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殺雞駭猴欲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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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軍議事，長安城內，同樣召開著一場軍政會議。

參加會議的既有興唐軍將領、文官，更有長安軍政高層，還有來自邠州、乾州的代表，足足有五十多人，大家圍坐在一塊巨大的泥塑地圖前，議論紛紛，氣氛透著熱烈。

李叢嘉用一長指著泥盤中間的圓點，向四周聚來的目光道:“這裡就是長安城，這兒是河中府，這是下邽縣，這是同州…”隨著他指點，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城池被眾人記住了名字。這個臨時製作的沙盤，其實用了不短的時間——自李叢嘉再次進入長安城，他就要求李結合長安城所有地圖，製作了這個關中地形沙盤。

按照李叢嘉的講解和描述，李找了幾十個匠人，問詢了數百軍士，查閱了上千張唐代以來的地圖、輿盤，終於製作了這個大體上看得過去的泥盤地圖。

李叢嘉按照前世的記憶一一尋找，除個別山勢、城池位置有所偏差，總體地形體現了關中各州縣的風貌。足足十幾米寬窄的泥盤之上，山嶺高聳，河蜿蜒，城池林立，更有沙漠、谷地、森林、官道等標誌。

長安城中眾將，早都見過此圖，更針對自己悉部分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見。王景崇和周光遜甚至就局部地形制作了更加細緻的沙盤。比如下邽縣——這座隸屬於華州的縣城其實離長安不遠，斜出東北一百六十多里地，離耀州的富平縣不到七十里。

現在，從耀州趕回來的興唐軍一萬人，已經佔領下邽縣城，並壓迫向華州方向，試圖從側後翼方向對長安東大營遼軍形成壓迫。

遼軍近期要撤出關中，這是所有人的共識，但什麼時候撤，如何撤走，會不會搶光、燒光沿途的一切，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李叢嘉最害怕的其實就是契丹人瘋狂:他們有五萬多正規軍，加上華州、同州和河中府的遼人，共計六萬多點。如果肆無忌憚地破壞，華州、同州、河中府會哀鴻遍野，難以收拾。

這種砸爛屋子的洩怒行為，雖然會增加關中百姓對遼人的憎恨，但卻能有效減緩李叢嘉統治這片土地的速度。沒人耕種，沒屋子過冬，沒農具耕地，沒牲畜犁田…想恢復到自給自足的時候，非兩三年不可！

這兩三年裡，無數嗷嗷待哺的百姓怎麼辦？難道指望南唐遠隔千里之外一直救濟？這是不現實的！

因此，李叢嘉召開這次會議的重要議題之一，就是盯住遼軍，讓他們在撤退中不敢分兵破壞，老老實實滾蛋！

乾州所屬兩縣都被遼軍搶劫過，兩座縣城被燒燬，做為司馬的李卿述同身受。他深知這半年來百姓離失所之苦，因此對李叢嘉這一議題表示極大支持。

但是，乾州做為京兆府近鄰，財政一向不獨立，甚至連存糧都很少。要不是長安城被圍，去年到今年的糧、秋糧未解送長安城，乾州早就出現大面積逃民了！

嘴上支持，但行動上李卿述卻無能為力。

而剛剛經歷兵禍的邠州，自身底蘊深厚。做為靜難節度使駐地，不僅城高民厚，更兼有四縣之地，歷來是糧食產區，當仁不讓地被眾多目光關注。

邠州司馬薛琦臉有些陰暗，他知道李叢嘉想讓邠州做什麼，但他卻不敢抬頭表態。按理說，剛剛被興唐軍所救，報答救命之恩是人之常情。但是，靜難節度副使、邠州刺史的鹿野卻是一個無大志且卑劣吝嗇之輩，想從他手上得到實惠，基本是不可能的！

李叢嘉緩緩說著下一步的目標，並注意觀察著周圍各方人員的表情和心思。

很快，他就發現了薛琦的異狀，李叢嘉微微一笑:“薛司馬，邠州糧草還算充足，不如先從府庫存糧中借一萬石救急，直接送到坊州如何？”薛琦見李叢嘉點到頭上，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六殿下，鄙州雖然產糧，卻支援寧州、涇州等地，且前段時被破了兩縣，數萬百姓離失所，還要救濟…”李叢嘉冷冷道:“這麼說來，其他州百姓都是該死啦？早知道如此，不如讓他們破了邠州，一起離失所才好，免得薛司馬和鹿刺史太為難！遼軍不能破城，是因為有人牽制，等他們走了…”這話裡是赤果果的威脅，沒有聽不出李叢嘉的怒火！不僅李叢嘉滿心不高興，連站在一邊上的乾州司馬李卿述都有些憤慨:當初要是有興唐軍牽制，何至於連兩個縣城都被燒成白地？整個乾州數千州兵夜不能寐，枕戈待旦，隨時都做著全家被屠殺的噩夢！

幸好興唐軍收復了天義軍，佔據耀州，讓遼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轉移到了北方，再沒有力向西擴張，才讓乾州上下鬆了口氣。有了這份切膚之痛，他才對李守貞沒有任何好，才對邠州上下不知恩表示憤慨。

坊州刺史朱瞻一臉冷笑:“坊州雖然困難，百姓朝不保夕，但還不至於厚顏求人！六殿下，我們還能堅持一段時間…”薛琦知道犯了眾怒，連忙把話往回帶:“六殿下，我會把您的命令帶回去，報告給刺史大人，至於什麼時候運糧，我會馬上召集剩下二縣調丁役…”

“不用你麻煩！王琰將軍，你帶一千唐軍隨薛司馬去邠州，接管城防；田大人，朝中選一干練之臣，即時上任，暫代刺史之職，立即查戶籍，定田畝，分種子，為明耕做好準備。薛司馬，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李叢嘉正愁沒有一個駭雞的猴子，現在好容易跳出來一個，因此揪住不放，勢必藉機好好給關中各州一個下馬威！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看著凜然而立的李叢嘉，薛琦覺身上一陣陣乏力。早知道如此，自己還不如直接答應下來，然後借梯上樹，一舉奪下刺史之位呢！現在倒好，自己的司馬位置也要保不住啊！

他咬咬牙，撲騰一下子跪倒:“六殿下，請允許我帶罪立功，無需王將軍出馬，只要六殿下一聲令下，邠州上下都聽您的，誰敢不聽，我會押他來聽候殿下您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