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小君走出電梯，拿出鑰匙開門，脫鞋，一直起身，便從快樂雲端，摔下來。她的笑容消失血凍住，驚愕得像被誰甩了一耳光。

客廳茶几上，她的記本，攤開著，媽媽坐在那裡，瞪著她。

小君面無血，啞口無言。過去不管媽媽再怎麼生氣，都沒出現過那樣的臉，盯住她的眼睛彷彿在燃燒，蝨的表情像堅硬的岩石，那之下藏著就快爆發的火山岩漿。因為太突然，因為心虛，沒心理準備，小君整個人呆住了。

江天雲說:“我提早回來。黎祖馴是誰？”拾起記本，重摔一下。

“黎老師的弟弟？你跟他？”她全看過了，苦心栽培的女兒，竟揹著她在過荒唐生活。

小君嚇壞，出門前，她本來在寫記，想說媽媽不在就沒費心藏匿，沒想到…她慌亂又羞愧，覺像沒穿衣服，赤的。她膽戰心驚，想到記內容，寫著跟祖馴的初吻，寫著衝，寫著夜遊，寫很多心事，甚至是埋怨母親的事，還有不想留學的痛苦…

江天雲罵:“sexpistols那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也聽？”本來面慘白，聽見這句，小君臉忽地炸紅…媽媽搜過她的屜！望著母親，隱約聽到詭異的怦怦聲，回過神，意識到那是左心臟動撞著坎而產生的幻聽。她小手緊握，熱汗猛烈，滲出皮膚。她本來慌得想道歉，瞬間卻覺得體內有一把怒火躁動著。

江天雲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麼？你在毀掉你的未來，我被你氣死了！”很高的，聲很響的，之前踏上板的勝利，還在小君血沸騰著，她現在盯著母親，母親怒斥的聲音，母親專制霸道的面容，像大那樣兇猛地朝她衝來。

“我喜歡sexpistols，我喜歡黎祖馴。”她忘了恐懼，面對。她生氣，氣母親將她隱私揭開，不道歉還理所當然，一次次的傷害，終於教膽怯的小君、害怕衝突的小君，體內堆砌好多委屈和憤怒，它們推高著，像一隻被養大的獸，終於快要掙脫出來。

“你還敢說？”江天雲猛地站起，走到女兒面前。

“馬上跟他分手，還有，sexpistols我丟掉了。”小君衝向垃圾桶，sexpistols在垃圾堆裡。她撿起，顫抖，回過身，不知哪來的勇氣，朝媽媽咆哮:“你不要亂動我的東西！”江天雲楞住，一向乖順的女兒，此刻竟像陌生人，瞪著她的眼睛，閃爍著敵意。江天雲衝過去，搶下cd，走出陽臺，小君追出去。

“還我！”她看媽媽一個揚手，扔出去，sexpistols殞沒，不知墜到誰家屋簷，發出砰的響聲。

小君體內最後一絲絲理斷裂，她暈眩，媽媽像拿把剪子，剪痛她的心。她呆住，雙手矇住嘴巴，口有團火，猛烈灼燒，好燙，她渾身被憤怒灼痛。媽媽竟然如此，毫不在意地丟棄她最珍視的禮物。

不顧女兒的自尊，江天雲果斷堅決地壓制女兒的主張。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小孩，屬於她的寶貝，應該聽她的話，不可忤逆她的意思。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對小君最好的，難道她還會害自己的女兒？她急切地要在女兒走上歧路時，將她拉回正途。但女兒越來越不聽話，一次比一次更難控制，她只有更強勢、更嚴厲地指正女兒的錯誤。

小君不吭聲了，裙子口袋裡的手機響起，專屬於黎祖馴的鈴聲烈地響。小君不接，她看著母親，這時候她沒有害怕，只是冷冷地瞪著母親。

江天雲問:“是他嗎？”小君不回答。

“拿來。”小君麻木地站著，讓媽媽將手伸入裙子口袋裡，拿走手機。她覺那隻手不只深入她的口袋，那隻手像長了鋒利指甲，刮傷她的心臟，掐裂她柔軟的心房。

江天雲取走手機，小君異常冷靜地，看母親擅自接聽她的電話。

江天雲聽見一把低沈的男聲音…

“怎麼響這麼久才接？”

“你就是黎祖馴？”江天雲不客氣地問，對方沈默了，肯定是。

“請你以後不要再騒擾我的女兒，小君很快要出國留學，沒時間跟你談情說愛。你聽懂了嗎？”沒等對方回答，掛電話，拆開手機，卸下記憶卡，沒收。

小君動也不動地，麻木地看著母親這些動作。是啊，她管不住內心的猛獸，她眼眶泛紅，眼眶發熱，她整個人彷彿要燒起來。

江天雲罵她:“我才出國幾天，你就玩瘋了，沒想到你這麼荒唐！和人家衝、去夜遊，你幹什麼！都要出國留學的人，不好好準備，跟外面的人混什麼？你有沒有廉恥心？你想讓我丟臉嗎？我栽培你到這麼大，就是為著讓你跟亂七八糟的人往嗎？”只是單純地喜歡某個人，有錯嗎？小君怒瞪著母親，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樣憎很她。

江天云為自己不值。

“我真沒想到，我江天雲的女兒會這麼不要臉！”她懷疑女兒跟那個人睡過了，回到客廳，抄起記，她撕了。

“你跟你爸一樣，寫記？寫什麼爛東西！”她歇斯底里邊撕邊罵:“去男人家裡？嗄？還有什麼你做不出來的？我還指望你什麼？”記被撕碎，自尊被撕裂。這樣毫不顧及她的受，毀她的物品，羞辱她的情，這是生養她的母親？口口聲聲說她不要臉，對她好失望，打擊她的是她的母親？比陌生人還殘酷的對待，是她的母親？一直告訴她做這做那，她不肯就發狂的是她母親？從不瞭解她想法，只想控制她思想的，就是她血脈最親的母親？

“我恨你。”小君說。

江天雲震住，瞪著女兒，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她看女兒站在幽黑的陽臺，女兒的眼睛，如著了魔，異常光亮。女兒的聲音，尖銳，清晰，像針扎入她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