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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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蘭最是落落大方的,昂首,對他人的目光毫不在乎,洋溢著火一般的活力熱情。銀鷺夫人卻是冷冰冰的,俏臉就似罩著寒霜般,令人不敢去親近。
但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玉玲瓏。她風姿優雅的坐在那裡,無論是衣著還是氣質都完美的無可挑剔,除了那修長勻稱的身段,儀態萬千的舉止外,更動人的是她那對能勾魂攝魄的剪水雙瞳,帶著淺淺的笑意瞟過來的時候,彷彿能看進內心深處去,確是沒有任何男人能抵擋得住的。
酒過三巡,謝宗廷呵呵微笑,拍了兩下手掌。一名廚師應聲出現在艙門口,推著輛小車走了過來。車上不知放著什麼,熱氣騰騰的散發出香味。
謝宗廷展顏道:“這是老夫特意準備的名菜,京城“全聚德”的烤鴨。烤好之後要現割現吃才有味道,諸位可以多嚐嚐。”眾人忙齊聲稱謝,禮貌的客氣了幾句。廚師練的割下了幾碟油光發亮的片皮鴨,盛在銀質的餐具裡,由僕役分送到每個人的面前。
謝宗廷又對靜慧師太舉起酒杯,抱歉的道:“師太見諒。您是出家人,葷腥是不能入口的,不過老夫已經吩咐下去,會另行準備美素席來代替。”靜慧師太冷著臉道:“將軍大人言重了。本座並不看重口腹之慾,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今天真是來聚餐的嗎?怎麼到現在還不進入正題?”謝宗廷哈哈大笑,狀甚豪邁,灑然道:“好!師太雖然身在空門,但卻是個說話痛快的人。老實說吧,這一餐雖然是老夫召集的,但真正有話想說的卻是江神捕,就看他願意什麼時候開始了。”靜慧師太轉向江松林,淡淡道:“昨夜江施主曾當眾許諾,說是今天之內就能破案,現在可是準備告訴大家兇手是誰了嗎?”江松林緩慢的點了點頭,低沉的嗓音送出兩個字:“不錯!”會客艙內頓時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把目光投向這位威名遠震的名捕,一時間鴉雀無聲。
江松林卻在望著任東傑,開口道:“其實除了我之外,任公子也已猜出真相了,不如代替小弟說給大家聽如何?”任東傑打了個哈哈,調侃道:“在你這位大名捕面前,我怎麼敢班門斧呢?”江松林道:“不必過謙。我若沒有上船,此刻揭真相的也將會是任兄你。這樣吧,就由我們倆一起說好了。”任東傑撫掌道:“妙極。有搭檔總比單口說的好聽得多。”江松林一笑,隨即正容道:“就從最早說起,剛開始那八人被殺時,我就到奇怪,為什麼要殺害這八個本無足輕重的人呢?”任東傑接口道:“其中四個是胡夫人的面首,四個是歐陽寨主的屬下,這些人不過是隨從而已,兇手為什麼要殺他們呢?這是第一個疑點。”江松林道:“看到劉週二人陳屍甲板上時,我又想,兇手為什麼要把他們約到甲板上來殺害呢?這不符合情理呀。”任東傑道:“兇手明知我和鐵捕頭前一晚有巡夜的,照理說不該這樣大膽的,在臥艙內下手不是安全的多嗎?這是第二個疑點。”江松林道:“兇手偷襲胡夫人失手後,竟能在轉瞬間逃逸無蹤,胡夫人在他身上抓出來的指甲痕,居然跑到了劉大全的屍身上,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是第三個疑點。”任東傑說著停頓了一下,環視著眾人道“我苦苦思索了很久,卻一直想不出答案,直到昨夜我去貨艙裡等待江兄現身時,無意中又碰到了一件怪事。”眾人聽的入神,紛紛詢問道:“什麼事?”任東傑平靜的道:“有個年輕女子事先躲在貨艙裡,看情形她是約好跟兇手在那裡碰面的,卻因為黑暗而將我錯認為是她等待的人。”趙黑虎然大怒,咆哮道:“竟有這種事?這個跟兇手共謀的無恥婆娘是誰?”任東傑搖頭道:“我也認不出她是誰。不過我相信她並非是共犯,只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包庇著兇手,誰知道呢?也許兇手是她喜歡的男人,因此才約他出來私會吧。”江松林道:“這就帶來了第四個疑點:男女私會,選什麼地方不好,為什麼要到放置屍體的貨艙裡去?應該是去男方或者女方的臥艙才正常呀。”鐵木蘭忽然兩眼發光,興奮的叫道:“我知道為什麼不去女方的臥艙!因為她是跟別人共處一室的,不方便偷情私會!”任東傑和江松林都笑了,讚許的衝她翹起了拇指。
其餘人的眼光卻都刷的落到了三個女子的身上——妙音女尼,玉玲瓏和銀鷺夫人!只有她們三個是跟別人共處一室的。
三個人的臉都很平靜,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半點端倪。
靜慧師太霍然立起,鐵青著臉道:“本座敢指著先師的法名發誓,我恆山派數百年來最重清譽,貧尼的這個小弟子又一向戒律嚴謹,絕不會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惡行!”金鷹先生額頭青筋暴起,拍桌吼道:“你們看著我老婆幹什麼?我和她一向恩愛的形影不離,絕不可能是她!而且我們昨夜還睡在一個被窩裡…”話還沒說完,銀鷺夫人已夾起一個丸,眼明手快的到了他的嘴裡,沉下俏臉嗔道:“口沒遮攔的多說什麼?只要你相信我就行了,何必要對他人辨白?”金鷹先生脹紅著脖子,果真不再說話了,咬牙切齒的咀嚼著丸。
眾人的眼光於是望向玉玲瓏。她還是那副若無其事,閒適恬淡的樣子,美眸瞟著任東傑道:“你出去的時候我還在臥艙裡待著,怎麼可能趕在你的前面,到貨艙去等你呢?”鐵木蘭哼了一聲,瞪大眼睛道:“怎麼不可能?他先到我臥艙裡商量了一陣,我們才一起出發的。那段時間足夠你趕到臥艙了。”任東傑揮手道:“不用再爭辯了,其實這個女人是誰並不很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不去男方的臥艙呢?除了謝大人,江兄和我之外,其餘男子都是單間呀,這究竟是為什麼呢?”他頓了頓,淡然道:“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等我想明白這一點之後,終於恍然大悟,連前面的三個疑點都刃而解了。”大家又都七嘴八舌的追問開了:“快說,這是為什麼?”任東傑沉聲道:“很簡單,因為約見的這個男子——也就是兇手,本沒有自己的臥艙!”眾人都是一驚,鐵木蘭失聲道:“怎麼可能呢?在船上的每個客人都有自己的臥艙呀,除非是這些下人…”她的聲音忽然止住了,驚疑不定的瞧著江松林。後者微微頷首,面寒如水道:“不錯,這其實是個相當簡單的案子,兇手並不在我們這些客人裡,而是潛伏在水手僕役之中!”此言一出,眾人全都錯愕異常。
謝宗廷不能置信的道:“不會吧?這條船上的人都是老夫僱下的,曾經過核實,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林逸秋微笑道:“在下倒是覺得兩位說的很有道理,良民是可以偽裝的。而血案發生之後,最先被懷疑的自然而然是我們這些武林高手,水手僕役反而容易漏過。”江松林道:“只有這個結論才能解釋那三個疑點。首先那八人之所以被害,是由於他們住在底艙,和水手們睡在同一層。兇手要想向我們下手,就必須先除去這八個人!”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茫然。
江松林只好繼續說明:“兇手考慮到行兇若不順利,必然會驚動別人,那就要匆忙逃回底艙。進出之間想要瞞過一般的水手簡單,但要瞞過那八個身負武功的隨從就難了,至少風險會比較大些。”任東傑接著道:“因為這八人若聽到外頭有響動,第一時間就會驚醒出來查看動靜,很大機會會撞到逃回來的兇手,而一般人則不會那麼快從夢鄉中醒過來。”江松林道:“把劉週二位騙到甲板上殺害,和女子約到貨艙裡相會,都是因為沒有更好的地方可供選擇。試想兇殺現場若在底艙,我們勢必會詢問多個水手瞭解情況,搞不好就會被留意到他的破綻。”任東傑又道:“兇手在行刺胡夫人不遂後,只好逃進其中一間臥艙裡藏身,這才避過聞聲趕去的人群。而那間臥艙就是那位女子的,當時她並不在艙中,是直接進入胡夫人臥艙的。兇手在大家都進去之後才悄悄出來,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還是被那位女子發現了,但她卻沒有聲張。整個經過大致就是這樣…”眾人聽的如夢初醒,紛紛點頭稱是。
趙黑虎一拍桌子,不滿道:“你們既然知道兇手是下人中的一個,為什麼還不去捉拿啊?還在這裡跟我們廢話什麼?”江松林有成竹的道:“何必急呢?召集大家來說這番話,一來是為了解釋清楚前因後果,二來也正是為了將兇手甕中捉鱉。”趙黑虎愕然道:“你的意思是…”江松林沉下臉來,一字字道:“沒錯。那個偽裝成下人的兇手,此刻就在這間艙裡!”大家的視線不由得投向站在周圍服侍的僕役們,只見他們一個個面煞白,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江松林雙眼光暴,冷電般掃向其中一個人,喝道:“你以為還能瞞的下去嗎?”
“嘩啦啦”一聲,那輛放著烤鴨的車子倏地掀起,上面的鴨,湯汁,作料四散飛,眾人驚呼聲中,一條人影凌空向艙外撲去。
但幾乎就在同時,任東傑身形一晃,後發先至的掠到了艙門前攔住去路,伸掌按到對方肩上輕輕一推。
這人影抵擋不住,踉踉蹌蹌的退後數步,又倒退回了艙內。
眾人都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這個人——竟是那分割烤鴨的廚師!
他目兇光,惡狠狠的咧著嘴,平凡的臉上罩滿了煞氣,掌中緊緊的握著一柄尖刀。
江松林望著他,淡淡道:“楊分堂主別來無恙。”廚師全身一震,嘶聲道:“你…你認得我?”江松林道:“快意堂的江北分堂主,綽號“赤發人屠”的楊崎,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我怎麼會不認得?”廚師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頹然道:“好,原來你早就識破了我的身份!”他揮袖抹去了面上的易容物藥,還原出了一張乾枯陰狠的黃臉,果然是快意堂的楊崎。
江松林譏誚的道:“你把最顯眼的紅頭髮染黑,又混到膳房裡當一個普通的廚師,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了嗎?”楊崎咬牙道:“你是怎樣認出來的?我自信偽裝的不差,究竟有什麼破綻被你看穿?”江松林道:“破綻倒沒有。只是我很早就知道,快意堂有意將船上的客人儘可能除去,這不過是泰和樓那場屠戮的延續而已。”他嘆了口氣,又道:“我原本以為,快意堂派出的殺手是客人中的一位,到昨晚才確信搞錯了。而那十具屍體咽喉處的劃痕,明顯是用輕薄鋒利的短刀割出來的,於是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楊崎恍然道:“而我是屠戶出身,要混進這艘船裡,最好的工作自然是去廚房刀幹回老本行…”江松林打斷了他道:“這一點不是我想到的,是任公子。”任東傑聳聳肩,對大家鞠了個躬,微笑道:“我想楊分堂主若知道有機會聆聽案情,必定是不會錯過的,所以就點了這道烤鴨的大菜,不知道諸位還吃的滿意嗎?”當然滿意。看艙內每個人的表情,就可以知道這餐的確吃出了驚喜。
也許唯一不這樣想,就是此刻呆呆站著,面如死灰的楊崎了。
江松林喝道:“你惡貫滿盈,還不拋下武器束手就擒。”楊崎臉容扭曲,忽然探手入懷,厲聲狂笑道:“好,我認裁了。不過你們想捉拿我,卻也沒那麼容易,今天就來拼個魚死網破…”但這笑聲才到一半就嘎然而止,手伸進懷裡後再也縮不回來。
任東傑哈哈一笑,悠然道:“你是在找這兩枚霹靂彈嗎?不好意思,剛才在下順手取了來。”平平攤開手掌,上面果然有兩枚雞蛋大小的圓球,散發出濃重的火藥味。
楊崎又驚又怒,想不到這花花公子模樣的人竟如此厲害,剛才只不過在自己肩部一推,就妙手空空從懷裡摸走了東西。
他全身發顫,大吼一聲,猛地朝眾女坐的地方衝去。
靜慧師太長身而起,面帶冷笑,拂塵挾著凌厲勁風刷的掃出,準備給他當頭一記痛擊!
不料楊崎衝到離她僅有數尺距離時,突然倒轉身子,竟以背部向她猛撞過來,同時將尖刀劈面擲向旁邊的妙音女尼。
靜慧師太反應神速,拂塵中途變招捲住尖刀,左掌毫不留情的印上了對方的背部。
楊崎“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呈環狀四散飛濺,眾女下意識的驚呼躲閃,現場一片混亂。
靜慧師太厲聲道:“大家讓開!”正要搶步上前,動作卻忽然停頓。
只見楊崎已經制住了不遠處的彭泰,右手扣住他的脈門,左袖中又滑出了一柄尖刀,抵在他的咽喉處。
眾人都是一呆,想不到這人居然如此了得,不惜用苦計受傷吐血,硬是製造出了一個反撲的機會。
江松林怒喝道:“放下他,你以為你跑得了嗎?”楊崎冷笑道:“這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我幾時想跑了?咳咳…”他咳嗽著,嘔出兩口鮮血,灑在彭泰的衣服上,後者臉如土,驚恐萬狀的道:“別…別殺我…求求你…”楊崎仰首向天,禱告般悲聲道:“堂主,楊某無用,不能完成你代下來的任務,唯有一死謝罪!”他深深了口氣,本來乾瘦的肚子突然脹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了一個滾圓的皮球。
任東傑猛然醒悟,驚呼道:“血爆灰飛大法!”眾人駭然變,想不到他還會這種威力剛猛絕倫的派武功。
楊崎獰笑著,手臂揚起,一刀就向自己脹到極限的肚子刺落!
只要刀尖捅破肚子,他就會立刻“炸開”在這幾乎沒有躲閃空間的船艙裡,只怕會有一半人傷在這人為的“炸藥”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楊崎覺得右掌一鬆,抓緊的人質突然游魚般的掙脫了自己的掌握,跟著天靈蓋上重重的捱了一掌,耳邊同時聽到骨頭碎裂的可怖聲音!
鮮血立刻從口鼻眼眶中狂湧而出,全身的力氣也在剎那間消散,頹然倒地後,望出去的世界全是紅濛濛的一片!
“是…是誰殺了我?是誰?”楊崎無法置信的轉過頭來,正好上了彭泰的視線。他正冷冷的望著自己,眸子裡出兩道攝人的寒芒!
這時候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出平常的那種猥瑣惹厭相了,整個人像是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劍!
楊崎陡然睜大了眼睛,似乎到死也不敢相信這種轉變,然後他目中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了,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船艙內陷入一片死寂,良久都沒有人出聲。
最後還是靜慧師太打破了沉默,沉聲道:“彭施主,你這招掌法可俊的很哪,不知是什麼功夫這般厲害?”彭泰笑了笑,若無其事的道:“哪有什麼功夫,在下不過是情急拼命,用的力道大了些罷了,本不值一提。”靜慧師太瞪著彭泰,不知怎地,就像是看到最可怕的惡魔似的,眼裡竟閃過一絲懼意,隨即移開目光,口中無聲的念起了佛號。
艙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謝宗廷忙呵呵一笑,打圓場道:“兇手已伏誅,總算是件可喜可賀的事。老夫這就吩咐重整杯盤,好好的喝上幾杯慶祝。”他說的雖然好聽,可是誰還會有胃口呢?眾人勉強應酬了片刻,各自找藉口離開了,只剩下任東傑,鐵木蘭和江松林三人留在艙內。
鐵木蘭呼的吐出一口長氣,心有餘悸的道:“剛才真是好險哪,還好那彭老闆的武功高明,及時解決了這場危機。”江松林點點頭,仍不免詫異的道:“這次連我都走了眼,看不出彭老闆竟是如此深藏不的角,任兄你怎麼看?”任東傑凝重的道:“我雖然很早就懷疑,他那副猥瑣市儈的樣子是故意偽裝出來的,但也沒想到他的武功可怕到這種程度。”鐵木蘭睜大眼睛道:“不過是一掌打爆腦袋吧,很多人都能做到的,有那麼可怕嗎?”任東傑不答,邁步走到楊崎的屍身邊,輕輕的踢了兩腳。
剛開始時,屍體還毫無異狀,但漸漸的就蜷縮了起來,彷彿有種無形的力量,把屍體擠壓變形,成了軟綿綿的一堆死。
鐵木蘭驚駭不已,脫口而出道:“怎麼會這樣?”但她馬上明白過來,原來擊在天靈蓋上的那一掌,竟已把楊崎全身的骨骼震得粉碎,稍微遇到外力,屍體就像潰堤似的整個“塌陷”了!
這一掌要是擊在自己身上,還能保的住命嗎?
鐵木蘭的心霎時緊了,冷汗也沁出了皮膚,粉臉煞白道:“這…這是什麼門武功?會練這種功夫的,一定不是好人!”江松林沒有回答,默然半晌,忽然道:“任兄,你在貨艙裡碰到的那個女人是誰,你其實是清楚的,是不是?”任東傑嘆了口氣,意興蕭索的道:“那又如何呢?兇手既死,這個案子總算結束了。雖然還有些疑點沒能解決,但死者已矣,一切都該暫時告一段落了,何必再揪著一些細節不放呢?”江松林想了想,同意道:“確實,血已經得太多了,希望今後幾天能一切太平吧。”謝宗廷接口道:“不用幾天了。最遲明天傍晚,我們就會到達目的地。”他打開艙裡的窗戶,讓萬道陽光照進來,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驅走了因死亡而帶來的淒涼氣息。
陽光不僅照在船艙裡,也照在碧波盪漾的海面上。呼嘯的風吹拂著這一望無際的大海,航船就在花翻騰中快速的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