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困獸猶鬥耀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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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門樓上,圖們三鷹臉上全是血,一人提著一把鬼頭大刀,指揮著手下不到二千兄弟,遮擋著遼人如雨般的箭枝!
“大哥,頂不住了!打開城門衝出去吧?老大他們一定被害了!”
“不行!朱老大待我們恩重如山,現在遼人還沒有拿他頭顱震懾三軍,說明朱老大還沒死!你沒看到那站在遼人中間的王鵬嗎?如果朱老大也降了,肯定不會是王鵬那廝!”說話的“圖們三鷹”老二“青天鷹”圖袍一刀斬落兩枝羽箭,隨後一腳將一個衝上來的遼人踹了下去,大喝一聲,提刀衝進了遼軍之中。
他身後,數百壯漢不顧生死與遼人糾纏在一起,雙方刀槍如雨,一會兒間血如注。
“圖們,你想兄弟死絕嗎?朱老大已經投降了,你們三個還想抵抗到什麼時候?等一會兒惹怒了耶律將軍,一定會將你們全家殺光,不,誅殺九族!”
“王鵬,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枉朱老大待你如親兄弟,讓你守最重要的平寧古寨,可你…我們圖們三鷹的九族不也包括你嗎?最好遼人連你的九族都誅滅了!”圖們個子不高,與兩個兄弟相比,完全看不出老大的樣子,枯瘦的身材隱在斷垣邊,一手扣著弩箭,另一隻手提著橫刀:“王鵬,有種你過來!遼人,只要你讓我們殺了王鵬,我們就投降!”他的話讓王鵬臉大變。王鵬回頭看著耶律田機,見他臉上雖然有怒,卻沒有一點放棄自己的想法,他終於鬆了口氣!
“耶律將軍,要不就放火燒了這地方吧!為了這點天義軍死了好幾百遼國天兵天將不值得!”王鵬諂媚道。
耶律田機真想一腳將這個王鵬踹到那殘垣之下,讓圖們三鷹一刀斬了他算了:對待懦夫和叛徒,耶律田機也十分看不起!
不過想起耶律柳煙的囑咐,他還是靜下心來。
“王將軍,燒了他們容易,可是城內那些散亂的天義軍誰來收拾?一萬來人你能壓得住嗎?”
“當然能!朱老大家裡有一個老母親,還有一個小妾,剛剛有了身孕,只要找到他們…”說著,他冷笑幾聲,那其中的寒意讓身側的遼人都後退了幾步!
就在此時,遠方忽然傳來人喊馬嘶之聲,隨後一聲震天咆哮:“王鵬小兒,納命來!天義軍的兄弟們,我是朱樘,你們的朱老大!大家堅持住,興唐軍的兄弟從北面趕過來救援咱們了!還有,老四和二當家已經滅了富平縣的遼人,正在趕過來!”那清晰悉的聲音落在王鵬耳朵裡,如同驚雷炸響,又如地獄之音,嚇得他撲騰一下子倒坐在地面上,面無血!
耶律田機心頭一抖,他可不管真假,立即跳上戰馬,一轉馬頭,正看到北方刺史府外一隊隊天義軍正在集結,數百遼軍鐵騎節節敗退,無數的火光從北城門處亮了起來!
難道真是遠在坊州的李煜小兒帶人打過來了?
不對!城內天義軍四散奔逃,沒看到有成規模的興唐軍啊?正在疑惑之時,一騎遼軍哨探從東城門奔來:“啟秉將軍,大事不好!東城門外出現唐軍大隊,已經搶佔了城門,盧隊長不敵退至城內!他說…他說…快撤退!這是一個陷阱!”
“盧隊長手上不是有三百人嗎?怎麼守個城還守不住?”
“不是!城內也有對方的人,混在了天義軍中,忽然發起偷襲,幾十個守城門的兄弟猝不及防…攻進城的都是銳,黑衣黑褲,清一陌刀,連人帶馬我們已經被劈了三十多…”陌刀陣?這真是興唐軍嗎?多少年不出現的陌刀陣,據說只有北方的朔州軍和南唐的李煜手下有!朔州軍不太可能遠隔千里作戰,難道真是坊州的李煜小兒?
正在思索之時,南方城門處火光沖天,幾十座民房被點著了,呼喝聲傳來,他聽得隱隱約約:“殺遼人…救朱老大…蕭布衣…”壞了!蕭布衣不是被圍在富平全殲了嗎?怎麼會…難道對方早就料到有今天,已經提前和興唐軍李煜小兒勾結在一起了?
想到這種最壞的可能,耶律田機心頭火起,揮刀就要向南門衝去,卻不想北面已經集合人馬的朱樘掩軍殺來,而驚喜過望的“圖們三鷹”也居高臨下發起了衝鋒,一時間,兵力佔據優勢的耶律田機竟然被夾擊了!
事起突然,遼軍雖然有些忙亂,但畢竟是草原勁旅,一直不當漢人是盤菜,所以骨子頭的傲氣讓他們無所畏懼,上馬提刀就砍,一會兒間衝出了重圍,向南城門而去!
就在三千多遼軍衝到南街之時,忽然城門兩側的民宅火光大起,一輛輛點燃了的火車,碎石、橫木等扔得滿街都是,兩側不時亂箭齊飛,讓衝得飛快的遼軍瞬間大亂。
耶律田機看著上千名站在火光外的黑影,他心頭猛地大跳。
壞了!自己又落到了圈套!那面在火光中揚起的大旗,分明是一個“唐”字!這杆大旗,時常在他夢中出現,一次次攪擾著他的心緒!
入潼關以前,他在雷首山接應“烏石堡”投遼的地主武裝,和媯湯財一起,被打著興唐軍旗號的李守瞳伏擊,九死一生的他,從此落下了病,一看到那唐字,腿肚子就有些轉筋!
遼軍無人指揮強攻,不由自主地撤了回來!畢竟滿地的橫木火光沖天,被推倒的院牆、大缸、瓦石和滿地的碎礫、倒馬鉤、滾檑釘混在其中,幾十匹戰馬倒地哀號的樣子,讓所有人心驚膽寒。
轉過頭,耶律田機看著匯合在一起的幾千“天義軍”咬了咬牙:“轉身,從西面衝出去!”手下兩個千人隊長一愣神:“耶律將軍,南城只有幾百人,咱們驅趕百姓滅火,然後從南城衝出…這是明顯的圈套,希望咱們和天義軍血拼!”不得不說,這兩個遼將還是有眼光的!在耶律田機下達反擊命令後,遼軍的馬隊和悍不畏死的“天義軍”撞成了一團爛麻,不斷糾纏在一起,前進難,後退更難。
越來越多的“天義軍”從四面湧來,讓三千餘遼軍左右為難。
他們是縱橫草原的英雄,是箭指八方的豪客,但此時如同陷在泥淖中的駿馬,空有力而使不出,白白費著大量的力,甚至不得不放棄馬匹步戰那些血紅眼睛的農民軍!
就在雙方血成河,天光即將放亮之時,東、南城外,忽然號角齊明,一聲聲吶喊響遍天地:“不要走了遼人(不要放走他們),興唐軍(天義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