你怎生在這?”飽含悲憤地哼了一聲,姜奭扭頭就走。嘿,長本事了?戴若水心底小火苗蹭蹭上竄,跟著出去打算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大小的鼻涕蟲。

姜奭正坐在廊下門檻上呆呆地望月亮,身旁生著一個紅泥火爐,手邊還擺著一把蒲扇,戴若水算是曉得自己方才的熱茶從哪裡來的了,心頭不由一暖。

“你一直在這裡看火?”戴若水挨著姜奭坐下。姜奭腦袋向邊上一扭,懶得看她。柳眉一豎,戴若水嬌叱道:“好言好語不會答話了?皮癢了不是?你…哎呦,你怎麼穿成這樣!?”戴若水此時才發覺,姜奭裹著一件極不合體的外袍,裡面空空蕩蕩似乎連中衣都沒有穿,腳下踩著一雙木屐,上面出半截彈墨綾褲,不倫不類的扮相引得她哈哈大笑。

“你還笑?不都是你害得!”姜奭氣得直接蹦了起來“你醉便醉,吐就吐,何苦非要全吐在我懷裡,腌臢死了,若不是去尋了戴伯伯幾件衣物,我還怎麼出去見人!”扶著腦袋想了半天,戴若水終於憶起醉後的事情,自知理虧,難得帶著歉意道:“對不住,小姜,讓你受委屈了。”

“知道就好。”姜奭把頭一扭,很有幾分傲嬌。

“那你還不早些回去,與我這喝酒撒潑的婆娘待在一起作甚?”戴姑娘倒也頗能自我解嘲。

“你醉成這樣,我不放心,再有…”姜奭回身從桌上取過一份軍報“大同報捷,特來與你知曉。”

“你們軍旅之事我沒個興趣,知曉個甚。”戴若水意興闌珊,對面前軍報視而不見。

“你不是關心丁大人安危麼?”話一出口,姜奭就已後悔,一語被人道破心事,惱羞成怒之下,自己怕是少不得一頓好打。

“你…”戴若水才要作

忽然雲收雨住,輕鬆一笑“哪個是關心他!”害怕心底再度被姜奭看穿,戴若水急忙背轉嬌軀,雲淡風輕道:“姐姐我是關心邊地百姓。”

“丁大人也好,百姓也罷,軍報在這裡,看與不看,自己做主。”姜奭將軍報扔在桌上,踩著木屐“踢踏踢踏”地走了出去。眼角餘光瞥了眼桌上軍報,戴若水輕咬櫻,回頭瞧瞧院外無人過來,迅速抄起細看。

“平虜套賊不戰自潰,錦衣衛都指揮使丁壽與提督宣大軍務都御史文貴、巡撫大同都御史崔巖彙集大同、山西、延綏三鎮兵馬,合兵東向,巡撫宣府都御朱恩、總兵神英領宣府副總兵、新開口左參將、各遊擊將軍合宣府兵二萬八千,於正德二年十二月壬午,與虜合戰…”

“若水姐,我的…”戴若水正看得入神,姜奭突然去而復返,心虛不已的戴姑娘如燙手山芋般將軍報甩了出去“拿走,快拿走!誰看你的勞什子!”

“小弟是說,我的衣服若是洗淨乾透,煩請著下人送回來。”姜奭尷尬笑道:“這軍報本是摘抄,我留著也是無用。”眼見戴若水柳眉已經豎起,姜奭急忙習慣抱頭“好姐姐,我這便走,你別發火。”

“站住!既然回來了,便留下陪我喝酒。”戴若水不知從何處又翻出幾瓶老酒,大馬金刀地往桌前圓凳上一坐,豪氣萬丈。尚有心理陰影的姜公子有心不從,但看著戴若水殺氣騰騰的眼神,那個“不”字終究沒敢說出口。

“姐姐有心事?”常言說酒壯慫人膽,三杯烈酒下肚,姜奭膽子也大了起來,問了句平常不敢問的話。

“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戴若水老氣橫秋地呵斥道。姜奭聽話的很,點點頭只顧喝酒,他不願說話了,戴若水反倒主動說了起來。

“小姜子,你說姐姐美不美?”戴若水單手支頤,嬌慵問道,看著頰染胭脂,更添嬌媚的戴若水,姜奭由衷道:“美。”

“那你喜不喜歡姐姐?”戴若水眼波盈盈,玉顏生。姜奭苦笑:“若不喜歡,怎會被你從小打到大還甘之若飴。”

“傻瓜!”戴若水嘻嘻一笑,顧盼嫣然“那姐姐給你做媳婦好不好?”

“不好。”姜奭決然搖頭。本是有心逗這小傢伙的戴若水反倒一怔“為何?”

“姐姐與我之間只有姐弟之情,而無男女之愛,我二人絕非佳偶,況且…”姜奭手指輕點軍報:“姐姐心中已有所屬。”許是酒意作怪,此番戴若水一無惱怒,二不否認,只是伏在案上,盯著搖曳燭火,許久後才幽幽道:“我也不知心中是否愛他,也許不過是我的一時臆想,只是…聽師父說要殺他時,我的心真得會疼…”仰脖又灌了一大口酒,姜奭連氣也了幾分:“去找他!”戴若水眼神飄忽“師父不許,說我聽了那小賊花言巧語,會鑄成大錯…”對著黑的瓶口看了半天,確認裡面無酒,失望的姜奭將空瓶隨手丟掉,大著舌頭道:“是對是錯總要去做了才知道,便真是大錯,也好過餘生後悔錯過!”醍醐灌頂,縈繞心頭的疑慮茫然頓時消散,戴若水興奮地在姜奭肩頭一拍:“小姜子,真有你的,果然是個好酒友!”

“撲通”姜奭身子一歪,滑到了桌子下面,呼呼鼾聲隨即響起。

“就是酒量差了些!”戴若水淺淺一笑,將姜奭扶起,安置在自己閨閣繡榻上,毫無避忌地為他脫鞋寬衣,鋪蓋被。收拾完畢,又端詳了兀自酣睡的姜奭片刻,戴若水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包裹,義無反顧地投入了沉沉夜

***長白山,天池。寒風呼嘯,飛雪飄舞。李明淑閉目盤膝於白頭山峰巔,身上覆了一層厚厚白雪,彷如冰雕般一動不動。

直至夜幕降臨,漫天星斗伸手可摘,李明淑倏地睜眼,晶眸閃動,翩翩身姿已隨風而起,從峰頂回旋飛落,人尚在空中,陡然間一聲轟鳴,一道耀眼劍光橫空而出,波平如鏡的天池水面似乎瞬間被一分為二,碧潑天。

閃電般的劍芒一現即斂,如雷轟鳴聲頓止,月下池水凝波,瀲灩依舊,李明淑收劍佇立,如淵渟嶽峙。

“看來你不但傷勢痊癒,奕劍術更有進。”白衣勝雪的納蘭清妍緩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