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好奇螓首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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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坐上方的面具人對場中淒厲殺鬥漠不關心,輕託下頜,低聲道:“羅堂主,你對偽明朝中最近變故怎麼看?”羅堂主躬身道:“據京中傳來的消息,這變故似乎是個意外,起因是一個名叫丁壽的錦衣衛一時意氣。”
“丁壽?這名字有些耳…”面具人似乎在思索回憶“去歲大行分堂的事是他攪亂的?”
“是,原本想把鄭旺的事鋪陳天下,沒想被他快刀亂麻,迅速平息了,張堂主還為此請罪。”面具人輕笑一聲“雖沒達到預想結果,可種子已經撒下,那些偽明宗室的心裡能長多少野草,本就是聽天由命,張堂主何罪之有。”
“教主寬宏,下屬之福。”羅堂主恭維道。
“不對。”面具人突然想起什麼,又道:“記得年前線報,洛陽那件事似乎也有那個小子攪和,為何不說?”
“屬下一時疏忽,請教主降罪。”羅堂主面惶恐,跪倒請罪。
“起來吧,讓下面人看見不成體統。”面具人一手虛託,羅堂主便被一股無形之力托起,再跪不下去“教主神功無敵,屬下佩服。”羅堂主由衷讚道。
“曉得你是因為那線報涉及到羅左使行蹤,不想本座提及。”面具人扭頭掃視了羅堂主一眼“為人晚輩,這點心思無可厚非。”羅堂主神尷尬“敝叔祖身為聖教左使,卻行為怪悖,不遵教諭,隱匿多年無蹤,實屬大罪,屬下不敢開脫。”面具人打了個哈哈“誰家中沒有個脾氣古怪的長輩,本座那位右使叔父又好到哪裡,哼,真是家醜啊!”羅堂主知曉右使之事是教主逆鱗,他可以自嘲,別人可不敢附和,連忙扯開話題“教主,那名叫丁壽的朝廷鷹犬屢屢壞我大事,是否…”舉掌做了個下切的手勢。面具人搖了搖頭“聖教舉事在即,不要因小失大,引來禍水,且讓他再快活幾天。”二人說話的功夫,演武場中勝負已分,數十具教徒屍體倒在地上,餘者躬身向上施禮。在羅堂主陪同下,面具人緩緩走下高臺,來到場中,既不勉勵勝者,也不寬傷患。
只是細細打量著一具具逐漸冰冷的屍體,嘆息道:“小兄弟,這三腳貓的功夫,差得遠啊…”***終南何有,有條有梅。一條羊腸小道沿著峻拔山峰蜿蜒曲折,攀援而上,隱入山中繚繞雲霧,恍若直通仙境天宮。兩名女子沿著小道從蒼茫雲霧中走出,亦真亦幻,細語輕聲,彷彿瑤池仙子降臨凡塵。
高挽道髻的白袍女子輕聲道:“為師收到消息,自黑木崖一戰後,沉寂多年的魔教餘孽不知何故又蠢蠢動,你此次下山探望父母之餘,也要打探一番,若那幾個老魔頭當真靜極思動,為師也不吝重出江湖。”
“師父放心,魔教幾個小醜跳樑,弟子隨手便將他們打發了。”黛青衣裙的少女笑意盈盈,一揮手中翠玉長笛“您與師公便安老終南,繼續做神仙眷侶吧。”白袍女子大袖一翻,一隻玉笛握在白玉般的掌中,輕敲徒弟額頭“亂嚼舌,編排長輩,該打。”
“哎呦。”青衣少女呼痛,氣鼓鼓道:“你若打傷了弟子,可沒人下山打探消息了。”
“你呀…”白袍女子搖頭苦笑,三分無奈,七分寵溺“下山也該想想自己的事了,修行已至瓶頸,若不尋一稱心道侶…”青衣少女早已不耐,不待女子說完,一揮衣袖“老生常談,不聽不聽。”展開身形,曼妙身姿化成一道青煙,沿著山道漸行漸遠,轉眼便已不見。山峰秀麗如錦屏入畫,陽光普照下,林木光影陸離,翠鳥輕啼,山風拂面,少女回身見師父與山路早已蹤影全無,閉目輕林間花香,懷大暢“江湖,本姑娘來了…”***本,相模,小田原城。自十年前伊勢新九郎盛時將居城遷移此處,便開始盡力營建,將此城作為家族制霸關東的基起點,高聳的城牆與牆頭密佈的箭樓無不向世人證明這一家族的雄心壯志。
城主府院內,一座曲折小橋穿過清澈池塘,幾處水蓮與四周屋舍倒影相映成趣,平添幾分禪意。在洋溢濃郁和風的庭院中,跪伏著數十名黑衣人,為首人將頭深深埋在地上,懇切道:“風魔眾護主無功,懇請以死謝罪。”正屋房門突然拉開,一個身穿大紋武士服的少年冷冷看著院中眾人“你們一死能換回兄長與菊壽丸命麼?”眾黑衣人再度深深拜伏不語。少年武士口起伏,強按怒火與悲痛,冷冷道:“父親大人有令:爾等選出下一任風魔小太郎,繼續為吾家大業效力。”風魔眾人聞言又驚又喜,齊聲道:“風魔一族必竭力報效,以酬主公。”少年轉身進屋,穿過深深迴廊。
直到府內天守閣頂層。拉開障子門,少年跪坐門前,向著屋內盤膝而坐低首誦經的一個老僧道:“父親,為何不殺了他們?”老僧抬起頭,出一張飽經風霜的滄桑面孔,這便是小田原城的主人…
伊勢新九郎盛時,入釋後法號早雲庵宗瑞,如果不是某個麼蛾子的翅膀,他會在本戰國史上留下一個更加顯赫的名字…北條早雲。新九郎疲憊地搖了搖頭“氏親主公發來信函,要求我們出兵,隨他一同援助上杉朝良,攻打關東管領上杉顯定,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不可自斷臂膀。”伊勢盛時口中的氏親主公是駿河守護今川家當代家主今川氏親,年紀雖不算大,繼承家督一位已近三十年,在位期間多有建樹,可惜比起他那位在桶狹間成就第六天魔王赫赫威名的兒子,今川氏親的確名聲不顯。
少年是新九郎次子伊勢氏時,聞聽自家父親的話後,暗自皺眉,言又止。
“想說什麼?”新九郎問道。
“父親,如今吾家已經掌握伊豆、相模二國,正是厲兵秣馬,開疆拓土之時,何必還要聽命表兄,幫扶必將成為敵人的扇谷上杉呢。”伊勢盛時心中一嘆。
自己半生戎馬,不近女,直到五十歲後方娶生子,長男有溝壑,頗具乃父之風,三男自幼送入箱權現別當坊金剛王院出家修行,次男驍勇善戰,可以輔佐兄長建立功業,可如今二子皆死,他只有從頭調教這個莽撞衝動的二兒子。
“氏親不僅是為父的外甥,也是伊勢家的主公,為父如今還是今川家臣,尊卑不可廢。”微微嘆息一聲,伊勢盛時又道:“吾等基不如關東豪強,為了收取領民之心,為父將原本課稅的”五公五民“改為”四公六民“,已犯了關東諸侯眾怒,若無強援,獨木難支。”也虧新九郎說的出口,五公五民的稅率也就是攤上本老百姓抗,換大海對岸不知得出多少李自成,明朝這低到髮指的稅率不談,上下五千年也只有大秦才有“泰半”這稅率能有一比,可秦國靠著高速運轉的國家機器一統六國,卻因為本國那套做法又反了沒捱過這子的六國百姓,可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可惜伊勢氏時還是不解,繼續問道:“父親曾言上杉二氏是吾家大業道路上的絆腳石,如何還要幫助他們?”
“兩上杉氏深蒂固,只要他們聯合一起,吾家永無出頭之,莫不如藉此機分化瓦解,坐收漁利。”
“父親高見,孩兒受教。”伊勢氏時俯首。新九郎滿意地點了點頭“收拾一番,準備出征吧。”
“孩兒請辭。”伊勢氏時堅決道“兄長與菊壽丸大仇未報,孩兒無心領兵,請父親允許孩兒往大唐復仇。”
“混賬!”新九郎怒斥道:“風魔小太郎為本有數上忍,尚且命喪異國,你還敢不自量力,難道你要讓吾家大業後繼無人、老夫孤老而終嗎?!”伊勢氏時惶恐跪伏在地:“孩兒不敢。”
“退下。”在伊勢新九郎盛時呵斥聲中,伊勢氏時倉皇退出。見兒子沒了蹤影,新九郎暴怒面容也轉趨平靜。
“老大人愛子心切,用心良苦啊。”縹緲魅惑的聲音響起,側室的障子門後突然顯現出一個窈窕身姿。新九郎捻動手中佛珠,恨聲道:“唐人讓老夫白髮人送黑髮人,此仇不報,死不瞑目。”佛珠置地,新九郎離開蒲團,向門後人影恭敬地行了一個座下禮“拜託了。”頷首不語,倩影一陣扭曲,消失不見。
獨自登上天守閣瞭望臺,伊勢新九郎盛時遠眺石恆山和伊豆半島,一片山海風光,慨嘆道:“好想知道呀,大海那邊是什麼樣子…”***海拍擊礁石,礁石巋然不動,散化成的點點碎玉,卻喚醒了愁腸百結的少女。
“這是哪裡?”李鳳昏昏沉沉的睜開俏目。
“東海。”一個背影玉立海濱,衣袂獵獵,長髮飛揚。水汽濡溼了襖裙,貼附在玲瓏有致的體玉上,李鳳到絲絲寒意,緊了緊衣襟“你救了我?”
“順手而為,本意是來見一位新朋友,結果…不想見了。”礁石上的背影搖了搖頭“不過也算此行不虛。”左手微張,一個褐酒壺從礁石下破水而出,纖指挑開木,暢飲一口,愜意道:“酒烈水寒,痛快。”酒壺晃動,清冽的酒水漣漪陣陣,酒香絲絲散散,湧向佳人粉面。
“劉伶醉!”悉的酒香喚起心中痛事,一滴珠淚滑落晶瑩面頰“你何必救我?”
“你又何必求死?”
“女人命苦,不死又能如何?”李鳳心中悽苦,想在死前痛快宣洩,原原本本道了出來。
“為一個男人,值麼?”沒有同情,亦非冷漠,只是好奇。螓首低垂,李鳳幽幽道:“女人心裡裝不下太多東西,男人眼中可以有天下,女人眼中卻只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