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懸崖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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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旬點頭,走得更是小心,木橋上的苔蘚溼滑,步子越是沉重就越容易打滑。她腳底一下不穩,晃了晃,池澄連忙穩住了她。
“你把我都得有些緊張了。”旬旬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在驚魂不定中看到腳下,橋身的顫動引得潭水泛起漣漪,水面上兩人的倒影貼得極近,卻都顯得面部模糊,其中一個是步步小心,卻隨波盪漾的自己。
旬旬問踏上平地上才想到去問:“我們現在就是去往玄真閣?”池澄說:“不著急,玄真閣在另外一座山頭,我們明天再去,今天只是出來走走。我記得前面有個很不錯的瀑布。”他們過了橋,夾著綠蔭的小路在前方拐了個彎,很快就看到一個岔路口,路旁豎著老舊的木頭指路標,上面的字樣已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出指往左邊方向的是“x雲瀑布”右邊則完全不知道通往哪裡。
“走吧。”池澄絲毫沒有放開她的自覺,牽著她繼續朝左邊的瀑布走。
旬旬卻沒有動,她猶豫了片刻,指著另外一個方向對池澄說:“冬天的瀑布有什麼可看的,要不我們走右邊?”池澄很是吃驚“我可告訴你,那邊我從來都沒走過,誰知道是大路還是斷頭崖?”
“所以才要去看看。”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富有冒險神?”
“就在剛才。”旬旬笑了起來。
他邁的步子很大,總是習慣走在前方几步,恨不得把兩人的手拉成一條直線,可又怕她跟不上,時不時又緩下來等等。旬旬任由自己跟著池澄朝一個未知的方向走,她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彷彿再一次審視她的記憶。
他是誰?
他牽引她一步步走近的究竟是個現實中的童話,還是一場謊言?
相信他。不要信他。每走一步,旬旬都在心裡默唸,像扯著花瓣問“他愛不愛我”的小女孩。
如果下一個指示牌出現時,路的盡頭還有路,那她就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她亟不可待地想知道前方等待著她的是什麼,如渴望命運的神啟。
這條小路遠比她想象中更快地到了終點,他們的眼前豁然開朗。
路的盡頭是個巨大的灌木宮。
每個人小的時候都走過宮,你知道一定有條路通往彼端,但站在入口的時候永遠不會知道它在哪裡。
池澄和旬旬都沒有想到看似偏僻的角落竟然藏著這樣一處所在。從外圍看過去,宮是一個百米開外的方陣,以灌木為藩籬,正中央建有一座竹子搭建的亭臺,供人登高觀陣。這時已有幾個早到遊客在亭子上搭好了攝影三腳架,宮中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摸索。
池澄領旬旬走了進去,左右分別是看來一模一樣的通道。
“不如我們各走一邊,看誰先走到中間?”池澄玩心大起,見旬旬沒有反對,便鬆開她的手,兩人朝相反的方向走。
旬旬憑直覺順著通道前行,一會兒再回頭,便只能在十幾米開外看到池澄從樹叢中出來的半邊身子,她左繞右繞,一不小心就走入了一個死衚衕,白白走了不少冤枉路,沮喪地調轉回頭。
池澄看上去比她更為順暢,時不時笑著喊她一聲,朝她揮揮手。當遇到第二個死衚衕的時候,旬旬正考慮是否應該沿著走過的路做個標記,忽聽到前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抬頭才發現自己的對手竟然已經優哉遊哉地站在中央亭臺的上方,朝她綻放勝利者的笑容。勝負其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一開始走的路正確與否,她就是在不斷走回頭路的過程中距離當初的目的地原來越遠。
“趙旬旬,你這個路痴!”池澄見她還在東奔西走,不笑著催促,旬旬無計可施,他此時脫離陣站在高臺上卻如同隔岸觀火,下面的週轉曲折一目瞭然。
旬旬在他的嘲笑中變得急躁,這宮說難不難,但若是陷在裡面,想一下子找到出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她似乎選擇了最錯的路,怎麼走都不對,想回頭卻發現並不比前行的路徑更清晰。
先於他們走進宮的那幾個遊客也陸陸續續上了高臺,有熱心的人吆喝著給旬旬指路,無奈方法不得要領,旬旬還是無頭蒼蠅一樣在裡面轉來轉去。
天一點兒也沒有好轉的跡象,雲層看上去更為深濃,氣溫也似乎一直在往低處走,旬旬四處碰壁,無奈地朝池澄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宣告放棄,池澄笑夠了,實在看不下去,於是又走回宮裡,打算將她帶出去。
就在這時,山那邊忽然一道閃電劃破陰霾,亭子裡膽小的女生嚇得驚叫一聲,看來一場大雨將至。
剛才還安逸在高臺上看風景的人們頓時作鳥獸散,幾個攝影愛好者也紛紛動手拆了三腳架。山裡的雨說來就來,光是風已吹得人搖搖墜,澆得一身溼透絕對不是好受的。
這一下宮裡頓時又熱鬧了起來,只不過旬旬還面朝著正中央,其餘人卻奔向出口,可方陣裡的人一多,又都帶著慌亂的情緒,猶如許多隻無頭蒼蠅四處亂撞,出口更顯得可望而不可及。
天邊的閃電一道接著一道,池澄努力朝旬旬靠近。
“你不要動,你越走我就越找不著你。”周圍焦急的人聲讓他也顯得心浮氣躁,天越來越暗,滿目延綿的綠和天空的灰暗幾融合,變作一種原始又肅殺的調,焦灼行走的人肢體擦過細密的灌木枝條,發出沙沙的聲響。
旬旬本打算原地等待,可當池澄想方設法朝她所在的方位前進,她也情不自地想要回到他的身邊。也不知怎麼了,別人都在想辦法儘快從宮中脫身,他們的目的卻變作了尋找彼此,出口在這個時候反倒顯得沒有那麼重要。
當兩人之間僅隔著一道灌木屏障,伸出手就能夠到彼此,池澄所在的位置離出口已不遠,旬旬卻還要繞幾個大彎才能回到他身邊。
“搞什麼?”池澄氣急無奈。
那灌木叢高度在一米五左右,底下是青磚砌成的底座,旬旬犯愁地扶著樹枝站在底座上翹首以望,困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她話都沒有說完全,剩下的半截話變成了含糊的發音,池澄隔著樹叢將她拉向自己,灌木叢的枝葉被撞落無數凌亂的水滴。
旬旬經歷了極其短暫的茫之後很快踮起腳尖探出手環住了他的脖子,滿腦子的空白,他們都沒有嘗試過這樣的急切,不知道曾經的蹉跎是為了什麼,彷彿之前所有徘徊、找尋都為只了這一刻的到來。他說出來的話或許有真的,也有假的,但她願意用所有的理智來換身邊這觸手可及的溫暖。
回去的過程在旬旬的記憶裡被匆匆待過,白石子路、搖晃的小橋、夾著綠樹的小徑和鋪著暗紅地毯的酒店長廊都猶如電影裡呼啦啦快進的鏡頭。她只記得他們奔跑著,趕在大雨傾盆之前回到了房間,記得她試圖合攏又被池澄單手拉開的窗簾…她打橫著仰倒在靠近陽臺的白上,看到整片天空,覆蓋在她身體上的除了他的身體,還有峭壁上翻滾聚合的雲層。
那濃黑的烏雲面目兇狠猙獰,一時如脫韁的馬,一時如下山的虎,一時她又覺得什麼都不是,只像陌生的自己。
或許是為這時的合等待已久,池澄的動作並不輕柔,她身無寸縷的時候他他只是衣衫半解,鮮明的對比讓旬旬在慌亂中無所遁形。池澄享受著無法再保護堅持的殼保護自己的旬旬,覆在耳邊問:“我比謝憑寧好嗎?”旬旬起初只是閉著不答,被到緊要處,忘了思考,喃喃道:“你只會跟他比?”
“哦,我不知道還有別人?”他顯出濃厚的好奇,繼續問:“那我比‘他’好嗎?”
“他”的身體也曾以這樣的姿態與她緊密相連“他”也有一樣年輕的軀體、汗溼的頭髮和有力量的腿“他”給過她最陌生的情湧,最直白的慾望滋味。然而“他”只是旬旬的一個夢。天際的閃電刺痛眼睛,也撕破著夢的外壁,記憶如打破的水銀傾瀉而出,有一霎,她覺得就連此時橘黃的燈光和雲端的膽戰心驚都如此悉。
她不知道自己是醒了,還是墜入了一個更深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