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月鳴山暫時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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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義盯著朱瞻，一臉不敢置信。

去耀州和那些泥腿子為伍？與那些盜賊稱兄道弟？

不僅他不能接受，連手下的將士都譁然而驚——耀州盜，是關中地區的一大奇葩:這些人來自關中各地，在反抗李守貞橫徵暴斂中拿起刀槍，又在豪門大族的討伐殺戮中漸漸變得強大起來的！

可是說，他們在關中各州、縣曾經鬧出過不少事情:殺官造反屢見不鮮，厲害些的甚至攻城掠地，乾州、寧州等大城都被攻陷過，轟動一時。由於他們只知道搶掠卻不事生產，漸漸事微，被各地官軍平滅。

耀州的農軍起義軍，則是各地造反農民中最銳、最頑固的那部分，他們從各州逃到此地，漸漸鞏固了耀州及周圍六縣，有兵三萬多，加上家屬及附從人員，約有萬戶七八萬人，算是不小勢力。

要知道，此時的關中地區，早就不如唐朝時的興盛，地疲人少，如坊州這種在貞觀年間上萬戶的大城，現在也不過七千多戶五萬人而已。從這個角度上看，佔據耀州已經四年之久的農民起義軍，將耀州治理得還算不錯！

據說這些人中，有不少落魄秀才、文人，還有一些不得志的豪紳，他們漸漸掌握了權利，開始整頓隊伍，發展生產。由於耀州離長安不遠，是李守貞的勢力範圍。李守貞不出兵剿滅這些人，其他勢力誰會這個閒心、管這個閒事？

雖然各地豪強、官府不願意耗費心神剿滅這些泥腿子，但他們還是打心底瞧不起這些“亂匪”這是一種天然的心理優勢，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自然覺。

在各地豪強的意識中，農人就是低人一等，而造反成匪更是終身洗不去的汙點。與這些人說上一句話，都覺得噁心，更不用提和他們共事相處！

因此，坊州城守備將軍朱瞻一提去耀州的想法，瞬間就引起了李建義的反。未等他反對朱瞻的建議，手下的偏將、郎將已經七嘴八舌表示反對。理由五花八門，但究其本，就是不相信那些農人起義軍能有什麼本事，認為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會白白汙了自家名頭！

看著朱瞻還要說什麼，李建義覺得自己應該一錘定音了！

他咳嗽一聲:“各位，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李司馬是否投敵還不好說，沒準他天黑認不出我們，怕敵人詐城而拒絕我們入城…”說到這兒，他自己都不相信起來:三人共事多年，說話的語氣、習慣和生活細節，哪兒會認不出？尤其是城上週軍將士，雖然看不準城下李建義的模樣，但可以派人下來核實啊！

可對方那種嘲、不屑和戲白痴般的神態，分明就沒把他們放在眼中，說李沒叛變，李建義自己都不相信！

就在此時，他身側忽然一聲低沉的聲音響起:“將軍，其實咱們可以去西面的鳴月山暫時躲避！”鳴月山？那裡雖然山勢陡峭一點，不過黃土為基，山上樹木並不多，自己手下已經聚起一千來人，如何能躲藏？

提出建議的聲音似乎有點陌生？

李建義側頭去看，一個校尉正抬起頭來:“李將軍，我是步軍神刀營副指揮使郭亮。我老家就是鳴月山附近的！那山上雖然草木不興，卻高低不同，溝壑起伏，低窪處草深林密，藏幾千人都不成問題！只要咱們連夜出發，躲過唐軍眼線…”

“那又如何？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咱們丟了坊州，還能去哪兒？”說到這兒，李建義語氣中透著落寞！曾幾何時，自己幻想著殺敵衛國、馳騁江場，可是真的到了有仗可打的時候，他才知道，紙上談兵誤人不淺啊！

十幾年來，關中沒有什麼太大戰事，除了對抗李守貞北擴、屠殺農民起義外，連正式對陣的機會都很少。各州的團練軍、州兵早就失了銳氣，雖然他李建義並沒有放鬆訓練，但少了生死搏殺，上到指揮者，下到普通府兵，都如紙糊的一樣光鮮，真正面對血與火的考驗時，一戳就破！

郭亮冷笑一聲:“將軍不必自責！雖然咱們傷亡不小，偽唐軍也損失慘重。他們一共才一萬多人，被朱融節度使擊滅二三千人，又被咱們拼掉幾千，恐怕無力追擊咱們！等他們消化了兩州的投降周軍，至少要幾個月時間！那時候咱們早就西去寧州，或者繞路北上延州。當務之急，是找到落腳之地休養生息，收攏敗兵！”李建義心頭一震:是啊，事個關中地區，周軍還佔著不小地盤，尤其是北方，周軍勢力還很強大。他李建義雖然敗了，丟了坊州，但可以投靠別人，依靠其他人的勢力收復失地！如果自己都沒信心，追隨自己的將士怎麼辦？

他昂起頭，環視著將士，又看了看朱瞻:“朱將軍以為如何？”

“暫時棲身吧！那裡離縣城不遠，等咱們掌握唐軍動向再行動不遲！鳴月山我沒去過，卻聽說那裡曾是晉朝狄箴大帥屯兵所在，應該有一定的地理優勢！”眾人點頭:現在已經無處可去！坊州剩下的四個縣城都沒有高大城池，勢必會被唐軍圍攻，還不如躲到深山老林讓他們找不到！等到休整好了，唐軍也分兵各處時，自己一行人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辦！

一千餘殘兵敗將火速向西而行，不斷在黑暗之中隱藏。天亮前，已經跑出幾十裡，眼看就要到鳴月山了！

看看身後無追兵，李建義長嘆一聲。士兵們開始興高采烈起來，朱瞻的眼中也有了一絲生氣。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引他們到此地的郭亮眼中光亂竄，不時用佩刀砍在沿途的樹上！

柳劍手下一早就發現了李建義向西撤離的事情，不斷派人追趕，過了幾條河，漸漸失去蹤跡。他們四處尋找，終於發現樹木上的異常，報告給了柳劍。

柳劍趕到河畔的金柳下，看著那橫刀砍出的十字形，不由得疑惑起來:是誰在告訴自己周軍的逃向？他們有什麼目的？。