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幾息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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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行大盜陸天成?他的人頭早在揚州府衙了,說來在下追捕陸天成之時,正是緹帥所言犯下重案的時候,方某實在分身乏術。”
“依老夫查勘首級的結果看,陸天成死於兩月之前,尊駕有足夠時間犯案。”花叢陰影中,走出一名白髮老者。方未然目光越過老者,看清他身後的一名錦衣衛面容時,微微一愣“錢寧?你不是回北京了?”
“教方捕頭失望,在下奉了緹帥密令,前往湖廣敦請梅神醫出山。”錢寧笑數聲,一派自得。
看著龐眉鶴髮的老者,方未然疑惑道:“襄陽梅家莊的梅神醫?”梅退之昂然若松,頷首不語。手指優哉遊哉地敲著石桌,丁壽繼續道:“據本官所知,陸天成為人陰險狡詐,最喜藏身地暗中偷襲,黑白兩道不知多少人吃了他奪命地躺刀的暗算,方捕頭若有失手,絲毫不足為奇。”方未然緘默不言。
“謀奪漕銀此等大事,必然計劃周詳,即便有傷在身,方捕頭也會勉為其難,何況亂墳崗偶遇郭驚天后,足下想必又生一計,腿上的傷豈不成了你身份的最好掩飾。”
“方某若說絕無此事,緹帥定是不信?”丁壽點頭“恰好梅神醫也在,脫了褲子,若是方兄腿上無有初愈新傷,在下磕頭賠罪。”方未然失笑“緹帥倒也捨得下臉。”
“我從不要那沒用的玩意。”丁壽坦承。
“方某好奇,緹帥應是早就懷疑在下,何以還要隨著我東奔西走,坐失追銀良機呢?”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五十萬兩銀子是否追得回來我並不在意。”
“緹帥並非身負密旨查案?”方未然面意外。丁壽搖頭“那筆銀子自有陳熊設法籌措,我意絕不在此。”方未然自是不信,只是輕哦了一聲。
“劉公公初掌司禮監,朝廷勳貴自恃丹書鐵劵,沐猴而冠,陳熊總兵漕運,貪狠殃民,目中無人,實在是太適合做那隻給猴子們看的雞了。”方未然輕笑“原來平江才是遭人算計的那個,方某豈非受了牽連?”
“也未盡然。”丁壽同樣笑道:“劉公公曾經教我一個”穩“字,借力打力,穩中求勝…”
“雖從一開始便對你生疑,但一來朝中籌劃未畢,二來又出了白雲山這檔子事,段瘸子做的太不地道,總要為郭家幾個丫頭討回這份公道。”
“緹帥真是惜花之人。”方未然挑眉笑道。
“偏偏段朝用背後有個武定侯府,郭良老兒對劉公公還算恭順,便是為了千金市骨,本官也不好輕易動他。”
“難怪緹帥一再謙辭列入請功奏表,”方未然瞭然於心,頷首道:“在下與陳熊不覺間便成了緹帥手中那把借來的刀…”丁壽笑了“比喻不錯,你把二爺當傻子般在南直隸轉來轉去,總要付出些代價不是。”
“在下屬實小瞧了緹帥。”
“事已至此,方兄何妨坦誠一些,你…又是什麼人?”
“我?區區六扇門總捕,年俸百二十石,相處這麼久了,緹帥還不知麼?”
“一個小小捕頭,如何能牽扯進這驚天大案,你背後究竟是什麼人?”丁壽緊盯方未然雙眼。
方未然眼神並無退縮,從懷中掏出一朵打造巧的青玉蓮花,花瓣之上鏤刻著兩行小字:淤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
“白蓮教!”丁壽眸中光一閃。方未然振衣而起,平施一禮“聖教青蓮使者方未然,見過丁兄。”
“白蓮妖人,也配與我家大人稱兄道弟。”錢寧上前幾步大聲呵斥。
“白蓮花開,普度群生。彌勒下生,明王出世。朱元璋謀害先韓教主,竊取九州神器,本座乃堂堂聖教使者,如何不能折節稱呼一朱明偽官?”方未然冷笑道。丁壽止住還要出言的錢寧,重新上下打量一番方未然,肅然道:“百餘年前的是非對錯暫且不爭,方未然,你謀奪漕銀可以說各為其主。
但江畔漁村數十條命,連垂髫稚子也不放過,這便是你們白蓮教的”普度群生“?!”
“紅陽末世,眾生皆苦,本座不過將他們送往真空家鄉,解脫厄難罷了。”方未然理所當然。
“你與郭驚天相不淺,郭依雲更是紅粉知己,何以嫁禍栽贓,滅其滿門?”
“段朝用倚仗武定侯的勢力,早已垂涎總捕之位,說來也是郭驚天倒黴,偏偏撞見了不該看的,本座只有一石二鳥,除掉這兩個後患。”方未然談笑自若,毫無愧。
“賊子!”一聲嬌叱,三點寒星從一簇花叢中出。袍袖舒捲,寒星斂跡,方未然冷冷道:“燕子鏢?緹帥還有客人?”方亭另一側走出三人,鐵塔般的莊椿身後是粉面含煞的郭依雲與嬌容悽苦的郭飛雲二女。
“可惜了,方捕頭,本將還想與你個朋友的。”莊椿手按刀柄,巍然如山。
“方未然,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狗賊,我…我真是瞎了眼睛。”郭依雲柳眉豎起,咬碎銀牙。
“依雲不必自責,有眼無珠的並非你一人,我若不是被丁兄這副憊懶表象所惑,怎會大意出這許多破綻。”方未然仰天長嘆“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過獎,過獎。”丁壽心安理得的受人誇讚。
“不過丁兄也小看了本座。”一言未落,方未然突然縱身而起,飛向上風口的郭家二女。
“哪裡走!”丁壽猿臂輕舒,一掌向方未然身後拍去。方未然回手一揚,幾顆碧綠彈丸脫手而出。
“碧磷毒火彈!”丁壽識得厲害,腳尖一點,倒彈飛出方亭。彈丸落地,轟然火起,火勢迅速由方亭蔓延至周遭花叢,妖異的碧綠煙霧滾滾翻騰,其勢驚人。離著方亭最近的錢寧不慎入了一口,身子晃了兩下,便“蓬”的一聲摔在地上。
梅退之早已看出境況不對,揮袖掩住口鼻,一手拖著錢寧急速後退。
“少主,你怎麼樣?”攙住倒躍而出的丁壽,梅退之關切問道。
接了梅退之遞過的闢毒丹服下,丁壽看著被煙霧火光籠罩的方亭心有餘悸,深悔今有些託大輕敵。
“他怎麼樣?”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錢寧,丁壽問道。梅退之撬開錢寧牙關,了一顆藥丸,幫助他下後,回道:“毒煙入的不多,沒有大礙。”丁壽點點頭,便準備穿過毒煙,緊追方未然。
“少主且慢,碧磷毒火彈甚為霸道,倘火勢不息,便是有老夫的闢毒靈丹,也難保無虞。”耳聽煙霧那邊傳來嬌叱打鬥之聲,丁壽心知以方未然的心機狠毒,急切逃命時絕不會心慈手軟,可花園內引火之物甚多,火勢熄滅要等到何時。
“等不得了。”當下丁壽也不顧梅退之勸阻,屏住氣息,腳踏天魔蹤步,飛旋大袖,整個人風行電擎般向碧綠煙霧間衝去…***花亭另一側。郭家二女各擎寶劍,奮力抵擋,卻被方未然一雙掌得劍法散亂,連連後退。方未然急於脫身,不想纏鬥,開二女,才要奔走,面一柄雁翎刀裹著風聲直劈而下。
旋身避刀,方未然雙手指戳掌拍,瞬間攻向莊椿五處要害。莊椿並不在意對方拳掌,揮刀橫削,不想拳掌及身,數道暗勁透體而入,被打得連退數步,踉蹌站穩,體內氣血一陣翻騰。
“鐵布衫,不過爾爾。”方未然不屑地哼了一聲,一鶴沖天,拔地而起。
“休走。”嬌叱聲中,數點寒星快速襲來。方未然揮袖拍開郭飛雲的燕子鏢,郭依雲飛身而上,舉劍疾。
“賤人。”方未然暗罵一聲,急使千斤墜,身子半途強自墜下。才剛落地,郭飛雲又猱身欺近。方未然殺心已起,翻掌將郭飛雲手中寶劍拍飛,另一隻右掌直印當。長劍脫手,郭飛雲驚魂未定,又見一掌襲來,竟避無可避。
“砰”的一聲,掌中前。莊椿鐵塔般的身子橫亙在了方未然與郭飛雲之間,用身子硬抗了這一掌。嘴角噙血,莊椿半步不退,反手將方未然手掌按住。
“找死。”方未然另一隻左掌疊拍在右掌上,六陽絕手暗勁足有六重,層層疊加,威力驚人,黑虎安如山只是中了兩重掌力,便身受重傷,此時方未然生死攸關,內力如湧出,要將莊椿立斃掌下。
莊椿膛一,鐵腕再度按住了方未然另一隻手,內腑不堪暗勁重擊摧殘,張口一蓬帶著血塊的鮮血噴了方未然一頭滿臉。
鮮血淋頭的方未然還未睜開眼睛,突然口一痛,一柄長劍穿而過,低頭看看前劍尖,再勉力回首,見到的是一張殺氣沖沖的芙蓉粉面,曾幾何時,這張臉笑靨如花,那段時真的很美好…方未然悽慘一笑,無力倒了下去,幾乎同時,莊椿仰天倒地。
“姐,他…”看著嘴中不斷湧出粉血沫的莊椿,郭依雲不知如何是好,眼前人曾是自己夙夜間最想殺的人之一,而今他無力反抗,自己卻下不去手。
郭飛雲心中同樣百味雜陳,這個人屠戮白雲山,更殺了自己父親和丈夫一家,最終卻為了救自己身受重傷,不知該恨還是恩…“莊將軍!”衝過煙的丁壽看見眼前場景不由驚呆,不過幾息的工夫,竟然一死一傷。
“緹帥,兩位郭…郭姑娘安然無恙,卑…卑職幸不辱命。”莊椿勉強斷斷續續說道。
“別說話,梅師兄快來救人。”丁壽抱住莊椿,在命門急輸真氣,不住叫嚷。憂心丁壽安危,隨後跟來的梅退之搭脈以後,著丁壽希冀的眼神,緩緩搖頭。
“男兒還鄉脫錦衣…”莊椿眼睛漸漸失去神采,輕聲呢喃。貼近莊椿耳朵,丁壽輕聲道:“衛扈天子秉國鈞。”角帶著笑意,莊椿安然合上了眼睛。
***沉重的牢門吱吱呀呀地緩緩打開。蓬頭垢面的戚景通用帶著鐐銬的雙手,艱難地遮擋刺目的陽光。
“將軍,您無恙吧?”一名大漢衝了進來,語氣焦急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