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渭水山谷弩箭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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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暗草驚風。北風挾著雪粒呼嘯而下，讓一塊塊黝黑的岩石出崢嶸，如蹲伏的夜梟，冷冷地盯著由南向北逶迤而行的騎軍。

兩列騎兵在狹窄的山徑間急速奔行，卻聽不到多少聲音——馬蹄上裹了氈，口中銜了枚，甚至將士都用口罩一類的東西罩著臉:既能擋風，又能避免大聲說話傳出聲音。

為首一百騎，每人左手持鐵盾，右手持刀，眼光四顧，顯然是先行偵騎。

一聲響箭呼嘯而過，釘在呼延贏的頭頂樹幹上，顫悠悠搖晃著。呼延贏撇撇嘴:都是老軍伍，誰不知道這是夜行軍的偵察手段！

如果兩側有伏兵，稍有驚詫或者異動，定有聲音傳出，下面的偵騎立即就會上前察看。

可惜的很，自從聽到輕微馬蹄聲，每個唐軍嘴裡也銜了銅錢，防止意外發出聲音。更兼大家身上披著白麻布，與雪地混為一體，本不害怕被發現！

除非那箭正在某人身上，否則絕難發現兩側有人埋伏！

又是幾箭掠過，隨後偵騎四散而過，在兩側樹林中趟了一遍，向前奔去。

長出了口氣，呼延贏扭頭看了看對面山坡上的唐軍潛伏地點。要不是他早就知道各自位置，本發現不了山坡有人。冷葉盤旋，帶著一塊塊積雪簌簌從樹梢上落下，砸在陰暗處，便有一點動作，卻沒有聲音。

很快，大隊騎軍奔行的聲音由遠而近，震得地面顫抖起來，兩側山坡的雪塊開始輕微滑動，漸漸向山腳遊離。

如果這是大山常年積雪，就是雪崩前兆。但渭水邊上的山巒並不陡峭，海拔也不過幾百米，除了兩山夾一溝的地形，本算不上兵家必爭之地！

溝裡積雪很厚，藉著月光依稀能看到剛剛遠去的前哨馬蹄印，不過再過一會兒，就會被雪埋得無影無蹤。

一杆大旗風飄揚，看不清是什麼圖案，卻能猜得出那必然是遼人中軍大纛——旗下數員戰將簇擁著一位黑甲騎士。他座下戰馬比其他馬高出一頭，不時抖動嘴上轡頭，顧盼間自有一番英姿。

好馬啊！能騎此馬者，必然是遼軍萬人長，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個！

遼軍隊伍極長，列成三排急速奔走，轉眼間已經到了山溝中間，再往前幾十米，就要出了埋伏圈！

對面的李手一抬手，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在夜中分外鮮明。同時，一千隻弩箭從高處如洪傾瀉而下。沒有梆子聲，也沒有號角，甚至一點預兆都沒有。

除了那火光帶來的警兆，沒有任何反應時間。為首大將想跳下戰馬隱匿已然不及，他雙手揮動大槍，將數十枝向他的弩箭撞飛，隨後‮腿雙‬一夾戰馬肚子，徑直向北坡衝了過去！

呼延贏一聲冷哼，他手裡的硬弓足有三石，雖然程不如神臂弓，卻遠比它靈活。

他躍出雪窠之時，身側的神臂弓已經覆蓋了山溝右側，數百名毫無防備的遼軍飲恨當場。

“衝！”隨著他一聲怒喝，如憑空炸雷，一聲光貼著草叢尖飛了出去，直鑽向那為首大將的戰馬腹部！

人先馬，擒賊先擒王！

如果第一波弩箭直奔他的戰馬，想必那神駒再厲害，也難逃一死。估計李對這戰馬生了喜愛之心，不忍傷它吧！但在呼延贏的眼中，再好的馬，也不如人重要！

呼延贏出一箭，再也不管它的蹤跡，兩柄重鐧持在手中，踏著齊深的積雪，幾十米的距離他只用了幾十秒鐘，就扎進了混亂的遼軍之中，本不給他們持弓還擊的機會！

如同一條蛟龍扎進魚群，左搖右擺間，十數人腦漿迸，剛剛聚集起來準備還擊的遼人隊伍大亂。趁此機會，第二撥神臂弓又箭如雨下。

兩輪發後，唐軍拋下神臂弓，如一隻只出鞘利劍，隨著前面的班長衝下山來，長槍陌刀重錘，轉眼間將準備散開攻擊的遼人又壓縮在了狹窄的山溝中間。

足足有三千名遼軍，卻在左右兩側兩千唐軍的突襲下，硬是沒能展開隊形，更別提藉助馬力了！

不足百米的山溝裡，本來是順著前面馬蹄踏出的路前進，忽然間兩側伏兵四起。經驗豐富的契丹銳知道，如果所有戰馬衝到兩側百米之外，以多擊寡，就算是開局不利，失了先手，一樣有機會全殲敵軍！

為首戰將正是考慮如此，連弓都沒有摘下，徑直向左側山坡上撲去，為的就是拉開戰馬之間的空隙，為衝鋒、輾轉騰挪拉開空間。

兩側唐軍的目的恰恰相反，就是要把遼軍擠在幾十米寬的溝底，讓戰馬前後相挨，左右相擠，施展不開拳腳！

每一個唐軍都知道，這種地方想逃命都不可能，唯有死戰，才能有活路。但遼人卻不同，他們有馬騎，完全可以逃之夭夭！

正是這種巨大的心理差距，讓雙方在第一時間選擇的戰術有了區別。遼軍後軍未被完全包進去，足有二百多人阻在一處拐變外側。他們如果後退數百米再衝鋒的話，或許能殺開一條血路！

但是，當前面持大旗的遼軍被一弩箭放倒後，後隊遼將有些慌亂。再聽到無數契丹語暴喝，耶律休哥陣亡的消息，他徹底失去了戰意，撥馬就逃！

有一就有二，在後面苦苦掙扎的中隊遼軍，傷亡最小，卻被兩側傷馬、亡兵壓在中間，想施展馬術都難，除了彎弓搭箭，冷子向唐軍，本無法直接和唐軍戰，卻經常被唐軍一槍刺在馬上！

戰馬損失後，遼軍在這種冰天雪地裡的戰鬥力本無法和步軍相比。畢竟大家騎馬慣了，平時練也是騎術，哪能和唐軍這種純粹的步軍比步戰技巧？

呼延贏一箭翻了為首的遼軍戰騎，聽契丹人大呼之下，他瞬間明白:這位就是契丹人中赫赫有名的耶律休哥，契丹人先鋒官，有勇能謀之輩！

既然確定了他的身份，呼延贏直接就衝向他摔落馬的地方，本不給其他遼軍救援的機會，雙鐧砸翻數騎擋路士兵，追著從雪地上站起來的耶律休哥攻擊！

耶律休哥被戰馬壓住一條腿，剛剛費力出，就見一隻重鐧呼嘯著飛來，直奔他的腦門。

“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