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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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為何要藏?”李玄玉擺明了不相信,卻又不願咄咄人,與姑娘相處了一段時
,他依然不明白姑娘心中想些什麼。
他不過問她幾句話,她為何要如此緊張?
李玄玉有些憂心地望著她連連後退的腳步。
“好了,我不問便是,你別再往後退了,再退便要撞——”砰!綻梅當真撞上後頭梅樹了。
“唉!你呀——”方才那聲碰撞聲響沉厚篤實,想必她的後背現下一定很疼。
李玄玉望著綻梅緊蹙的眉與痛到發紅的眼眶,對於她總是默默挨疼的沉靜模樣有越來越多的無奈,與越來越多的心疼。
“不礙事的,李大人,外頭天冷,我們進屋吧。”綻梅竭力下一聲痛呼,語調依舊持平溫緩。
“你也知道天冷,下回若是不想那麼早進來,可以到偏廳裡去等,別在外頭吹風受涼。”既知外頭冷,她方才還在這裡站了那麼久是為哪樁?以為他真不明白嗎?
綻梅聞言雙頰火辣熱燙,無話可駁,無言可回。
“知道了,李大——”啪!啪啪啪!綻梅話未說全,似有一連串東西接連掉落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她才抬眸,尚不及搞懂發生了什麼,便有一隻寬袖橫過她眼前,她的身體被往前一帶,倉促之間落入李玄玉懷裡。
柴房屋頂上的積雪過重,沿著屋瓦成堆掉落,綻梅仰首望著李玄玉為她擋去積雪,雪花沾染了滿頭滿肩都是的模樣,硬生生壓下一股想伸手替他拂去衣上、臉上落雪的衝動。
“李大人,謝謝你,你…可以放開我了。”如此近的距離,鼓動得如此快速的心音,綻梅不能抬眸也不敢抬眸,明明不想直視,周身卻被他全然男的氣息溫暖烘罩,即使想躲,仍是逃不掉。
綻梅伸手推了推李玄玉的膛,李玄玉卻只是直勾勾地瞧著她,沒留意到
前的顫動,只注意到她紅豔微垂的臉容,與發上落梅點點。
她嬌小玲瓏,膚白似雪,黑髮如緞,清麗臉容溫婉秀麗,恬淡靜雅,有股執拗神氣,她髮間總散發著縷縷香氣,似在不知不覺間早已縈繞他鼻尖、纏繞他心田,就連夜時,也偶爾入他夢…
“綻梅,你的名兒取得真好,這是你原本的名兒嗎?還是從前入唐府時另起的?你未入唐府前住在哪兒?又是怎地入了唐府為婢?你說令堂已經過世,那令尊呢?你的爹爹可還在嗎?”李玄玉瞧著她總是微垂的臉容,不自開口向她拋出一長串問題,伸手拂去她發上落梅。
落梅,綻梅,她似是他心上的一朵梅花綻放,怒放寒風,明明不想與誰爭,卻在他心頭悄然生
,令他隱約
到有情苗正在髮長。
他對她有憐惜之情,有好奇之心,偏生她對自個兒的事情隻字不提,得他不得不開口發問,順遂某種想更親近了解她的心緒。
“李大人…綻梅,便只是綻梅而已,多謝大人關懷,綻梅之事,不足掛齒。”綻梅斂眸,低垂的長睫掩去某些不願回想的意緒,閃避李玄玉的問句,轉身走。
“大人,今耽擱得晚了,我先去學堂接小少爺,習字的事兒,我們下回再——”
“慢!”李玄玉再次捉住她手腕。
他實在覺得自個兒此時的行徑十分不可取,明明綻梅就已經如此不想談了,但,他偏生無法任她帶著一張如此愁苦的臉自他眼前離開。
“杜大娘與小虎子近來可好?”想他在公堂上能言善道,辨才無礙,此際卻為了留住一位姑娘,挑來挑去才挑出這句無關緊要的話。
“皆好。”綻梅低垂的螓首點了點,仍是不能直視李玄玉的眼,越想與他拉開距離,說話便越加客套疏離。
“香粉鋪的生意極好,少爺也越見乖巧,李大人如此關心黎民百姓,憂心家國社稷,當真是辛苦了。”唉!每回她想高築心牆之時,便是如此咬文嚼字,每一字每一句都極為度量分寸。
“不辛苦,心在牽絆,便是甘之如飴。”她謙謙恭恭地敬,他便也只好客客氣氣地回,李玄玉一語雙關,不論她有無聽懂,心中皆有份無以名狀的失落。
心有牽絆?甘之如飴?是她多心嗎?為什麼她總李大人話中有話?
“李大人,綻梅先行告退了。”綻梅旋足便走,腳步越行越快,幾乎像林霽陽縣衙裡落荒而逃。
唉…終究還是嚇著姑娘了。
李玄玉立在雪地中,望著綻梅的背影喟然而嘆,才想回房,眼角餘光便捕捉到白茫雪地中的一抹靛青。
他疑惑走近,彎身,拾起——是一雙絮了棉的布鞋。
布料極新,鞋底乾淨,這新鞋尺寸大小他識得,正好合他的腳。
綻梅適才望著天光若有所思,與在身後遮遮掩掩的模樣驀然跳入李玄玉腦海,這必然是他方才為她遮擋頭頂落雪時,她不慎脫手落下的。
這是姑娘為他納的新鞋嗎?
她怎知他的腳長啊?憑著雪地裡的足印嗎?再者,她又是何時覷得的?是以自個兒的手長或足長去相比而記嗎?
她對他似乎不是全然無情,既是如此,那又為何他的每一個問句皆不願回答?抑或是,她的確是對他無心,此次納鞋,僅是為了償他教她習字之情。
然,若是為了報恩還情,她何必又要望天躊躇,費心隱藏?
“李大人…綻梅,便只是綻梅而已。”想起她的避談推託之語,李玄玉搖首苦笑,是,綻梅便只是綻梅而已。
如梅花初綻,如砌下落梅,他當真是拂了一身還滿。
“綻梅,夫子今說,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咱們做學問千萬不能半途而廢。”甫從學堂走出來的杜虎,雙手叉
,對綻梅說得振振有辭。
“是,夫子說得極有道理,走吧,小少爺,我們回家了。”綻梅點頭微笑,頻頻稱是,她接過杜虎手中書袋,舉步前行的臉容看來有些心在不焉。
“既然有道理,那為何你這幾都沒去李大人那兒習字了?”杜虎伸手拉住她衣袖,挑眉瞅她,話中
有指現意味。
綻梅心口一跳,腳步一停,她確是好幾沒到縣衙裡去了。
自她不小心將為李大人納的新鞋落在衙門裡之後,她…她怎麼還有臉走進去,又怎麼敢走進去呢?
後院就那麼點兒大,李大人必然會發現那雙鞋,若是大人向她問起,她該怎麼說?說鞋是做給小少爺的?但那鞋怎可能是那大小?說是她路上不小心拾得的?大人如此聰明,又怎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