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裑份多有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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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最好,便等衛帥大駕到了,再做分曉。”昌佐道。
“等便等,怕你不成!”杭雄下馬,氣哼哼地往岸邊一坐。
延綏、陝西二鎮軍馬便如此繼續對峙,可苦了中間擔驚受怕的白蓮教俘虜,自個兒明擺成了砧板上的肥,只等著兩家分贓完畢就一勺燴了。
眼睜睜地在冰面上等死,眾人不由羨慕那些死得痛快的弟兄姐妹,起碼不用再受這番活罪,好在這番煎熬終於有了盡頭,約半個時辰後,戴欽率領的延綏鐵騎快馬加鞭地趕了上來。
“你們就為這點事情險些火併?”冰面中間,丁壽裹著斗篷質問兩鎮軍將。
“屬下處置不當,請衛帥責罰。”昌佐躬身領罪。丁壽擺手止住昌佐“戴將軍,你看呢?”
“胡鬧!”戴欽向杭雄等人怒叱“若非昌將軍與山西兵馬埋伏在此,賊人已竄過境,爾等不知,還要爭功動武,不識大體!”杭雄委屈萬分“末將實有難言之隱,賊人首級干係將士軍功賞賚,卑職麾下多是應徵義勇,若是推功讓賞,怕會軍心不穩…”
“住嘴!還敢狡辯,來人…”戴欽對這個晚輩真有些怒其不爭,人家錦衣衛言出法隨,你便是真有隱情,也可事後再談,非要當著錦衣衛的面犟嘴,老夫的臉被打得啪啪響很好看是吧!
“算了吧,戴將軍。”丁壽不以為意地手“為這麼點事大可不必,若不介意,由丁某越俎代庖處置如何?”
“聽憑緹帥吩咐。”戴欽欠身道。
“山西鎮在這山裡著實吃了幾天苦,岸邊阻截教匪也是有目共睹,這批俘虜與首級就給他們吧。”山西邊軍奉丁壽之命擅離三關,要是寸功未立,朝堂上扯起皮來,丁二還真不太好向上面待。這廝明顯偏袒錦衣衛,杭雄上前一步便要爭論,被戴欽狠狠瞪了回去。
丁壽繼續道:“杭世威率軍疾進追剿頑敵,亦有苦勞,此戰參戰軍士以往斬獲加倍賞之。”
“當真?!”杭雄一副不可思議狀。
“驗功御史和監軍中官那裡自有本官分說,如何?杭將軍?”
“末將替眾將士謝過緹帥。”杭雄甲直跪倒在冰面上,此番平亂,便是手底下再慫的夯貨也了不止三五個首級,若是加倍論功行賞,己方怎麼算也佔了大便宜。
傻孩子,這回人頭繳獲的太多了,怕是首級換算的價格要大不如前,你還是別高興得太早,丁壽暗中撇嘴。
“既然事情都了結了,就開始幹正事吧,活著的馬上甄別看押,鞫問出教匪首腦,死了的清理乾淨,瞧瞧這冰面上,屍體到處都是,雪白血紅的,看著就刺眼睛,還有那些胡亂撇置的箱籠雜物,也都拾掇了,別把這冰橋美景都給毀了。”丁壽對著冰面上四散丟棄的大包小箱指指點點,白蓮教這是逃竄還是他娘搬家,難怪專業造反幾百年就沒成過事,看著這麼不靠譜啊。軍士領命清理戰場,戴欽猶豫再三,還是上前開口道:“緹帥,戴某有一事不明,還請賜教。”
“戴將軍何須客氣,但說無妨。”
“緹帥如何知曉黃河冰凍之期提前,並預伏人馬在此?”戴欽確是詫異,這場大雪來得突然,他久居延綏也未及時覺察黃河冰清,這小子看著不著四六的,竟能料敵機先。
“對啊小賊,你是怎麼未卜先知的?莫不是通陰陽易理,玄門術數?”戴若水不合時宜地湊了上來。
“放肆,此地哪有你說話之處,還不退下!”戴欽對這個口無遮攔的女兒實在頭痛。戴若水小嘴一扁,怏怏不樂。
“戴將軍少安毋躁,此事令嬡也知詳情。”
“我?我可不懂陰陽八卦,好難哦。”戴若水杏眼茫,連搖螓首。
“丁某也不是夜觀星象博古通今的諸葛孔明,說起來還要謝白蓮教給提的醒兒。”
“白蓮教?難道其中也有緹騎暗樁?”戴欽奇道。此言一出,莫說好奇寶寶般的戴若水,便是昌佐和其身邊張姓男子也忍不住側耳細聽。
“那倒沒有,不過若水可記得你我在山西如何會面?”
“如何會面?”戴若水黛眉微顰,回憶昔時情景:“還不是因為你調戲那小寡婦,要脫人褲子…”
“咳咳…”丁壽極力掩飾尷尬,乾笑幾聲,才繼續道:“不錯,正是蘇三案牽扯出白蓮教勾結平陽衛走私軍器一事,當時丁某便奇怪,按說事情敗,軍械已然到手,白蓮教本該迅速斬斷與錢清等人的聯繫,他們卻反其道而行,冒險派出教中關鍵人物恩威並施,拉攏錢清,說明平陽衛對這些逆賊至關重要,甚至還在那些走私的軍器之上。”戴欽點頭“緹帥所言不錯,平陽襟帶河汾,翼蔽關洛,自古便是雄勝要地。”
“因此我便留了心思,白蓮教延安府舉事,看似聲勢浩大,但陝北民貧地瘠,絕非久據之地,待邊軍強兵一到,必然土崩瓦解,西安府為關中要衝,城池堅固,非旦夕可下,又有潼關天險扼守要道,賊人翅難逃,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一河之隔的吉州有可乘之機,偏偏巧了。這吉州恰是歸屬平陽府管轄…”
“可是白蓮教匪陰結平陽衛的謀劃已被緹帥破壞,他們還會再重蹈覆轍,謀劃此地麼?”戴欽擰眉不解。
“按說不會。”丁壽聳聳肩,指著自己的腦袋道:“不過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生發芽,擾得丁某夜不能寐。
即便得了田奉璋燒船的消息仍舊心緒不寧,苦不堪言。”
“哈,難怪聽爹說你有個‘雄狐’的諢號,果然是狐多疑。”戴若水嬌笑打岔。
“滾一邊去!”戴欽這回是動了真怒,為了讓女兒眼明心亮,防火防盜防丁壽,私下將他那個不光彩的綽號也報了出來,沒想遠離登徒子心願沒達成,自己反被女兒賣了個乾淨。戴若水噘著櫻,委屈巴巴地閃到一邊。
南山有狐,居高位而行行,戴老頭,你當二爺沒讀過書是吧,那幫大頭巾糟踐老子的奏本你都拿出來給二爺別刺兒,真當爺是菩薩子。戴欽面漲紅,訕訕道:“戴某家教不謹,小女口不擇言,得罪之處還請緹帥見諒。”
“無妨。”丁壽大度一笑,繼續分解:“為了能睡個安覺,丁某便用錦衣衛渠道,傳訊昌佐,令他帶一支兵馬藏身河岸,有備無患,好在老昌也肯賣丁某這個面子。”聽到丁壽提及自己,昌佐連忙將身子一躬,俯首道:“屬下蒙聖恩遷官,恰能調動山西鎮兵馬,能為衛帥效力,是卑職幸事,怎敢推辭。”
“瞧瞧,不是每個人都對丁某的事推三阻四的。”丁壽弦外有音。
“緹帥說笑。”戴欽神悻悻。昌佐眼見場中氣氛尷尬,雖不明就裡,還是習慣地打圓場“稟衛帥,屬下此番出兵,多蒙義民捐納軍資,才能兵行神速。”
“嗯?有人在錢糧方面作梗?”丁壽眼皮微抬,光閃現,山西官員是記吃不記打,還有敢和二爺放對的。
“大人誤會了,山西各處對緹帥吩咐甚為盡心,是在下聞聽消息,主動報效。”張姓男子急聲解釋。
“你?”丁壽見這人兩鬢雖已斑白,面目仍可見俊秀風采,想來年輕時容貌也不會差了,又轉首四顧看看正在忙碌的山西兵馬,‘嗤’的一笑“這麼多人馬的行糧都能湊得齊,看來家底不小啊。”
“在下往來買賣,薄有積蓄,雖在匠籍,也有為國盡忠,為朝廷效命之悃悃熱忱。”
“喲,忠心可嘉啊,什麼來路?”破天荒碰到這麼一個人物,丁壽還真來了興趣。
“不才張寅,山西太原府五臺縣人,匠籍。”昌佐上前低聲道:“此人在南北兩京並蘇杭徐州等處往來經商,又在省城太原府周邊放帳,城內太子府巷有八間門面,五臺縣、徐溝縣、太谷等地俱有房屋地土,家資頗豐。”丁壽將頭一歪,昌佐忙把耳朵湊了過來,只聽丁壽低聲道:“這麼門兒清,你收他好處了?”
“屬下不敢,這人早先便捐了冠帶,又有武定侯府的舉薦,與山西官面頗有往來。”
“武定侯?怎麼又扯上郭家了!”老郭良對劉瑾很是恭順。
儘管丁壽瞧郭勳不順眼,還是抹不開面子收拾。
“那個,張…”昌佐一旁適時提醒,丁壽總算叫對了名字“張寅!”
“在。”
“你與武定侯也有情?”
“山野村夫,不敢當此言,只是侯爺謙和,不以在下出身低微為意,府上筵宴充數罷了。”張寅恭敬答道。
“那就是情不淺咯…”丁壽振振衣袖,思忖這郭家還真遊遍天下,又是六扇門,又是武林大豪的,這還冒出一個山西土財主來。
“侯府門庭若市,往來無白丁,張先生當是家資鉅萬吧?”張寅不解丁壽何意,沉聲道:“在下雖有薄產,皆是經商置業所得,並無仰仗侯門權勢強取豪奪。”
“知道知道,忠心為國麼,單就此番主動報效官軍銀糧來說,也該論功行賞才是,所以…”話鋒一轉,丁壽又道:“所以你是真有錢咯?”啊?張寅略微一怔,突然醒悟過來“在下斗膽請緹帥移步。”丁壽隨張寅走了十餘步,行至僻靜處,不耐道:“什麼事,說吧。”
“早聞緹帥大名,今才有幸得見,一點薄意,求大人哂納。”張寅從袖中出一沓銀票,雙手呈上。
丁壽瞥了一眼票面數額,不聲“這些也是為國熱忱?”
“不敢欺瞞緹帥,在下在太原經營錢業,身份多有不便,想在太原三衛中謀個軍職出身。”張寅低聲笑道。
“憑武定侯在軍中的關係,這點應該不難吧?”丁二爺做人的原則從來都是拿錢辦事,不清不楚的銀子寧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