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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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毓心人間蒸發了,但周越澤卻多了一位和藹可親的外婆。
這些天周越澤雖然表面上和往常沒什麼區別,但瞭解他的人都覺得出來,他的心情非常好。
那天,他們三人一起從小餐館出來後,周越澤就邀請楊默葶和他住在一起。當時楊默葶幾乎有些受寵若驚地問他:“真的可以嗎?”周越澤覺得當時他外婆的眼神就仿若帶著一股強大力量,要生生穿透他的靈魂…
在周越澤還很小的時候,課堂上老師們常常為了督促學生好好讀書,搬出他們的父母來。他們總會對孩子們說,你們一定要聽父母的話,他們為了你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一開始周越澤總會下意識地看看身邊的同學,詫異地發現同學們的反應都迥然不同,有的是不屑,有的是無動於衷,但也有的,卻是那麼認真,就好像並不懷疑老師說的話,並不懷疑父母會為了自己付出生命。
偌大的教室,密密麻麻地坐著六十幾名學生,但恐怕當時只有周越澤一個人,默默地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傷口,思考今天回去他父親會不會又喝醉酒打他。
這世上親情真的會那麼偉大嗎?偉大到甚至超越生命?曾經周越澤一直都對此半信半疑,畢竟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深刻的親情,再到後來他漸漸長大,每當老師或是什麼公益片宣傳如山的父愛與似海的母愛,他都只到一陣麻木。
直到如今楊默葶的出現,直到他受到老人那殷切的目光,受到自己就仿若是她的全世界,他才忽然有些相信所謂的“血濃於水”楊默葶顯然是十分渴望能夠與這唯一的外孫住在一起,已經年近花甲的她,雖然身體一向健康,從沒生過什麼大病,但畢竟也算是一隻腳踏入了棺材,自是希望自己剩下的時間裡,能夠儘可能地同周越澤呆在一起,就宛如和他多呆一秒,自己都賺了似的。
周越澤告訴楊默葶,自己住在父親的別墅裡。他清楚他外婆是恨透了他的父親,如若他外婆不想,他願意從別墅裡搬出來。
楊默葶看事情卻是一向通透,愈來愈大的年紀可能帶去了她硬朗靈活的身體,卻並未帶走她清醒的頭腦。周越澤說的是“別墅”她一聽,就知道他口中的父親就是毀了她女兒人生的罪魁禍首之一的那個男人。
不過,楊默葶什麼都沒說,只是讓周越澤陪著她去酒店收拾行李,然後就入住到了吳軼煬的的別墅裡。
吳軼煬的房產自是很多,單單k市就有好幾套房子,從楊默葶搬到他別墅裡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再也沒有來這裡住過。
楊墨葶每天都會給周越澤準備三餐,都是十分家常的菜餚,而周越澤每次都會盡量回去吃,有時也會帶上蘇雨。
除了第一次見面時,楊默葶多注意了下蘇雨的手,之後幾次,她就再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對蘇雨這個晚輩也很是熱情,這讓蘇雨在與她相處時,輕鬆了不少。
憑心而論,楊默葶的廚藝稱不上多好,與蘇雨家的大廚比起來,菜餚的味道更是差了不只一截,不過蘇雨注意到,周越澤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顯然比起她家的大廚來,他外婆煮的菜更合他的胃口。
這約莫是他對親情的渴望的一種表現吧…
大概每一個男人都希望能有人為自己洗手作羹湯,周越澤恐怕也是如此。蘇雨有時忍不住想,周越澤是不是也一直都在期待她能為他下廚呢?只是因為她的手不太方便,或者是因為她不平凡的出生,所以一直沒有開口。
這樣溫馨的子持續了半個多月,直到吳軼煬突然出現,才打破了別墅的寧靜與祥和。
那時蘇雨和周越澤一起來別墅看望楊默葶,就明顯覺家裡的傭人望著周越澤語還休。
“周先生,吳先生來了。”蘇雨一怔,周越澤卻是面不改。他和蘇雨不一樣,蘇雨可能以為他的父親會一輩子避免與他的外婆相見,但他很清楚,逃避從來就不是他父親的行事作風。
兩人當即一起上了樓,蘇雨在看見吳軼煬跪在楊默葶房間門口的大廳時,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一直以來,吳軼煬給她的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讓他的屈服那種模樣,而他在商場上對付競爭對手的近乎殘忍的手段,她也都略有耳聞。
蘇雨想,恐怕這是吳軼煬人生以來的第一次下跪,他估計連他的父母都沒有跪過,而曾經從一名卑微的農、民、工一步步站到如今的位置,他肯定也遭受過不少刁難,然而那些刁難也一定沒能他低頭…
吳軼煬聽見動靜並沒有抬頭看周越澤和蘇雨一眼,身體也至始至終都沒有動過,蘇雨忍不住看了周越澤一眼,發現他並沒有要扶起他父親的意思。
至於楊默葶的房間則很安靜,沒有蘇雨所料想的砸東西什麼的。
周越澤看了吳軼煬一眼,黑眸沉靜如水,他頓了頓,才走到楊默葶的房門口,輕輕地敲門道:“外婆,我和蘇雨回來了。”房門立刻被打開了,楊默葶望著周越澤和蘇雨親切地說道:“你們今天這麼早就回來啦?外婆這就給你們煮飯去啊!”她說著就關上房門,看都沒有看跪在地上的吳軼煬一眼,似乎完全視他如空氣。但蘇雨和周越澤卻都留意到,此刻她的眼睛佈滿了血絲…
楊默葶怎麼可能不恨呢?假若沒有發生那種事,她的女兒頂多算是受了一次情傷,回到美國她的身邊,若干年過去後照樣能夠重新振作起來,照樣能夠擁有彩幸福的人生,哪至於像現在這樣,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陰霾?
可是她老了,她已經看透了太多太多的事,她不想為自己所厭惡的人而動怒,她也清楚自己就算殺了這個男人,一切也都回不到從前,那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楊默葶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她的外孫能夠過得幸福,所以她不會去為難他,更不會去要求他不要和他的父親往來。血緣這種東西就連時間都改變不了,況且周越澤已經是個大人了,他有權利自己作出選擇。
不過楊默葶再怎麼看得開,心情也畢竟是十分沉重和哀痛的。從下廚到上桌,她就幾乎沒再說一句話,除了和之前幾回一樣給周越澤和蘇雨分別盛了一碗湯後,就一言不發地吃飯,並且很明顯,她對自己準備的飯菜食不知味。
後來就在他們快吃完飯的時候,吳軼煬終於從樓上下來了。只見他走到楊默葶的身邊,恭敬地喚了一句“伯母”雖然楊默葶不僅沒有回應他,而且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他也絲毫沒出尷尬的神。
蘇雨禮貌地同吳軼煬問了聲好,吳軼煬對她點點頭,就面無表情代周越澤道:“七點的時候我叫司機來接你,今晚你和我去個地方,把楊伊然和孟凡林也叫上。”他說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蘇雨望著吳軼煬的氣勢迫人的背影,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周越澤沒打算要手這件事。
吳軼煬並沒有奢求過楊默葶的原諒,就像他雖然目前為止都只有過林毓心一個女人,他也從沒奢望過自己能和林毓心在一起一樣。
他只是想通過自己方式表達對楊默葶的內疚和歉意,通過自己的方式進行贖罪和懺悔。
後來吃過晚飯,蘇雨和周越澤一起離開別墅,大概出於強烈的好奇心,蘇雨實在忍不住問周越澤:“你的父親後悔嗎?”她指的是,吳軼煬對林毓心曾經做過的事。
“不後悔。”周越澤直直地望著前方,口吻相當肯定。
“為什麼?”不是諸如這類的行為,通常都是男人出於一時衝動嗎?
“這是他能和我母親扯上關係的唯一機會。”周越澤突然側過頭深深地看了蘇雨一眼,那眼神令蘇雨不由心突突跳了幾下。
也許有人會覺得“不愛我,那就恨我吧”這句話相當惡俗,但這世上總有一種極端的人,他會不擇手段讓自己愛的人一輩子都忘不了自己,他不能接受自己只是那個躲在角落偷偷地關注對方、而對方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路人甲角,那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難。
蘇雨不知道,吳軼煬不只罵過一次周越澤,罵他不開竅,那麼多優秀的女人任他挑選,他卻偏偏要吊死在一個殘疾的女人身上。
吳軼煬是個十分追求完美的人,這一點周越澤在後來的相處中漸漸體會到了。他懷疑這可能和他的父親曾經的經歷有關,大概在他一步步往上爬的艱難時期,甚至在如今他已經站在金字塔頂端,也仍然會有人私底下拿他的出生和他曾經不光彩的事議論,所以導致他有些,眼裡愈發地容不下一粒沙子。
當時周越澤只是淡淡回答道:“我和你一樣,就這麼簡單。”他的父親至今都沒有成家,也沒有過一個女朋友,還不就是因為他的母親而“曾經滄海難為水”嗎?他承認,他和蘇雨的開始與他的父母不同,他的父親早就認定了他的母親,而他對蘇雨頂多是不反,但結果相同就夠了。
從此以後,吳軼煬再也沒有干涉過周越澤的終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