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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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蘇珊娜已經告訴過我們。你是直接回家的嗎?”
“直接回家的。”
“那你聽見槍聲了嗎?”
“槍聲?”
“是的,在邊境附近。”
“沒有。我一定是睡著了…我已經累了…不然的話,我會聽見的…”他預到自己在冒險,因為蘇珊娜試圖向他暗示著什麼。但是,這個故事的開頭編得那麼好,以至於幾乎不習慣撒謊的他,如果沒有失去僅有的一點理智的話,對已說出口的話是一字也不能更改的。而且,他自己也疲憊不堪,不可能抵抗籠罩在他周圍的焦慮而緊張的氣氛,他又如何能分辨出瑪特無意之中為他設下的陷阱呢?他只好這麼回答:“再說一遍,當我從我的臥室裡走出來時,我未曾料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我是偶然知道這件事的。我到達魔鬼山口後,便沿著邊境那條路走。離野狼高地還有一半路程時,我隱約聽見從我的左邊傳來的呻聲。我走到那裡時,發現矮樹叢裡躺著一名受傷的男子,渾身是血…”
“是那名逃兵。”莫雷斯塔爾太太明確說道。
“是的,一名德國士兵,名叫讓-波費爾德。”菲律普回答道。
現在,他的情緒穩定下來了,因為他講到故事的真實部分,他同那名逃兵確實相遇過,那是在拂曉時分當他從聖埃洛夫返回的時候。他繼續說道:“讓-波費爾德只剩下最後幾分鐘時間了。他發出臨死前的那種嘶啞的氣聲。然而,他還有力氣把他的名字告訴我,口齒清楚地說了幾句話,然後在我的懷抱中死去。但我從他嘴裡得知約朗先生和我父親曾試圖在法國領土上保護他,那些德國警察又返回去對付他們倆了。於是,我跑去找他們。足跡很容易尋找。那些足跡把我從魔鬼山口一直帶到託蘭村。那裡的酒店老闆毫不費勁地告訴我,有一幫警察,其中大多數是騎馬的,在他那裡歇過腳,他們帶著兩名法國囚犯去波厄斯威侖。兩名囚犯中有一人受傷。我不清楚是蘇珊娜你的父親,還是我的父親。不管怎樣,傷勢一定很輕,因為兩名囚犯都是自己騎馬,沒有人扶著。然後,我就放心回來了。在魔鬼山口,我碰到了維克多…餘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興奮不已,帶著一個男子輕而易舉地擺脫困境的滿足,一口氣喝下第二杯咖啡。
三個女人則保持沉默。蘇珊娜低下頭,不讓別人看出她的動。最後,沒有任何疑問的瑪特一心想著菲律普為什麼撒謊,便又問道:“你昨晚是幾點鐘回來的?”
“十一點差一刻。”
“你一回來就上睡覺了嗎?”
“一回來就睡了。”
“那你的怎麼會沒動過呢?”菲律普嚇了一跳。這個問題使他驚呆了。他沒有去杜撰一個隨便什麼藉口,而是天真地結結巴巴地說道:“啊!你進了我的臥室…你看見…”他壓兒沒想到這個細節,也沒有想到任何與事實相牴觸的細枝末節,他不知道做何解釋。
蘇珊娜提示道:“也許菲律普睡在一張沙發上…”瑪特聳了聳肩膀。菲律普完全不知所措了,他試圖找到另一種講法,但他找不到。他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一樣驚慌失措。
“喂,菲律普,”瑪特問道“到底有什麼事情?你沒有直接回家嗎?”
“沒有。”他承認了。
“你是沿邊境回來的嗎?”
“是的。”
“那你為什麼隱瞞?既然你在這裡,我就再也不用擔心了。”
“的確!”菲律普喊道。他胡亂地為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
“的確!我不想告訴你我一整夜都在找我父親。”
“一整夜!你難道不是今天早晨才知道你父親被帶走的嗎?!”
“不。昨晚就知道。”
“昨晚就知道!可你是如何知道的?如果你沒有參與這件事,你怎麼會知道?”他猶豫了片刻。他本可以重提他夜裡同波費爾德談一事,但他沒有想到。他語氣堅決地說道:“那麼,是的,我是在那裡…或者至少離那裡不遠…”
“那你也聽見過槍聲嘍?”
“是的,我聽見了槍聲,還有痛苦的叫喊聲…當我到達那個戰場時,那裡已經沒有一個人了。於是,我到處尋找…你是明白的,我擔心我父親或約朗先生被子彈擊中了…我一整夜都在尋找,在黑暗中尋找他們的蹤跡…我循著蹤跡找到阿爾伯恩森林附近…然後,今天早晨,我發現了那名士兵波費爾德,從他嘴裡得知那些入侵者的去向,我就一直趕到工廠和託蘭村酒店。可是,如果我告訴你這些事,啊!天哪!
…
你會為我的疲勞心疼死的!我很瞭解你,我可憐的瑪特!”他顯得興高采烈,無憂無慮。瑪特驚奇地注視著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當然…你說的有道理…”
“不是嗎?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說我是從我的臥室裡出來的,睡了一個晚上後,神飽滿…瞧,媽媽,你不也是這麼想的嗎?你自己,而且…”就在這時,從花園的窗戶下面傳來一個聲音,卡特琳娜喊著跑進房間裡:“先生!先生!”維克多也同樣跳了起來:“是先生!他在那裡!”
“是哪位先生呀?”莫雷斯塔爾太太一邊往外跑一邊問道。
“莫雷斯塔爾先生!他回來了!我們在花園盡頭看見他…瞧,在那邊,離瀑布不遠…”老太太跑到一扇窗戶邊。
“是的!他看見我們了!啊!天哪!這可能嗎?!”她大驚失,步履蹣跚,靠在瑪特的手臂上,拖著她朝通向前廳和臺階的樓梯走去。
她們倆剛剛消失,蘇珊娜就撲到菲律普的身上。
“啊!我求您了…我求您了,菲律普。”她乞求道。
他剛開始還沒聽明白。
“出什麼事了,蘇珊娜?”
“我求您了,您要當心。不要讓瑪特懷疑…”
“您這麼認為嗎?”
“有一刻,我是這麼想的…她看著我的神態那麼奇怪…啊!這真可怕…我求您…”她很快就走遠了,但她的話語,她慌亂的眼神,也引起了菲律普一陣真正的恐慌。到目前為止,他還只為自己撒過的謊而到尷尬。現在,他突然意識到情況的嚴重,威脅著蘇珊娜的危險也能毀掉他自己的家庭幸福。一失足成千古恨。這種想法沒讓他變聰明,反倒增加了他的惶恐。
“必須救救蘇珊娜,”他重複道“首先要救她。”但他覺到他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比別人對付即將來臨的暴風雨更加無能為力。隱隱約約的恐懼在他的身上不斷地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