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時間過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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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你說的。”哭聲頓止,白氏放下衫袖,淚痕猶在,面如常。
“娘,你誆我?!”王茂漪美目圓睜,不可思議道。
“被你這死丫頭氣上兩句,便尋死覓活的,你娘我能活這麼久。”白氏頗為自衿“既然你不稀罕人家送的錦,那便省下了,我和你兩個嫂子一人做個雲肩,剛剛好。”王茂漪當即不樂意了。
“不帶您這樣的,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
“別子曰、孫曰的,你娘我沒這麼大學問,是你自己說寧可不要的,不過…“白氏笑容中透著得意與狡黠,”好好求求為娘,再刺出一副山水繡屏來,你娘我就把自己那份讓給你。”
“不要。”王茂漪也賭起了氣“本姑娘不稀罕。”
“真不要?”白氏試探問道。王茂漪香肩一扭,背對母親一聲不吭。
“那我走咯。”白氏假模假樣地抱起了衣料。
“走就走。”王茂漪俏鼻一皺,衝白氏做了個鬼臉。
“好。”白氏也不多話,轉身下樓。
“哎…”王茂漪突然出聲。在樓梯上探出半截身子的白氏笑著眨了下眼睛“想通了?”
“想通什麼,這衣料哪來的?我自己買去。”
“唷,我們大小姐幾時這般闊氣了,這錦可不便宜喲。”
“哼,我自有辦法。”王茂漪已然打定主意在唐一仙面前撒嬌賣好了“怕是有錢也沒處買去,這料子是人家送的。”白氏年已四旬,仍是少女心態,逗起自家女兒來心懷舒暢,開心得不得了。
王茂漪狠狠一跺腳“哪個不曉事的,送個衣料也不知多送些,這般吝嗇!”白氏稍微想了想“好像是個叫作丁南山的錦衣衛指揮使,年紀不大,你爹正在前廳陪他…哎呦,死丫頭,你要急著投胎呀!”王茂漪如風一般。
噔噔噔幾步從樓梯上擠了下去,轉眼就沒了蹤影。***丁壽等人如今已移至花廳飲宴。
“緹帥年少有為,深蒙皇恩,前途不可限量,老夫謹祝緹帥來宏圖大展,更上層樓。”王瓊笑呵呵地舉起酒杯。
“仁伯客氣了。”丁壽雖覺這老兒親熱地近乎阿諛,還是雙手捧杯,一飲而盡。
“南直隸為皇明財賦重地,仁伯官居少司農,想來定是理萬機,案牘勞形,辛苦非常。”
“這個嘛,”王瓊呵呵一笑“緹帥有所不知…”
“不敢當仁伯如此稱呼,直喚小侄名姓即可。”丁壽謙辭道。
“官場禮儀豈可偏廢。”王瓊遲疑道。
“此處並非官場,小侄此來只為隨仲卿兄拜見長輩,請仁伯勿使小侄難做。”丁壽一再堅持,王瓊也不便強求,再看看老實巴敬陪末座的王朝立,覺得還是老大這孩子爭氣,是老子的種。
“那個賢侄呀,”王瓊試探稱呼一聲,見丁壽麵上未有不滿之,才放心繼續言道:“留都之要自不必言,若要說是財賦寶地卻也過了。
自永樂年間太宗定蹕燕京,天下供給便以京師為重,其次南京,再次各邊,湖廣、江西、浙江及蘇、松、常、廬等江南各府錢糧,既供京師,又養南京,所入雖多。
但開銷也大,南京各寺監局及神機宿衛等軍和各公侯部等衙門支銷,所費甚巨,各省又經常拖欠錢糧,我這戶部侍郎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仁伯辛苦。”大明財政爛成什麼樣,丁壽心裡有數,知道這位說的是實話,京師太倉銀庫已經是爪幹淨了。弘治八年才修建的南京銀庫,裡面能收貯幾個銀子,至於到萬曆四年才有的一百萬兩封庫銀,而今本不存在。
“談不上辛苦,無非拆東牆補西牆,輾轉騰挪吧,好在有戶部任職的經歷,這些還應付得來。”王瓊故作輕鬆道。
“仁伯大才,蟄居留都豈非屈就。”
“吧嗒”一聲,箸落杯灑,王瓊急切道:“緹帥如能襄助,王某絕非忘恩之人。”王晉溪並非無城府,實在是正值壯年,進取之心正盛的時候,歲月無情,官場蹉跎一晃便是幾十年,他可沒把握能活到焦芳那歲數還能翻身,他既能在衡王與民爭田時偏幫宗室,如今再抱一條更的大腿也沒啥心理壓力。
“好說好說。”丁壽沒想到一句客套話,讓王瓊有這麼大反應,只得尷尬地笑聲應和。
“不是王某自誇,六部司務某可信手拈來,也曾主過一省藩司,哦,當年治漕時曾著有八卷《漕河圖志》,朝立,快去將書取來一份贈與緹帥。”
“不急不急,仁伯,仲卿兄,先用飯。”我要你那幾本書當枕頭麼,丁壽心底翻了個白眼。
“緹…哦,賢侄,依你看這朝中…”王瓊這心頭一熱起來,短時間還熄不得火,自薦之後便想打聽空缺,正當丁壽頭昏腦漲地應付雄心萬丈的王瓊時,花廳次間的隔扇門後,又是“啪”的一聲脆響。
“誰?!”王瓊真的怒了,這府裡還有沒有點規矩了,一個個笨手笨腳的,讓丁壽以為自己家都管不好,還談什麼身膺重任。
“爹,是我…”亭亭玉立的王茂漪一反常態,扭扭捏捏地轉了出來,哭喪著臉道:“方才不小心,將您那個白玉花觚打碎了。”
“什麼?!”王瓊心疼得直,那白玉花觚造型古樸,用一整塊羊脂白玉雕成,珍貴非常,是他的心愛之物,怎麼這就碎了!
“你你你,我我我…”王瓊氣得語無倫次,指著女兒的手指直哆嗦。
“父親,小妹也非有意,您且消消氣。”王朝立疼惜妹子,急忙勸解。隔扇花罩後伸出一隻白手掌,將王茂漪拉了過去,隨即白氏款步走了出來。
“行了,老爺,一隻花瓶而已,碎就碎了,別這麼大驚小怪的。”什麼叫碎就碎了,那僅是一隻花瓶麼,羊脂玉的!王瓊被自己老婆兩句話得血壓飆升。
“知道你不在意這個,只是想給孩子個教訓,可也得分個時候,讓人家客人見了笑話。”白氏向王瓊身後位置使了個眼。王瓊這才省起還有丁壽存在,回身施禮道:“管教無方,讓緹帥見笑了。”王大人這稱呼一時半會怕是改不回來了,丁壽沒有搭理王瓊,只是向著玉面緋紅的王茂漪笑道:“茂漪小妹,芳駕安好?”王瓊狐疑地打量女兒與丁壽“緹帥見過小女?”
“這個麼…”丁壽扭頭見王朝立對他微微搖頭,再見王茂漪看著自己的眼神中滿是乞求之,粲然一笑道:“卻是不曾。”
“小侄在京師教坊偶遇順卿,曾聽他言及家有幼妹茂漪,秉姿容,擅文采,能書會畫,為當世才女,小侄早慕芳名,想望風采,今一見,果然神清骨秀,有林下風度。”王瓊灑然長笑“緹帥過譽,小女頑劣,不習針黹,只愛臨池舞墨,教緹帥見笑。”轉首一副嚴父派頭,王瓊喝道:“女兒家如此躁,成何體統,還不快來見過貴客。”
“小女子拜見緹帥。”王茂漪盈盈萬福,抬眼間滿是之“賢妹不必多禮。”丁壽哂然“茂漪小妹家學淵源,詩有急才,來還要多加討教,屆時望勿藏私才是。”王茂漪自然知曉丁壽說的是那檔子事,俏臉羞紅,低聲道:“若丁兄不棄,小妹隨時候教。”王瓊老兒仔細觀摩二人神,直覺這二人怕是沒表面這般簡單,突然心中一動“緹帥少年得志,佇立朝班,未知可曾結褵?”
“小侄行止放,中饋尚虛,教仁伯見笑了。”有門,王瓊笑得如同一隻見了母雞的老狐狸“小女年方及笄,已至摽梅,才貌…”實在聽不下去的白氏突然重重咳了一聲,狠狠剜了自己男人一眼,有你這麼上杆子送女兒的麼,這小子家室人品也不打聽一下,就要招女婿,這是老糊塗了!
王瓊恍然,以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怕是娘子不點頭,這選女婿也由不得他做主,再看看兒子一副沒臉見人的窘相及女兒紅透玉面粉頸的羞臊,不老臉一紅,緊著往回圓話“才學麼自然差得遠,緹帥乃今上文華殿欽點英才,對小女還要多加指點一二。”白氏已經不想看這老東西繼續丟人現眼了,告聲罪便拉著女兒退了下去,由著老公兒子繼續在那裡陪酒寒暄。王茂漪從花廳出來一直到後院,臉上仍是火燒似的發燙,那個捨身救護自己的“南山兄”與寫出“少年中國”的丁壽竟是一個人,還與兩位兄長相莫逆,天下竟有如此巧事,爹適才話裡透出的意思莫不是想將自己許配給他,嗯,倒是允文允武,一表人才,哎呀,自己想到哪裡去了!
“漪兒,你怎麼了?”白氏好奇問道。
“啊?沒,沒怎麼。”王茂漪慌張回話。
“你認識這個丁壽?”
“不,不認識。”王茂漪急忙否認。
“那你方才東牆窺宋。可是心動了?”
“娘…”饒是王茂漪與母親平說笑慣了,此時也不女兒家雙頰暈紅,羞澀萬分。白氏抱臂點點頭“說起來呢,這小子模樣還算周正,仕途也是年輕有為,就不知這才學和人品怎麼樣?”
“文武雙全,捨己為人。”王茂漪脫口而出,隨即便見自家母親笑地瞅著自己,不由恨恨頓足“娘,你又詐我!”***東方發白,朝雲散盡。
在王家父子的殷勤恭送下,丁壽一臉倦怠地出了王府。府門前守候的錢寧等人衣衫領口多處已被打溼,顯是等了很久,見他出府立即牽馬了過來。
“大人,可要去石公公府上?”
“啊?去哪兒?”看不出王瓊文質彬彬,酒量卻不淺,丁壽歇了半宿,腦袋還是昏沉沉的。
“您和石公公約定的三天之期到了。”錢寧提醒道。
“哦,那事啊,”時間過得真快,丁壽終於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